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罵破防了

  就這樣，在劉凌的市舶司打響徵集物資的第一槍後，整個大周都運轉起來，開始全力以赴的徵集民工運送物資。

  各地石料、沙子、糧食等物品源源不斷的向著市舶司涌去。

  這下可把陳壽忙花了眼，雖然搞不明白哪裡來的這些物資，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一邊清點一邊裝船便是。

  並且市舶司的庫銀也全被搬了出來，林全帶著五百軍屯兵就在旁邊守著，只要看到陳壽批的條子，立刻拿錢！

  而那些來往的船隻也絡繹不絕。

  陳壽之前已經下了令，凡是所有停泊在蓬萊港口內的船隻，統統不准再出海，為的就是防止消息泄露。

  同時他也和那些船主們商量，能否將船隻租借給自己來運送物資。

  

  畢竟絕大部分船都被劉凌帶去遼東了，市舶司並沒有太多的船隻來運送物資。

  若是王直要封鎖蓬萊港，那些商人們十有八九是不鳥他的。

  但現在是市舶司要搞這些，作為大周海上貿易的壟斷部門，要是得罪了市舶司，那今後也就別想再和大周做生意了。

  雖然很憋屈，很無奈，但那些商人們也只得同意。

  至於租借船隻，商人們也沒拒絕，反正回不去，賺不了銀子，還不如把船租出去也能賺點外快！

  這便是孫二臭那一百多條船的由來。

  而現在，蔣鶯帶去遼東的一百多條運貨船隻又已經回到了蓬萊。

  於是，又一匹的運輸即將開始！

  蓬萊港如火如荼的同時，寧遠城也再次發生了激戰。

  不過這次主角既不是孫高陽，也不是劉凌，而是楊浦。

  在進攻寧遠失敗，招降劉凌被戲耍之後，努爾哈赤終於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決定不再等待，揮師進攻大周的援軍，即楊浦所率領的七萬餘冀州和京營的精兵！

  在准許劉凌進攻金州的計劃之後，楊浦便將行軍速度再度放緩，這些天的功夫，他總共也沒走出多少路。

  幾天前，他抵達徐大堡之後更是在此地紮下了堅固的堡壘，不再繼續向前。

  徐大堡這地方距離寧遠城不過三十里，和覺華島隔海相望，並且還有一個港口，可以乘船出海，和覺華島的守軍聯繫。

  徐大堡、寧遠、覺華島三個地方形成了一個三角形，而八旗軍的主力，就在這三角形之中。

  算算兵力的話，寧遠有四萬多，孫高陽有七萬多、劉凌手上也有幾千人。

  總的算下來他們至少有十二萬大軍，在人數上已經占據了優勢。

  並且，三人所處的地形也極為有利，進可攻退可守。

  若是換個愣頭青，估計早就主動出擊，對包圍圈中的八旗軍進行圍殲了。

  只可惜，孫高陽和楊浦都是老油條，知道努爾哈赤以及那些八旗軍的厲害，根本不出頭。

  劉凌現在一頭心思都在金州方面，對他而言，哪怕把寧遠城丟了，只要在金州砸下一顆釘子也是不虧的。

  所以，他也是一幅縮頭烏龜的樣子，你來招降我就搭理你兩句，互相問候一下。

  你不來，我也懶得搭理你，反正你沒辦法登島，真要是有種的話，把你幾萬騎兵全部開過來，老子讓你知道什麼叫物理超度！

  寧遠的沉默、覺華島的戲耍、徐大堡的寧靜，讓久經沙場的努爾哈赤生成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前面似乎又個無底洞在等待著自己，若是繼續再這樣耗著，自己一方怕是要陷入被動了。

  必須主動出擊了！

  寧遠城是鐵板一塊，覺華島更是堅不可摧，所以他的目標便只剩下位於徐大堡的大周援軍了。

  臘月十六，即金州失陷的第四天，努爾哈赤命令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率軍進攻位於徐大堡的大周軍隊。

