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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怯意

2024-06-13 17:17:27 作者: 全是二

  過了好一會兒,謝呈發來微信。

  

  謝呈:【出來】

  高倖幸轉了一下手機,回房背上包,下樓。

  李叔站在大廳內,一見她立馬迎上來。

  他一臉擔憂,讓高倖幸覺得自己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李叔,今晚不用準備我的晚餐,我和朋友出去吃。」高倖幸滿臉笑意,走到門口突然轉身,語氣俏皮,「對了,陸則言提前回來,你就跟他說我找朋友去了,不用擔心我。」

  高倖幸走到房外才收斂僵硬的笑容。

  她來M國這幾日一直是艷陽天,晴天白雲天氣好的不得了,可是今天,就這麼湊巧的是個烏雲壓頂的陰天。

  高倖幸剛出大門,就看見一輛白色的小車停在路邊,謝呈從車窗伸出手,正夾著煙,晃了晃。

  她跑過去,背包往后座一扔,系安全帶:「走,請你吃晚飯。」

  謝呈深沉地瞧了她一眼,把煙熄了,轉動方向盤調頭。

  沉默了好一會兒,謝呈開口:「想吃什麼?我請你。」

  「看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呵,就你那工資,算了吧。」

  謝呈就是正常調侃,沒想到戳到高倖幸心窩子上了。

  她轉過頭,語氣很硬:「我就這麼差勁?連請你吃頓飯都請不起?」

  「你夠了啊!跟誰甩臉子呢?」謝呈嫌棄的瞥她一眼,「怎麼了?陸則言不要你了?」

  「......」

  「那你怎麼沒拿行李呢?」

  「誰跟你說他不要我了?在你眼中女人就是附屬品嗎?是男人『要』或是『不要』的東西嗎?」

  「別跟我搞男女對立,我沒這個意思,你陰陽怪氣什麼?」

  高倖幸轉過頭不看他:「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好。」謝呈換了種語調,「請問,你們是吵架了嗎?」

  高倖幸搖頭,平淡道:「他爸來找我了。」

  高倖幸感覺車輛很急的靠邊停下,伴著刺耳的剎車聲。

  接著是謝呈不客氣的謾罵:「艹,這老頭子要不要臉?欺負小女生?」

  高倖幸沒忍住笑出聲,指著自己:「我是小女生?」

  謝呈沒接她的話,無比正經:「他跟你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不就是陸則言和我的差距嗎?」

  「這些話我以前也沒少說,沒見你聽進去啊,怎麼他說你就這麼要死不活的。」

  「你說的『差距』,是害怕陸則言對我不認真,害怕我受傷。」高倖幸笑了一下,笑得異常難看,語氣也低沉下去,「而他說的『差距』,是說我和陸則言在一起,會讓陸則言很辛苦。」

  「......」

  謝呈在高倖幸心裡和親人差不多,被他看著,她莫名眼睛發澀。

  高倖幸轉過頭,看著車窗外:「去吃飯吧,我餓了。」

  車輛再次發動,一路無言。

  謝呈選的吃飯地方環境還不錯,菜品也不錯。

  高倖幸比平時吃得多一些。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主動聊起話題:「是不是真的要找勢均力敵的對象,才不會累啊?」

  謝呈眉梢上挑:「真要說?」

  高倖幸沉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利落吐出一個字:「說。」

  「當然是!」謝呈把手上刀叉放下,「你這就是報應!」

  「???」

  高倖幸忍住反駁,咬牙做了個『請』的姿勢。

  謝呈開始說教。

  「你家就是太慣你了,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你說你以前在學校,不管你考得多差,沒人說你一句,就一副,你愛上學就上學,不愛上學也無所謂的樣子。」

  「後來你上班了,你那工資連徵稅點都沒到吧?可是你有為錢發過愁嗎?」

  「你從來沒感覺過壓力,也沒想過自己到底能幹什麼,總歸就兩個字,鹹魚。」

  「所以,你面對別人說的東西,只剩兩個字,無力。」

  高倖幸給辛苦說教的謝呈倒了杯水:「你說的挺對。」

  她一直生活在家人的庇護下,沒受過苦。

  她沒為任何東西付諸過努力,沒為任何東西較過勁,拼過命,也沒有任何拿的出手的東西。

  所以面對陸昭所說的事實,她真的好無力。

  高倖幸有氣無力的看著謝呈:「謝呈,你不是在M國很不開心嗎?為什麼不回國呢?」

  「???」謝呈抿了口水,「怎麼又說起我來了?」

  「錢就那麼重要嗎?陸則言能不能...」高倖幸頓了頓,「能不能放下這些,跟我走呢?」

  「......」

  高倖幸為自己的想法慚愧低頭:「我這個想法是不是幼稚又自私?」

  謝呈舔了舔唇:「我不走是因為我父母都在這裡,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比我的不開心還重要。」

