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面子問題

  對於之前的事情，劉凌心裡也清楚，而且他也早有辦法應對。

  「關於這件事，我也知曉，我們大周確實有一部分奸商會以次充好。」

  「對此，我也想好了辦法，那便是由我們大周的宣大總督王崇王大人負責此事。」

  「所有的貨品，都由王崇王大人代為收購，一切品質不佳的貨品，在王大人那便能給擋回去。」

  「落到你們手裡的，不敢說全都是極佳的上品，也能保證沒有殘次品！」

  

  「若有，你們儘管去找王崇便是！」

  此話一出，額森三人連連點頭，對於和他們糾纏了十幾年的老對手，他們還是認可的。

  見對方沒有意見，劉凌便接著說道：「至於我們銷售的貨品，需要你們每次都給出清單來，同王崇王大人商議。」

  「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大周雖國富民強，但也沒有金山銀山，你們若是獅子大開口的向我們索要貨品，那我們也未必能全部滿足。」

  「而且，有些東西是不能久放的，所以如果運來了，你們不能及時交割，那我們轉手賣給別人，你們也別鬧事！」

  劉凌這話，便將他們從大周購買並囤積糧食，再反過頭來進攻大周的道路給絕了。

  畢竟是限量供應，他們能不能吃飽飯還不一定，就別說囤積糧食了。

  至於及時交割，也是防止他們壓價。

  就商業談判而言，不管是額森，還是阿脫里不花，又或者是阿勒坦，都是比較單純的。

  他們聽著劉凌說的話有道理，便也沒有反駁，點了點頭便應允了下來。

  搞定這些事情之後，接下來，便是重頭戲了。

  劉凌調整了一下呼吸，隨後沉聲說道：「雖說我們已經將細節都商量完畢了，但陛下和百官們是否能夠同意，還不太好說！」

  「等我回去之後，我只會將此事上報陛下，我雖敢保證會拼盡全力促成此事。」

  「但也不敢……。」

  還不等劉凌把話說完，額森便臉色大變，他一拍桌子說道：「這個我們不管，若此事不成，那就休怪我們南下劫掠了！」

  一聽這話，劉凌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他淡定的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隨後道：「南下劫掠？呵呵，你們若是真有本事攻破大同城，又怎會和我坐在這談論這些？」

  「實話告訴你們，和你們召開互市，也並不是我大周怕了你們，而是不想繼續生靈塗炭下去了！」

  「你們若抱著這種做不成生意，便以威脅的態度和我說話，那對不起，本官不再奉陪！」

  說罷，劉凌站起身來便要離去。

  一旁的阿勒坦見狀站起身道：「混帳，你以為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說話間，背後幾名蒙古大漢已經拔出了手中的彎刀，指向了劉凌。

  跟隨他的書辦和僕人見此情形，被嚇得身體猛地一哆嗦。

  劉凌淡然的看了阿勒坦一眼，隨後輕笑道：「做生意講的是公買公賣，可你們依舊還是一副土匪行徑，既如此，那這互市不開也罷！」

  「若想殺我，即刻動手便是，我是書生，不會反抗，讓他們兩個將我的屍體帶回大同即可。」

  「若不想殺我，我現在便要走了！告辭！」

  說罷，劉凌轉身便要離去。

  書辦和僕人也趕忙跟上，帶來的筆墨紙硯鍋碗瓢盆之類的也顧不得收拾了。

  幾名蒙古大漢見狀厲聲喝道：「站住，我們大汗讓你走了嗎？」

  說話間，幾人揮刀上前，對著劉凌的後腦勺便砍了過去。

  阿勒坦等人死死的盯著劉凌，似是想要看到他跪地求饒的那一幕。

  然而，任由那彎刀落到劉凌的頭頂，後者卻也只是一臉淡然的背向他們站在原地，猶如一座山峰一般，泰然處之！

  「住手！」最後關頭，阿勒坦叫住了他的手下！

  「大汗，此人實在太過狂妄，何不直接宰了他！」那手下滿臉憤怒道。

  阿勒坦並未解釋，只是瞪了他一眼，並惡狠狠的說到：「去！」

  這話和滾是一個意思，不過當著外人的面不好直接說出來罷了。

  手下聞言也只能退下。

  這時，劉凌也回過頭來，他淡然說道：「怎麼？不殺我了？」

  額森同另外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開口道：「我們雖然是蒙古，但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道理還是懂得。」

