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換女

  就在彭征出事的那一天，一直跟隨著寇氏的崔嬤嬤走進了長寧郡主府。

  她決定將一個埋在心中十幾年的秘密，和盤托出。

  做出這個決定，崔嬤嬤用了很長的時間說服自己。

  畢竟她效忠了寇氏這麼多年，而她所要抖出的這個秘密，又是寇氏守護了這麼多年的。

  至今，她也不知道若是寇氏還清醒著，會不會願意讓她說出來。

  但，想到沈若初對寇氏的一次次寬容原諒，想到若不是她，寇氏或許就被沉塘或是永遠地關在沈家的田莊中了，崔嬤嬤又覺得，若是寇氏還清醒著，她也該主動將這一切告訴沈若初了。

  這個秘密便是關於沈若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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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想到，沈若初正是宣國公府的嫡小姐，是溫念璃的親姐姐。

  而當初那個所謂的「夭折」了的溫家大小姐，才是寇氏生下來的那個沈家女兒。

  當年，寇氏剛嫁到沈府時，也曾與溫夫人有過一段時期的姐妹情誼。

  溫夫人見她出身低微，由來自於外地，在一眾命官夫人中難免收到輕視，心中不由憐惜，在茶話會等諸多場合中，沒少公開維護她。

  寇氏也知道，初到安京，是該找個既有實力又有仁義的靠山來為自己撐腰。

  她自然察覺到了溫夫人的善意，於是十分主動地投桃報李，對溫夫人親昵有加，二人很快便成了手帕交。

  只是後來隨著時日漸長，寇氏開始不時流露出對他人的嫉妒刻薄之意，溫夫人也逐漸察覺出寇氏並非是個安分守己溫婉柔善之人，於是便不露聲色地與寇氏拉開了距離。

  寇氏不傻，對於溫夫人的疏離自是有所察覺。

  但她非但沒有反思自己言行是否有失，反而開始記恨起了溫夫人。

  二人一度曾到了互不往來的地步。

  只是隨著沈志彬官職升遷，寇氏也知道要穩固沈志彬的低位，自己便也要與這些朝廷官員的夫人保持好關係，這才主動與溫夫人恢復了交往，但二人之間已然只是點頭之交，再不像之前那般熱絡。

  原本兩個人各過各的日子，也不會再有什麼特別的交集了，可命運的安排有時候就是這麼出人意料。

  二人分別生下第一個孩子之後沒幾年，溫夫人和寇氏竟然同時懷了身孕，按照大夫推算的日子，就連孩子出生的日期也都查不了幾日。

  那時候，溫夫人已經生下了溫辭。

  對於肚子裡的孩子，她自然是男女都可以，甚至更期盼著她會是一個女孩兒。

  而寇氏雖已有了沈景煦，心裡卻很清楚沈景煦並不是她自己的孩子，甚至於就連她生的那個孩子，也不是沈家的。

  因此她下定決心，這一次一定要生個男孩出來，好讓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沈家坐好這個當家主母的位置。

  可，誰又能夠保證得了她真能生個男孩出來呢？

  故而，在對男丁的極度渴望之下，寇氏再次打起了別人孩子的主意。

  她要做好兩手準備，確保自己將來抱出去的，是一位少爺。

  她這次盯上的，是溫夫人的肚子。

  寇氏堅定地認為，她和溫夫人總不可能生下的孩子都是女兒的。

  倘若她生了兒子也就罷了。

  但假若她生了女兒，而溫夫人生了個兒子，那這個兒子，便也該是她的，孩子能換一次，就能換第二次。

  此外一個重要的緣故便是，她不甘心看著溫夫人連生兩子。

  儘管還沒有下定決心要換孩子，可寇氏卻已經一早便收買了人，將溫夫人定下的生產那日的宅院、要請的穩婆和奶娘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分娩那日，寇氏藉故將沈志彬支了出去，在緊張和期盼的疼痛中迎來了孩子的出生。

  當那個孩子的第一聲啼哭響起時，寇氏緊繃著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

  幾乎就是在聽到這孩子哭聲的第一時間，她便下定了決心，不換孩子了。

  她已經失去了第一個孩子，不能看著自己親生骨肉在身邊長大的痛苦，她再也不想體驗一遍。

  因此，儘管這第二胎是個女兒，她也還是決定要留在身邊好好照顧。

  誰知道，天不遂人願。

  寇氏心心念念想要自己照顧的女兒，卻是個出生的時候便帶有先天疾病的孩子。

  她出生之後，只是啼哭了幾聲，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接生的郭穩婆覺得不對勁，提出想要找大夫來看看，卻被寇氏厲聲制止了。

  寇氏不相信自己懷胎十月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孩子是個有毛病的，儘管郭穩婆一再強調這個孩子若是不及時就醫便可能會有性命之危，寇氏卻還是覺得她是在危言聳聽。

  為了保險起見，寇氏連自己已經生下孩子的消息都瞞了下來。

  崔嬤嬤對外宣稱，夫人難產，穩婆需全力助產，任何人不得進院打擾。

  直到第二日，孩子忽然開始面色發青呼吸困難，寇氏才察覺到了危險的信號。

  她著急忙慌地，便要讓崔嬤嬤去將沈志彬叫回來再去請大夫。

  但此時的郭穩婆卻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她說這樣的症狀未必是個例，還讓寇氏回憶一下第一個孩子出生時的症狀，等大夫來了最好再查一查沈景煦的體質，看看他和這個孩子之間體質有沒有什麼共通之處。

  這個提醒讓寇氏瞬間如墜冰窖。

  她沉浸在沈景煦的真實身份被發現的恐懼之中，甚至忘記了自己身為母親最本能的舐犢之情。

  她制止了下人去求救，故作淡定地告訴所有人，她的孩子沒事，當初大少爺出生時，也曾如此。

  事實上，即便那個孩子當時送去了醫館，也是很難救活的了。

  她胎裡帶來的病，郭穩婆早早就看了出來，那種病，是沒救的。

  提醒寇氏找大夫，不過是想讓自己心中無愧罷了。但既然寇氏不願意找，她也就不再多說，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事，她便帶著寇氏打賞的銀錢回了江州。

  至於寇氏，她在經過兩天兩夜長時間的掙扎之後，終於做出了一個在當時無論如何也不知道會給自己生活帶來巨大變化的決定。

  換孩子。

  「夫人，小姐她可是您的孩子啊。」崔嬤嬤看著懷中粉嫩嫩的娃娃，心中到底不忍。

  第一個孩子已經被換了出去，難道夫人就不想有一個親生的孩子在身邊嗎？

  寇氏別過臉去，兩行眼淚划過臉頰。

  「這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何嘗捨得把她送出去，可若是再不送出，她就沒命了！」

  在她手中，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將孩子送醫，可若她是別人的孩子，那就不一樣了。

  恰恰就是在這個時候，宣國公府傳來了喜得千金的喜訊。

  在寇氏看來，這正是上天替她做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