  「明白。」

  「倖幸,如果說,讓你現在去貧困地區,一個月生活費幾百塊,你願意嗎?」

  高倖幸有些疑惑:「什麼意思?」

  「你先回答我。」

  儘管知道這問題有詐,高倖幸還是老實回答:「不願意。」

  「這個世界上的人,有像你一樣願意當鹹魚的,也有不滿現狀努力向上爬的,但絕不會有人是想要向下走的。」

  高倖幸喝了一大口水,笑容自嘲:「跟我走,也沒有淪落到,要和去一個月幾百塊的貧困地區生活,相提並論吧?誇張了。」

  「倖幸,你喜歡陸則言,真的只是看中臉嗎?吸引你的,應該還有他的紳士,他的教養,他的文雅,他的從容......」謝呈嘆了口氣,「這些所有,才組成了陸則言。」

  高倖幸不由想起上大學的時候,她瘋狂想開啟一段戀愛來忘記陸則言,她當時可不止看臉,還會對比陸則言的其他品質。

  所以,謝呈說的是對的,這些所有,才是陸則言。

  謝呈繼續說:「陸則言毫不誇張的說,就是金錢堆起來的人。」

  高倖幸垂著眸,又給謝呈添了杯水。

  謝呈:「他如果變得平凡,每天擠地鐵上班,為了工作對別人低眉順目,他就不是陸則言了。」

  「好像是。」高倖幸眨了眨眼睛,「我真的好過分,想把人往低處拉。」

  頓了頓,高倖幸又說:「所以,愛情不是必需品是嗎?就算曾經刻骨銘心。」

  「什麼?」

  高倖幸搖頭:「沒什麼。」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陸謹行。

  陸謹行也曾經有很深愛的女孩兒,可是那個女孩兒高倖幸親眼看見了她生命的盡頭。

  在名利下,愛情不是必需品。

  高倖幸雙手捧著臉頰,悠悠的看著謝呈。

  謝呈被看的不自在,撇過臉去。

  高倖幸感嘆:「謝呈,現實好殘酷。」

  謝呈只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知道這一天總要來的,高倖幸總有一天會面對這些,他早有準備的。

  他曾經想過,這一天來的時候,高倖幸會哭,會鬧,會罵人。

  而不是這樣無力又無氣的看著他,說「現實好殘酷」。

  高倖幸手指在臉頰敲了敲:「所以,我要離開他嗎?」

  謝呈轉頭盯著她,沒說話。

  「可是我好自私,我好像寧願他辛苦著,也不想和他分開。」高倖幸有些淚光,「我是不是根本沒有想像中愛他?我是不是只愛我自己?要不然我怎麼會願意他辛苦呢?」

  這真是一個矛盾的問題。

  「......」

  高倖幸雙手疊放在桌子上,腦袋趴上去,掩飾淚花。

  謝呈手指敲了敲桌面。

  高倖幸抬頭,看見他笑。

  在有些嘈雜的異國風情餐廳,謝呈對她說。

  「倖幸,在愛情里,資產名利固然重要,但是正面的情緒也很重要。」

  「你不是灰姑娘,你有愛你的家人,不勢利,很真誠,樂天派,這些正面的情緒是你的優點,所以你不用委曲求全。」

  「愛自己是你的權利。」

  「怎麼選擇都是你的權利,沒人能指責你的選擇。」

  「說不定陸則言就希望你這樣選擇。」

  高倖幸咬著唇,鼻頭一酸,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

  謝呈忙揮手:「你可別哭,怪嚇人的。」

  看見他那副見鬼的模樣,高倖幸心裡的澀意瞬間沒了。

  她沒忍住大聲了些:「謝呈,你能不能不要破壞氣氛。」

  和謝呈暢聊後,高倖幸又點了一份甜點,她說,心裡酸,想吃甜的。

  確實像謝呈說的那樣,她被保護的太好了,成了一條無欲無求的鹹魚。

  但也是因為她被保護的好,她擁有正面的情緒,不計名利得失,很真誠的去對待一份感情。

  在這場愛情中,他們確實不匹配,沒有旗鼓相當,沒有勢均力敵。

  或許,會走的難一些,或許,會走的累一點。

  也或許...陸則言以後會後悔。

  但是高倖幸很確定,她不會後悔。

  她甚至願意為之去改變,去努力。

  減少陸則言後悔的可能性。

  或多或少,這怎麼不算一場優質愛情呢?

  至少,她現在願意當一隻渴望翻身的鹹魚。

  在這場愛情中,她唯一沒有把握的,可能就是陸則言對權勢名利的渴望到底有多少。

  會不會超過對她的喜歡。

  在這一塊,她從沒有了解過他。

  都是從別人嘴裡聽來的。

  所有人都說他厲害,他不甘,他想要的很多。

  可是她還是想要,陸則言把他們的愛情排在權勢名利之前。

  高倖幸吃完甜品,放下小勺子,揉了揉肚子,癱坐在椅子上。

  謝呈笑了好一會兒,在高倖幸異樣的眼光下,開口:「吃飽喝足就跟陸則言回去吧,真是越看越礙眼。」

  高倖幸沒懂他的意思,偏了偏腦袋,滿頭問號。

  謝呈支了一下下巴,淡淡道:「陸則言,在你背後坐好久了。」

  高倖幸回頭,看見陸則言坐在她身後第三桌的位置。

  他眉頭有深深的溝壑,眼眸全是柔情。

  謝呈手掌遮住嘴,小聲戲謔:「你剛才埋著腦袋想哭的時候,他還打翻了桌上的水,我都怕他衝過來。」

  高倖幸好幾次都沒掉下來的眼淚,在這一刻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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