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因為,他叫我等他呀
2024-06-13 17:17:55
作者: 全是二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高倖幸覺得整間房都靜止下來。
除了她的心跳聲,逐漸放大。
漸漸的,心跳聲又消失,入耳的是謝呈的呼聲。
他在電話那邊叫,倖幸,高倖幸,高倖幸......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往四肢,麻得動不了。
她說話也有些艱難,嘴巴張了好幾下,才想起來要喘氣。
好一會兒,她才吐出兩個顫抖的字:「什麼?」
謝呈說,他是剛得到的消息,事情是M國時間當天凌晨發生的。
事情被四大家族聯合壓了下來,這風聲也是他在王家少爺那聽說的。
高倖幸只覺得聽不懂。
她聽不懂什麼意思。
那些話就像秘密符號,她怎麼也理不清。
謝呈:「你到底聽到沒?陸則言中槍了,你說句話。」
這樣...她好像不得不聽懂......
「不可能呀。」高倖幸冷靜反駁,「你當拍電影嗎?槍枝不管控嗎?」
又說:「他昨天下午還給我打電話呢,算時間也差不多是你們那邊的凌晨,他、他被襲擊怎麼給我打電話呢?」
電話那邊頓了頓,謝呈聲音傳來:「現在還能聯繫嗎?」
不能了。
不能了。
不能了。
沒聽到高倖幸回應,謝呈說:「我現在去打聽點消息,不過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
「我聽說,頭部中槍!」
高倖幸已經吐不出一個字,她只能在謝呈每句話後,用鼻音「嗯」一聲。
掛斷電話後,高倖幸艱難從床上爬起來。
她捏著手機,手腳全是冷汗。她看著周遭黑漆漆的一片,這更像是夢境。
不知坐了多久,高倖幸才想起來,給尹菲菲打電話。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謝呈的八卦從來就沒譜,全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
陸則言可是第一次對她說,等他。
又怎麼會失約呢?
尹菲菲那邊很快接起電話,高倖幸一句話都還沒問,就聽見尹菲菲那邊跑動的呼吸聲。
高倖幸心又猛地顫了兩下。
尹菲菲:「倖幸,我現在要回M國,馬上上飛機,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我到時候再聯繫你。」
高倖幸說了聲「好」。
那邊迅速掛斷了電話,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高倖幸就在床頭坐到了天明。
窗邊紗幔微微飄動,清晨的陽光被割碎,卻還是灑了進來。
高倖幸垂頭看手上的手機,手機屏幕是她無數的撥打陸則言電話的記錄,通通都是忙音。
她眼睛又干又澀,埋頭在膝蓋里。
迷迷糊糊手中的手機開始震動,高倖幸立馬驚醒,看見是老張的電話。
她沒去上班,還忘記請假。
她給老張說生病了,去不了,老張聽見她語氣還好,囑咐了幾句讓她好好休息。
就這樣,高倖幸沒再給陸則言打電話,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好累,所以已經連打電話的力氣都沒了。
等到下午,高倖幸才再次接到謝呈的電話。
他說陸則言死了。
簡直太可笑了。
高倖幸直接掛了電話,謝呈也沒再打來。
謝呈不是第一次說陸則言死了,18年騙了她一次,現在,21年,還來騙她。
她才不會信。
高倖幸起床洗了個澡,叫了餐,然後等尹菲菲的消息。
等到第二天,也沒消息。
她沒忍住給尹菲菲打了電話。
尹菲菲的聲音是明顯長時間哭過後的沙啞,又保持鎮定:「倖幸,我哥他......」
她是個很棒的演員,不是花瓶。
高倖幸曾經在一個周末,特意找了她的影片來看。
是一部愛情片,評分並不高,可是高倖幸覺得尹菲菲演得很好。
她哭起來梨花帶雨,台詞說得清晰且特別有感情。
她當時感嘆,誰說長得漂亮的不會演戲的?這不演得特別好嗎?