  「不過，你這個使者當的也不稱職，明明沒影的事情，卻和我們如此正式的商談。」

  「若此事不成，我們三大部落的大汗，豈不成了笑話？」

  就道理而言，額森說的也在理，畢竟三人都是各自部落的一把手，若是忙活了半天，最終毛都沒有，那確實挺丟人的。

  蒙古不講什麼君權神授之類的屁話，誰最能打，誰能帶著兄弟們過好日子，就跟著誰混。

  若真如額森所言，忙活了半天，最後這事黃了，那對他們的威信將是極大的傷害。

  劉凌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他說道：「既然你們把話說到這了，那我就和你們交個底吧！」

  「現在這件事我有八成把握能夠做成！如此，你們能放心了吧！」

  此話一出，額森三人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似是為了讓他們更為放心，劉凌便接著說道：「目前我已經上書給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已經答應幫我勸說陛下了。」

  「除此之外，兵部尚書於廷益、還有內閣的楊浦也全都同意此事。」

  「這二人我想你們也都知道，我便不再多說，有他們幫忙，這件事自是有很大機率成功。」

  楊浦也曾任過宣大總督，和三人都打過交道，他們自然是認識，至于于廷益，他們更是認識，上次便是這個兵部尚書用離間計，將他們三大部族攪得內亂，最終只能無奈退兵。

  蒙古是一個崇尚強者的民族，對於那些軟骨頭，他們一向看不起，而對於這種能和他們正面交鋒的人，他們一向尊重。

  所以，在聽到劉凌提及的這些名字之後，他們連連點頭，表示認可。

  然而，就在這時，劉凌微低著眉頭掉轉了話鋒道：「只是……」

  「嗯？只是什麼？」阿脫里不花問道。

  劉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只是辦成歸辦成，但時間上而言，就沒個准了。」

  「若一切順利，最快也要兩個月才能辦成此事，再加上來回傳遞消息，第一次做生意，也要等到秋天了！」

  此話一出，阿勒坦首先站起來道：「秋天，不行不行，我們現在就要糧食！」

  他話剛一出口，一旁的阿脫里不花和額森便用看白痴的表情看向了他。

  阿勒坦也意識到不對勁，他趕忙說道：「我們千里迢迢趕過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所以一定要做成一筆生意。」

  這點掩飾在劉凌面前，還屬於幼兒園水平。

  雖說之前便猜到了現在蒙古三部糧食緊缺，卻沒想到能緊缺到這種地步。

  如此一來，自己的計劃便更容易實施了。

  劉凌並未戳穿他的謊言，而是不急不緩道：「皇上沒有聖旨下來，便沒有人敢同你們做生意。」

  「做了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阿勒坦瞪圓了眼珠子道：「那怎麼辦？」

  劉凌並未直接說出辦法，而是接著自己的話說道：「這還只是一切順利的情況，若是不順利，拖過了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聽到這話，就連額森也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說道：「你耍我們不是！」

  「若真如你所說的，拖個一年半載，那這互市還有什麼意思？」

  劉凌聞言一臉無辜的說道：「別沖我吼啊，若是讓我決定，現在我便能和你們做生意，但關鍵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要陛下和百官全都同意才行！」

  「若我能回京，自然好說，只可惜，現在我奉命調查茶馬走私的案子，一時間走不開，沒辦法只能慢慢來！」

  說到這，額森幾人臉色古怪起來。

  阿脫里不花看著劉凌道：「什麼茶馬走私案？我們只和大魏的人做過交易，你們的王崇就像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不和我們做生意。」

  「你是大周的官員，調查個屁啊！」

  聽到這話，劉凌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剛才那句話，本就是輕輕的試探了一下，可沒想到，試探出的答案卻讓人無比心驚。

