第146章 連鎖反應

  那一夜，許多人註定無眠。

  由於孫濤與喬建彬蓄意擴大事態影響，提前把電視台的反腐調查宣揚了出去，偏又不講是哪家醫藥公司出事，乾海幾萬名醫務工作者人心惶惶，上千名醫藥代表害怕牽連，有的人連夜轉移財產，有的人收拾細軟準備跑路，還有的人銷毀了很多證據。

  更有張厚廉那樣能力威望都很高的科主任，私下裡商量著要煽動醫務人員罷工和抗議，以此來爭取法不責眾的機會。

  這些消息傳來，紀檢部門感到非常被動。

  他們連夜抽調力量，先把本案中最重要的行賄嫌疑人米羅、喬建彬和孫濤等TPC公司的高管控制住。

  

  然後發布了一篇特別聲明，對網傳要大規模抓捕受賄醫務人員進行了闢謠，強調新聞調查側重於TPC公司的行賄行為，科普受賄刑責處罰，以求穩定正常的診療秩序。

  文中特別強調，涉案醫務人員正常上班，可以視為有戴罪立功表現。

  這個政策起到了一定的穩定人心的作用，但是不多，因為反腐調查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利刃，讓那些拿過TPC公司好處的人沒法專心工作。

  事情還產生了其他負面作用，比如許多醫院聽說是TPC公司出事，出於避嫌的考慮停用了這家公司的所有藥品。

  前面剛剛清退了高鑫藥業代理的產品，現在又棄用TPC公司的藥品，部分患者來看病就找不到合適的國產替代特效藥了，醫生只能建議他們轉院治療，增加了許多健康風險。

  任爾東也開始遭受網暴。

  喬建彬和孫副總被帶走前已經在公司群里大肆渲染，說這小子打算舉報大家違規違法，送所有人去坐牢。

  於是全公司的人都齊刷刷地打電話、私信、發郵件來罵任爾東，威脅要來放火燒家，要開車撞死他，要打斷他的腿。

  任爾東退出了TPC的所有工作群，又將其中一些人拉黑。

  可接下來他又收到了來自毛冰、易申輝、左敬、刁東等人的輪番咒罵，以及孫菊英的求饒討好等等。

  他腦海中浮現出形形色色的嘴臉，精神壓力特別大。

  他自忖問心無愧，在朋友圈裡發了個狀態：「我只是遵從道德良知，堅持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事情，不會因為謾罵而自責，不會因威脅而退縮！」

  這就像是一篇宣言，宣告著他揭開腐敗鏈條的決心。

  不過考慮到他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呂焱俠給他辦了個新的手機號：「你重新註冊個微信，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用來和你聯絡工作用，舊號直接扔了吧，這樣就沒人能網暴你了。」

  許清如也帶著化妝包來了：「來來來，我給你改頭換面，這樣出門的時候會比較安全。」

  任爾東相信她的手段，坐在鏡子前任由擺布，不過他很快就感覺不對勁了：「有必要擦這麼厚的粉？怎麼還要畫眼線？我靠，你把我化妝成女的？」

  「只有這樣你才能安全離開酒店啊！」

  她說喬建彬對外泄露了他的行蹤，今早有好幾個人來酒店大堂打聽過他的房間號了，這個酒店已經不安全，必須儘快離開才好。

  任爾東哀嘆：「你們當初忽悠我去TPC臥底，可沒說會遇到這麼多困難和危險！」

  「這都怪敵人太狡猾！」呂焱俠一直關注著窗外的動靜，此時轉過頭笑道，「我們給你物色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什麼地方？」

  「我開車帶你去，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她們兩個配合，一個先出門偵查情況，確認走廊和電梯裡沒有人才把化妝成女子的任爾東叫出去，帶他下電梯直奔停車場。

  半個小時之後，任爾東被帶進了紀委監委機關大院。

  任爾東皺著眉頭：「靠，我也要『雙規』嗎？」

  呂焱俠笑著解釋，工作組正在全力調查TPC公司違法違規問題，不光米羅、孫副總、喬建彬等人被關在這裡，連劉德志、周曉鵬等人也都被留置審查著。

  任爾東作為舉報者是最了解內情的，留在這裡配合調查可以加快辦案進度。當然，這裡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用擔心有人盯梢使壞。

  任爾東提了一個最急切的問題：「我們的專題片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播？我看這兩天網上輿情洶湧，老百姓的期待值已經拉滿了，應該沒有人敢使絆子了吧？」

  呂焱俠苦笑：「是的，是沒有人能阻攔，但現在播出會影響辦案審查的，所以只能先等等了。」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要是他們三五個月不招供，我們就再等半年？」

  「怎麼可能，劉德志下載的證據資料那麼詳細，鐵證如山他們無法抵賴的，可能十天半個月就有結果吧。」

  呂焱俠簡單安慰幾句，把任爾東交給了一個年輕的紀檢幹部，自己居然一溜煙跑了。

  不怪她走得這麼急，TPC中國總公司的特派專員已經連夜飛抵乾海市，正在找市領導談條件，台里領導點名讓她去參會。

  TPC的高管左手握著某些上級政商大佬的批示，右手捧著招商引資洽談合作的項目，希望能夠擺平這個風波。

  他們的態度是能不播就不播，如果實在要播，必須修改專題片，精簡掉大量敏感的、牽涉大量醫生主任的內容，裡面的畫面打上馬賽克，人名都改成化名。

  呂焱俠氣笑了：「怎麼改？就像上一次曝光高鑫藥業時那樣？」

  對方居然還不同意：「不行，不能把矛頭對準TPC，這是底線！」

  「底線？你們還有底線？」

  呂焱俠出離了憤怒，指著對方道：「你們要是有底線，就不應該以損害同胞健康為代價替美國人賺黑心錢！你們TPC打著合規的旗號，乾的儘是行賄、操縱醫生濫用藥物的齷齪事，怎麼有臉站在我們面前說底線？」

  她正言厲色地訓斥著對方，參會領導就不太高興了，提醒她注意表達方式。

  呂焱俠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話：「今天凌晨，腫瘤醫院葛院長已經被紀檢部門的同志帶走了，我勸市里各位領導不要引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