那現在,為什麼不繼續演鎮定呢?
為什麼話都沒說完就哭?
為什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台詞都說不出?
高倖幸一滴眼淚都沒掉,換了身衣服去餐廳吃飯。
吃完飯後蒙頭大睡,第二天去上班。
小李像往常一樣來接她,問她這兩天沒上班是不是不舒服?
高倖幸說有點感冒而已。
周五的下午,高倖幸下班,在公司一樓大廳看見了謝呈。
她當時愣在那兒,還以為出現幻覺了,連眼睛都忘記眨。
謝呈走近,手指彈她腦門:「傻了?」
高倖幸一吃疼,習慣性一腳踢過去:「你怎麼回來了?」
「我想回來就回來,還跟你報備?」謝呈攬著高倖幸肩膀,往外走,「吃飯去。」
「行啊,我請你。」
小李的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高倖幸過去打了個招呼,然後才上謝呈的車。
謝呈無意問:「那人誰呀?」
「陸則言給我找的司機。」她說這話時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動作麻利的扣上安全帶。
謝呈特意回來的,他都還沒想好怎麼提「陸則言」三個字,沒想到高倖幸就這麼隨意的提出來了。
他岔開話題:「倖幸,你喜歡吃什麼?」
高倖幸轉頭看著他:「你好不容易回來,不是應該吃你喜歡吃的嗎?」
這話好有道理。
可是謝呈嘆了口氣:「吃你喜歡的。」
高倖幸笑了笑,謝呈這樣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孤苦無依的可憐流浪狗。
高倖幸翻了翻手機,找了一家附近評價還不錯的火鍋店。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高倖幸問:「你這次回來多久?」
謝呈長時間沒吃過這麼辣的東西,滿頭大汗哈著氣:「再說。」
「那你什麼時候回淮午?」
「不回。」謝呈用塑料勺子舀了綿綿冰,「就在玉和。」
高倖幸沒再問下去,指著綿綿冰提醒:「你別給我吃完了,你不是不吃甜食嗎?」
「小氣吧啦的,摳死你得了!」謝呈叫來服務員,「這個綿綿冰,再來兩個!」
「......」高倖幸放下筷子,一臉嫌棄,「不想請客了!」
謝呈:「......」
飯後,謝呈送高倖幸回去,一問才知道她住在酒店。
謝呈很驚訝:「住酒店?」
「嗯,陸則言在玉和就一直住酒店。」
謝呈隔了好久才開口:「那酒店條件好嗎?你給我開間房,要豪華的。」
高倖幸拉下臉:「你怎麼好意思開口剝削我?」
「我,挺好意思的。」
高倖幸無奈嘆氣,然後把謝呈帶回酒店。
大廳經理看見高倖幸迎上來:「高小姐,要準備晚餐嗎?」
「謝謝,我已經吃過了。」
進了電梯,謝呈靠在電梯牆壁上,雙手環抱胸前,悠悠打趣:「高小姐?嘖嘖嘖!可以呀你!」
高倖幸揚了揚眉:「沾陸則言的光而已。」
「你能不能別老提......」謝呈欲言又止,對上高倖幸的視線又撇過臉,說,「算了。」
進了房間,謝呈到處逛了逛。
「謝呈,你沒行李嗎?」高倖幸指了指裡面,「開間房就別想了,我錢要存著,你看你願意住哪間就住吧。」
謝呈沒說話。
高倖幸放下包,踢掉鞋子,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慢吞吞來了句:「你說我把你帶來,陸則言會不會吃醋啊?」
語氣調侃十足。
謝呈是真受不了了,走過去握住她肩膀:「高倖幸,你多大了?你不知道死是什麼意思嗎?」
她已經盡力了,可是「死」這個字砸過來,她還是沒抓緊手上的水晶杯。
一地的碎片,一地的水,連拖鞋都濕了。
高倖幸低頭,視線有些模糊:「都怪你。」
她聲線慢慢哽咽:「這杯子很貴的。」