  這些蒙古人只和大魏做生意，那便代表著大周的邊境線上，沒有茶馬通道。

  可通過種種跡象表明，在大周又確實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往蒙古販賣糧食等物品。

  如此一來，真相便讓人驚駭了。

  劉凌眉頭緊皺，他沉聲問道：「哦！既然你們能和大魏做生意，為何又要來劫掠我們？」

  阿勒坦似是想說什麼，但卻被額森制止道：「我們和大魏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我們還是先談談我們的事情吧。」

  「兩個月時間實在是太久了，我們等不起，也耗不起，有沒有辦法能夠縮短這個時間。」

  沒能套出最有用的信息，劉凌自是有些失望，不過也無所謂了，大方向已經有了，接下來順藤摸瓜便是。

  他看向額森，故作沉思片刻後，有些為難的說道：「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不過，要讓幾位大汗有些為難了。」

  「為難？怎麼為難？」阿脫里不花皺眉道。

  劉凌摸了摸下巴說道：「陛下和百官之所以不想召開邊境互市，完全是因為你們經常南下劫掠，殺我子民，搶我財寶。」

  「雖說你們現在做了保證，但短時間內讓他們相信卻也是不易。」

  「如果你們能表現出充足的誠意的話，我想陛下和百官們應該能更快的促成此事。」

  「就是不知，你們是不是能……」

  說到這，劉凌又停了下來，他目光不停的在三人臉上掃動，細細的觀察著三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阿勒坦見他說話吞吞吐吐的，心中無比焦急，他直言道：「有什麼話你只說便是，若是可以，我等自然是沒二話。」

  劉凌聞言隨即道：「好吧，那我說了，幾位大汗可不要生氣。」

  「說吧！」額森也沉聲說道。

  咳咳！

  劉凌清了清嗓子，隨即道：「說白了，這事就是個面子問題，之前你們經常劫掠我大周，讓陛下和百官都很沒面子。」

  「現在，如果你們能寫上一封對我大周的降書順表，並對我大周納貢稱臣，認我們的皇帝陛下為皇兄，如此一來……」

  還不等劉凌說完，阿脫里不花和阿勒坦便拍案而起道：「這不可能！我等乃是蒙古貴族，身上留著黃金家族的鮮血，怎麼可能向你們的皇帝投降稱臣，還要認你們的皇帝當大哥！」

  「你做夢去吧！」

  二人的激動也在劉凌的預料之中，他淡定的喝了口茶水，然後道：「我這也只是個提議，三位若是不想寫也沒關係，別的我不敢保證，但只要我能查完案子回到京城，便一定能將邊境互市的事情搞定。」

  「好了，話已至此，我也不便多留，諸位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罷，劉凌拱了拱手便要離去。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額森突然說道：「如果寫了，那你有多少把握，能在夏天便促成此事？」

  劉凌止步，他看向額森說道：「如果按著我說的寫了，那我有十成的把握，能夠在一個月後，也就是夏糧收穫之後同你們做上生意！」

  此話一出，阿脫里不花和阿勒坦也冷靜了下來，二人直勾勾的看著額森，等待著他的決斷。

  這時，劉凌又燒了一把火說道：「咳咳，其實也不必全都寫，你們誰寫了，聖上批了誰，我們便可以先做生意。」

  「有一個生意開始了，那其他人也就沒那麼麻煩了。」

  這招也算是在分化幾人，畢竟從他們各自派遣使者去大同這一點看，就能推斷出他們內部並不和諧。

  現在，各自寫各自的降書順表，之後再秘密送過來，也不無可能。

  然而，劉凌這想法終是要落空了，只見額森一臉淡然的說道：「認你們的皇上當大哥也並不是不可能。」

  「只是降書順表有些過分了，我們若是寫了，實在沒法向族人交代。這樣吧，我們寫一份國書，表示我們願意向大周稱臣，並認你們的皇帝當大哥。」

  「這樣便算是給足了你們皇帝面子了吧，如此你又有幾分把握能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