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柳柔兒發威

  沈雲瀾自然知道不好。

  乾清的風氣還沒那麼開放，爹這兩日在她們的宅院門口徘徊，動靜還那般大，街坊鄰居私下沒少傳。

  就算沈雲瀾不介意，可采芙和采蘅偶然出門的時候，覺得周圍鄰居看她們的眼神都不一般。

  可這事兒，沈雲瀾也略覺頭大。

  原因無他，這親爹實在是太能豁出去臉面了。她們都覺得丟臉，可沈德春不覺得，他慣會吟花弄月，自以為才情頗高，只當眾人的眼神都是讚嘆，壓根不管那麼多。

  沈雲瀾也不是沒找他談過，只是剛露面，爹便可憐兮兮的，「雲瀾，你也不要爹了麼？」

  那模樣，讓沈雲瀾的胃裡只翻騰。

  一把年紀了，卻還跟痴情小伙子似的，讓人雞皮疙瘩頓生。

  

  匆匆說了兩句，沈雲瀾便又關上了院門，聊不下去了。

  這會兒又聽采芙說起，她撐著額頭，「我能怎麼辦，他能豁得出去，我總不好豁得出去下手。」

  那可是親爹，便是沒什麼感情，真要動手還得斟酌一二。更重要的是，爹是來找娘的，若是娘對爹余情未了，那她即便是反對，效果也不大。

  采芙也長長嘆了口氣，「那怎麼辦？」

  「搬地方吧。」沈雲瀾一錘定音，「原本就沒打算在拾花街長久的住下去，我記得陶神醫還送了我一處宅子，比拾花街清淨一些。到時候再問蕭昱珩要兩個護院，他若再來，就把他丟出去。」

  不動手，便是給爹最大的情面。

  她發了話，龐媽媽等人飛快地動手打包行李，柳柔兒聽到動靜，有些憔悴更有些擔憂的從屋子裡走出來，「雲瀾，咱們要回伯公府了麼？」

  沈雲瀾走過去扶住她，「娘想回去麼？」

  一出門，便聽到門外沈德春的呼喊，柳柔兒面色稍白，輕輕搖頭，「之前在伯公府里的時候，我什麼都沒做錯卻得到了一紙休書，福媽媽更是不由分說地把我掃地出門。我已經離開了，怎麼可能還會想著回去。」

  她悵然道，「至於你爹……他從前就是這樣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當時總覺得他情深意重的，對我好，為人也好，如今這十幾二十年過去了，竟然還是這樣。」

  有些緊張地看著周圍忙碌的人，娘一向清亮的眉眼間顯出愁雲，她低聲道，「雲瀾，咱們這不是收拾東西回去的吧？我不想回去。」

  「娘您放心，不是回去的。」沈雲瀾得了娘的一句準話，心裡有底了便道，「咱們換個地方住，也省的他日日都追過來，擾人清靜。」

  一聽不是回伯公府，柳柔兒也放下了心，朝沈雲瀾笑道，「那我就安心不少了。其實也沒必要搬，這會兒想想，我有些話想跟你爹說，也到了該說的時候了。」

  深呼出一口氣，柳柔兒道，「雲瀾，把門打開吧。」

  沈雲瀾不確定的問，「娘，您有什麼話要不跟我說？我跟爹說？」

  娘這個性子，綿軟的很，若是被爹三言兩語再哄了過去，還是麻煩。

  哪兒知娘還挺堅決，「我自己來。你爹又追來的這兩日，讓我也徹底看清楚了。他根本不是對我還有感情才追來的，他是為了你，為了哄著咱們娘倆回去。」

  娘能有這個覺悟，沈雲瀾也不再攔著了，叫采芙把院門打開。

  門外的沈德春正在讀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柔兒，我的心思，你明白了麼？」

  也正在這時，柳柔兒拉開了大門。

  門外的沈德春一喜，當即整了整衣衫，擺出風流倜儻的模樣，深情款款的對柳柔兒道，「柔兒，你到底明白我的心思了。你原諒我了，想要跟我回去了，對不對？」

  「你放心，我現在就把休書收回來。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柔兒，之前我做的錯事，會用後半生向你彌補，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好麼？」沈德春說的無比可憐。

  平心而論，沈德春這副做派還算有幾分感人。

  他年齡不小，可不怎麼顯老，反而更添了一份儒雅，如此情深意重，讓采芙和采蘅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鬟一時都愣住了，若非心志堅定，險些就要被帶歪。

  看兩人一臉震驚呆滯的模樣，沈雲瀾推了推她們，「都醒醒。」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麼，越是長得好看的人越是最會騙人，這會兒給你們加上一條，越是善於甜言蜜語的人，嘴裡越是沒有一句實話。」沈雲瀾道，「不要被我爹這張臉和這張嘴給騙了。」

  采芙和采蘅方才回神。

  兩人又有些擔心，「夫人會被騙嗎？」

  說實話，就這一點，沈雲瀾也有些擔心。然而這點擔心還沒維持多久，便聽到「啪」的一聲！

  娘掄圓了胳膊，朝著沈德春的臉上，一個大耳刮子招呼了過去。

  沈雲瀾，「……」

  沈德春也蒙了，捂著半邊臉，「柔兒，你這是做什麼！」

  「讓你閉嘴！」柔弱的像是小白兔一樣的柳柔兒也有發威的時候，「我已經跟你和離了，你又追上來說這些不三不四的渾話，我只打你著一巴掌都是輕的！應當報官，讓官府把你抓起來，告你個登徒子孟浪之罪！」

  沈德春有一瞬間的氣急敗壞，可看到跟在柳柔兒身後的沈雲瀾，又咬牙忍住，「柔兒，我不是跟你說了我錯了麼，跟你道歉還不行。你這一見面就打了我一巴掌，這才幾日，你都變了。」

  「我沒變。」柳柔兒甩了甩手，目光冰冷的看著沈德春，「只是認出了你的真面目而已！」

  「沈德春，十幾年前你就用這小花招騙了我對你死心塌地。十幾年了，你連半點長進都沒有，就還會這麼點東西，那些詩詞都是唱念過的。出門之前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這枯樹皮似的滿臉褶子，還哪兒來的臉面在這裡吟風弄月？」柳柔兒平時說話細聲細語，可這會兒卻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更帶著世井之間的犀利，罵的乾脆利落，「呸，我當初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