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念之貪

  就這樣，這個出生才兩天的病孩子，被寇氏的人趁著溫夫人分娩之後昏睡過去，府里忙作一團的時候，設計將溫夫人房中的穩婆和奶娘都引了出去。

  這還要歸功於此前寇氏為了保證自己能得一子的時候，對於溫家的暗中調查，使動手的人對於溫家穩婆和奶娘的軟肋拿捏得清楚，才能伺機將二人都調離了片刻。

  就在這片刻之間，那襁褓里的孩子，已然被換了個人。

  溫家的人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出生的時候還哭聲響亮的孩子，在睡了一覺之後，便變得有氣無力氣息奄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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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為令人難以接受的是，儘管溫家很快請來了大夫為這孩子診治，卻還是無濟於事。

  兩三名大夫忙碌了一番之後，沉痛而無奈地告訴溫家人，他們已經無能為力了。

  溫夫人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當即便暈了過去。

  原本請來為孩子治病的大夫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開始搶救起剛分娩不久的溫夫人來。

  直到溫夫人出了月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生下來的那個水靈靈的孩子，竟然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小屍首。

  當時來救治這個孩子的大夫曾經說過，這個孩子的病程並不像是首日發病的，且這孩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剛出生的孩子。

  但沉浸於悲痛之中的溫家人並沒有留意這些。

  何況，又有誰能想得到，有人能在這麼多眼皮子底下將一個病孩子塞進來，又偷走了他們的孩子呢？

  沒有想得到有人這麼做的動機。

  儘管未及成年而夭，溫家人卻還是將那個小小的身體葬入了溫家的陵園，並在祠堂中立下了溫清璃的牌位。

  而真正的溫清璃，則是被寇氏安排的人帶到了沈府，成為了她的「女兒」。

  寇氏到了這個時候，才讓人放出了自己難產兩日後生下了一個女兒的消息。

  寇氏原本想著，將自己的女兒送到溫家之後，溫家人定然會全力救治那個孩子。

  如此一來，那孩子或許還有得救的可能。

  然而令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在將那個孩子在送到溫家的第二日，溫家便傳出了長女夭折的消息。

  寇氏怎麼會不知道，溫家那個夭折了的「長女」，正是她辛辛苦苦懷胎產下的孩子啊！

  「崔嬤嬤，我的孩子……她沒了？」寇氏幾乎是歇斯底里地抓著崔嬤嬤的手，哭叫著，「不可能的，不可能！溫家明明那麼有權有勢有錢，他們什麼樣的大夫找不來？怎麼會救不活孩子？」

  崔嬤嬤心中也一樣悲痛，那個孩子，是她親手送出去的啊。

  「夫人，小姐送過去的時候，就不太好了，想來是大夫也……也無能為力了……」

  「不可能！」

  寇氏尖利地打斷了崔嬤嬤。

  「不可能，溫家一定是故意的，他們知道那個孩子不是她的，她故意的，她故意要害死我的孩子！」

  明明是她親手將孩子交到了別人的懷裡，可是此時此刻，寇氏卻只想要把孩子沒了的罪責怪罪在別人的頭上。

  恰在此時，一旁的搖籃中，嬰兒發出了響亮的啼哭聲。

  這本該喚醒寇氏母性的聲音卻使得寇氏瞬間像受了刺激一般，情緒更加激動起來。

  「溫家殺死了我的孩子，我也要殺了她的孩子！我要掐死她！」

  寇氏說著，便要朝著搖籃里的孩子撲去。

  崔嬤嬤拼命地阻攔著，將寇氏擋在了一旁。

  「夫人、夫人，這是你的孩子啊！從今往後，她就是你的孩子、是沈府的二小姐啊，夫人您快消消聲兒，要是老爺聽到這動靜可不得了啊！」

  因著崔嬤嬤的提醒，原本有些癲狂的寇氏這才恢復了些許冷靜。

  可她對於眼前這個用她女兒性命換來的孩子，卻實在是難以生出半分慈愛之心，能夠控制著自己不再對她生出狠意，便已經是寇氏的極大忍耐了。

  「把她給我抱出去，快！我不想看見她！」

  寇氏毫不掩飾對於這個孩子的厭惡和冷漠。

  崔嬤嬤將孩子遞給奶娘時，沈景煦正從外面進來，手中還捧著他不知從哪裡摘來的荷花。

  「母親，花花送你！」

  年幼的沈景煦只知母親因生下妹妹而身體虛弱鬱鬱寡歡，這朵荷花已經是他能給予母親最大的安慰了。

  可是在當時的寇氏看來，沈景煦的出現卻只是令她勾起了心中更多的隱痛。

  一想到自己身邊的兩個孩子全都不是自己親生的，寇氏的悲憤便如洶湧浪潮。

  她奪過那隻荷花狠狠地摔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對沈景煦吼道：「出去！出去！」

  年幼的沈景煦被嚇得驚聲痛哭，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來母親這般對待。

  崔嬤嬤無奈地讓人將沈景煦引了出去，一面又只得好言規勸，讓寇氏好生善待於他，畢竟他日後會是沈府的少主，而寇氏後半生的榮華也全繫於他一身。

  儘管沈景煦年幼的記憶中，這件事情漸漸被淡忘被消散，但從那時候起，他便再未主動試圖去安慰不知何故便大悲發怒的寇氏了。

  那個被強行抱過來改變了人生的孩子，就是沈若初。

  寇氏不願面對自己害得親生女兒夭折的事實，便將這一切都怪罪在了溫家和沈若初的頭上。

  她一面要保證在旁人那裡不被看出端倪，一面又只能在旁人面前假模假樣地表現出一副慈母的模樣。

  然而，幾年之後，她久未再孕，被大夫告知是此前生產時大悲大慟傷了身子，以後難以再有身孕時，寇氏的恨意便越發地深重了。

  她連假裝的慈愛都不肯再演，旁人相勸時她便只道是沈若初出生時便克母，險些害得她丟了性命，又讓她此後無法再有身孕，故而她實在難以喜歡和親近這個女兒。

  聞聽此言，旁人自然是不好再勸什麼。

  於是，沈若初便就這麼被理直氣壯地冷落了多年。

  而寇氏，只要一想到自己這輩子再也無緣親自撫養自己的親生骨肉長大，她便絕望得恨不能什麼都不要了，去換回自己當初換到江家的那個孩子。

  於是她開始偷偷地去江家附近暗中探望那個被江家人如珍似玉地呵護著的孩子，江落雪。

  甚至於，在被江落雪察覺之後，不計後果地告訴了她她的身世。

  也正是因此，才激發了江落雪的不甘和仇恨，讓她所有的貪婪和野心得以有了個看似合理正當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