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四季海棠不開花

  「閆箏，他是不是從始至終都知道？」

  方想年起身，插兜看著她。

  「知道什麼？」

  「我曝光的那些。」

  「為什麼這麼說？」

  唐淺抿抿乾澀的唇，聲音很輕：「如果他不知道，為什麼在醫院的時候沒有問我。」

  方想年沉默良久，實在是不耐煩看這些小孩子情情愛愛的東西。

  在他看來，萬般皆下品，感情最如是。

  排解身體需求便罷，糾纏這些東西作甚。

  但是唐淺的眼睛很紅，像是下一秒就會淌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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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認真的思考了片刻：「他是天生的商人。」

  空蕩蕩的客廳只剩下唐淺一人，慢悠悠的裹緊毛毯。

  卞山身處江南和北方的交界處，東不暖，夏不涼，而且養花什麼的，純屬白費功夫，三個月里，她養死了無數四季海棠，據說這個品種在冬天生長的最好。

  明明是這個季節的，卻死活不生苞，蔫蔫的綠葉掙扎幾天，最後耷拉下腦袋，無趣到極點。

  她嫌棄的揪起一顆，扔了。

  「你好。」

  清淡的聲音加上斯斯文文的長相，有些面熟。

  唐淺放下手中的鏟子，直接將疑惑問出聲。

  「我們見過嗎？」

  男人推了推眼鏡，笑的很清朗。

  「見過，餛飩攤。」

  唐淺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這是誰，隨後展顏一笑：「原來是你啊，我還欠你一碗餛飩錢，你是方總的手下？」

  「餛飩錢就算了，也不值幾個錢，我是方老師的學生，這次來是給你送一些資料。」

  唐淺想起一個禮拜前，托方想年要的銀行卡等東西，於是道聲謝接過。

  「這個品種的四季海棠養不活的。」

  手裡東西都齊全，她疑惑的回頭：「為什麼？」

  「這不是卞山的品種，嬌貴。」

  這話帶了些歧義，還有點以偏概全，唐淺不認：「我不信。」

  男人笑笑，手指向外面。

  「不信你便出去看看。」

  唐淺三個月沒出門了，方想年一早就說過，卞山隨她出入，不出門只是唐淺自己的原因，因為最近有些畏光，不過這個鬼地方還是得搬出去。

  看她沒說話，男人接著說：「這是半山腰，往下邊去就是影視基地，很多花活在路邊。」

  唐淺之前用電腦了解了下，卞山是個市級縣，面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連接的不遠處的確是個很出名的影視基地，還經常有劇組到這邊考察，進行取景，有花很正常。

  男人接著說：「說不定能見到大明星。」

  大明星什麼，唐淺沒興趣，因為最近見的有點多，卻有點好奇卞山山下是什麼樣，因為她準備要生活了。

  於是她伸手：「我叫唐淺。」

  男人爽朗笑出聲：「我叫嚴崎。」

  唐淺對嚴崎的印象不錯，尤其是在他坦誠，說是方想年吩咐他想辦法帶她下山逛逛的。

  這三個月，唐淺並沒有見過方想年，因為不是一棟別墅，也因為相看兩相厭，互相厭煩的兩個人，還是相互不出現的好一點。

  「想什麼呢？」

  轎車很寬敞，唐淺指了指車窗外的野花：「你說的卞山本土的就是這些？」

  「對。」

  唐淺扁嘴：「但這不是四季海棠。」

  嚴琦噎了噎，支吾道：「就是誑你出來逛逛的。」

  唐淺失笑：「網民誠不欺我。」

  「什麼？」

  剩下的話，唐淺噎了回去，因為不適合兩人的關係，太過熟稔。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從半山腰到山下不過二十分鐘的路程，一路上很安靜，和在山上差不離。

  但是到了山下就不一樣了，四處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

  車停下了，唐淺卻有些邁不動步子。

  因為最近除了畏光，還多少有點畏人群。

  「唐小姐？」

  「唐小姐？」

  「唐淺。」

  唐淺回神，不好意思的看向嚴琦：「有沒有人少一點的地方。」

  嚴琦像是看出些什麼，抿唇道：「你等我一下。」

  車窗被關上。

  唐淺長出口氣，有些恍然，還有些心慌。

  那夜的那些冷像是深入骨髓，雖養在山上三個月，卻在午夜夢回總會重新纏繞在她身上，蓋上兩三床被子還是差點意思。

  她長呼口氣，默默給自己打氣。

  還想重新開始呢，不能慫。

  車門打開一條縫，下一秒一雙腳出現在視線之內。

  嚴琦拿著一頂帽子站在她面前。

  土不拉幾的那種，帶著粉色蕾絲碎花，很有夏威夷海岸，中年大媽的調性，但現在是冬天。

  她想問問他哪買來的，吞吞吐吐，最後沒問，接過，道謝。

  巨大的帽檐遮住冬天的陽光，順便遮蓋了四處的眼神。

  她下了車，站到陽光下。

  「我帶你去逛逛。」

  嚴琦的聲音帶了些笑意，有些越矩的給她理了理帽檐上的蕾絲。

  唐淺微微晃神，沒來得及拒絕，這越矩的動作便停止了。

  她聳肩，跟在他身後走進人群。

  這裡是影視基地的門口，很多小販推著板車在附近叫賣。

  最多的就是這個季節的烤紅薯和冰糖葫蘆。

  唐淺打量四周，沒想好自己做生意的話，選哪一個好一點。

  「你要吃嗎？」

  嚴琦在問，卻自問自答的買了串糖葫蘆遞了過來。

  大約在男人眼中，女孩子都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

  唐淺不太喜歡，卻還是道謝，接過。

  填進嘴裡。

  「你和我上次見到的不太一樣。」

  唐淺：「？」

  嚴琦撓撓頭，斯斯文文帶點憨氣：「上次像無家可歸的失足少女，這次像……單身的小姑娘。」

  唐淺：「……」

  失足少女或者單身小姑娘都不太像她，離譜的甚至有些荒唐。

  她笑笑，帶了點疏離，因為單身二字存著的是成年人男女間的試探：「你不太聰明。」

  嚴琦沒想到她驟然變了臉色，雖然還是笑眯眯的，情緒卻急轉彎，沒了剛才好親近的模樣。

  他擺手解釋：「我就是隨便說的，你別生氣，我下次不說了。」

  唐淺一臉無所謂的咬下一個糖葫蘆，沒了剛才的甜，帶了點酸。

  「我聽方老師說，你是他遠房親戚？」

  唐淺順著他的話題回應：「算是吧。」

  嚴琦眼底閃過細微的光，意有所指：「哦？」

  唐淺停下步子，仰頭看他：「你方才說單身，是不是以為我是他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