她上次打碎過一隻水晶杯。
當時她喝完水,靠在桌邊玩手機,陸則言打完電話從陽台走過來,摟著她的腰問,為什麼又不穿鞋。
她想說,她就出來喝杯水,馬上就回房間。
可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便被陸則言堵住嘴。
他手指勾下她的吊帶睡裙,把她壓在桌上。
杯子就是那時候被打碎的。
打碎了也沒人管,陸則言把她抱進房間繼續。
第二天,高倖幸看見桌上的賠償單,心疼死了。
高倖幸吸了吸鼻子:「這杯子是奧地利的,四個一套,打碎一隻,要賠一套的。」
說完,她彎腰想去收拾,被謝呈拉住手。
謝呈語氣軟下來:「叫人收拾吧。」
謝呈把高倖幸拉到沙發那邊,然後叫了客房服務。
收拾的服務員知道這位高小姐,也知道那位陸先生,這時候免不了要多看兩眼謝呈,仿佛在說這世界上的有錢人真複雜。
收拾好之後,房間再次歸於平靜。
謝呈見高倖幸坐沙發上發呆,似乎陷進深深的回憶里,整個人了無生氣。
他在廳里徘徊走了會兒,然後蹲在高倖幸面前。
輕聲問:「你能接受現實嗎?」
高倖幸沒搭話。
謝呈嘆了口氣:「或者你哭一哭,鬧一鬧,發泄一下?」
高倖幸依舊沒說話。
「你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啊!」
高倖幸抬起頭,眼神有些空洞:「你回去吧。」
回M國吧。
話題就此而終。
謝呈沒回去,住了下來。
第二天是周六,謝呈把高倖幸拉去酒吧,點了很多酒。
她一開始不肯喝,後來喝得大醉。
就連喝醉了,高倖幸也沒哭,很乖的睡覺。
謝呈一滴沒沾,心裡更愁了。
周日,高倖幸窩在陽台上曬太陽。
謝呈走過去把她遮陽傘拿開:「你收拾收拾,從新找個地兒,這不能住了。」
高倖幸用手遮著灼眼睛的陽光,滿臉疑問:「怎麼不能住了?」
「你住這兒,我怕你變成神經病!」
「不至於。」高倖幸懶懶的翻了個身,揉了揉因為宿醉還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喃喃道,「不住這兒,我才變神經病。」
這話把謝呈一大堆想了好久的話全部噎在喉嚨。
高倖幸照常上班,跟個沒事人一樣。
謝呈是越來越受不了了,在一天她下班時,直接把人帶到了心理諮詢室。
他真的覺得她病了。
一系列檢查完,高倖幸把結果拍在謝呈腦門上:「你才有病!」
謝呈認真看了結果,上面說她只是有些勞累,情緒緊繃,然後開了一點安神的藥。
謝呈也不是閒得沒事跑回來的,他被催過好幾次回M國。
現在,他還隔著電話和他媽媽吵架。
高倖幸坐在沙發上吃西瓜,聽見謝呈發火。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說為我好,為我好,我真的受夠了!」
「你能不能真正想一下,我到底願不願意這樣活啊?」
「是,我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我不爭氣,所以你別再為我好了!」
「......」
謝呈掛了電話,高倖幸把他吃到一半的西瓜遞過去:「跟阿姨吵架?」
看著謝呈大口大口吃西瓜,高倖幸說了句「謝謝」。
「謝什麼?」
「謝你明明也很煩,還回來安慰我。」
「你也知道?你知道就給我振作起來!」
「我沒哭沒鬧,哪裡不振作了?」高倖幸吃著自己手裡的西瓜,「謝呈,我真沒事。」
謝呈嘴上和他媽媽吵架,但還是心軟的要回M國。
主要是,他發現他並不能安慰高倖幸。
謝呈走的那天,高倖幸心裡空空的。
然後她說了一句心裡話:「謝呈,他沒跟我告別,所以我還在等他。」
因為,他叫我等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