  兩大貝勒各自率領自己的主力騎兵部隊向著徐大堡的營地猛衝了過去。

  然而，等待著他們的確是數不清的陷阱和弓箭，以及兩米多高的圍牆和長槍戰陣！

  楊浦當薊遼總督的事後，這二人還在撒尿和泥呢，應付他們純屬小菜一碟。

  憑藉準備好的堅固營地，楊浦十分輕鬆的頂住了二人的攻擊。

  代善和阿敏帶著士兵們猛衝了十餘次，結果連圍牆都沒摸到，便被弓箭射了回來。

  無可奈何之下，二人也只得將牛皮盾車推了出來，打算一邊向前推進，一邊將沿途的陷阱深坑給填上。

  然而，那些盾車剛推出來，營地內的箭矢便全部變成了火箭！

  漫天飛舞的火流星從天而降，牛皮隨即被點燃，與此同時，海面上也傳來聲聲巨響！

  轟隆！轟隆！

  炮彈的爆炸聲在八旗軍中響起，很多盾車被炸了個稀碎，同時還有大量人員傷亡。

  代善尋聲看去，只見遠處的海面上已經駛來了十幾條船隻，這些船隻側向對著他們，黑洞洞的炮口依稀可見！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第二輪炮擊便如約而至！

  「快退！快退！」

  雖然未曾親自進攻過覺華島，但當時莽古爾泰攻島時的慘烈，他們還是有所耳聞的。

  所以代善趕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阿敏也不敢耽擱連忙收攏部下開始退卻！

  強攻攻不下來，海上還有炮火支援，無奈之下，二人也只得使出自己的必殺技——罵陣！

  在諸多話本小說之中，兩軍交戰都是雙方主將和馬交鋒，你來我往大戰幾十回合不分勝負。

  而一旦分出勝負，主將被殺的一方，立刻便會分崩離析。

  但真實戰場上，這種雙方主將死磕的情況比較少！

  畢竟小兵死了隨便找，主將要是死了，那整個軍隊都會崩潰。

  所以哪怕是派人單挑，也定是找些不太重要的戰將前去。

  更多的時候雙方將領還是會動用士兵（炮灰）去衝鋒，自己躲在後面指揮。

  而在戰國時期之後，像這種當面鑼對面鼓的戰爭，也變成了少數。

  因為某位偉大的軍事家提出了兵者詭道也的觀點。

  從那以後，各種陰招狠招賴皮招層出不窮。

  白衣渡江、聲東擊西、離間計、美人計、連環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總之誰家將領出的招更陰，誰就能獲勝。

  當然在將領智商差不多的時候，便是比拼士兵戰鬥力了，比如唐朝的香積寺之戰！

  郭子儀率領唐軍主力和安史叛軍的主力在香積寺發生戰鬥。

  雙方死磕了整整一天，大唐最能打的兩支部隊互相消耗殆盡，自那以後唐朝由盛轉衰。

  而現在代善在強攻失敗之後，所使用的招數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招數。

  說白了就是罵大街，希望能激怒對方主將，讓他們主動放棄堅固的堡壘，出來和自己野戰。

  在代善看來，這些漢人都是要顏面的，自己只要罵的狠，罵的痛，對方必定會安耐不住，同自己野戰。

  然而，這傢伙對大周官場終究還是了解不多。

  在官場上X你娘之類的話已經不流行了，很多人寫文章罵人，都是不吐髒字的。

  比如：嘉靖者言家家皆淨而無財用也。

  再比如：陛下之病在於酒色財氣也！

  還有些如：役夫（代指奴隸）、田舍漢（鄉巴佬）、三季之人（認為一年只有三個季度的人）、禽鳥之音（鳥叫）之類的特殊詞語。

  很多人引經據典說一大堆，若讀書少的人，一時間理解不了還以為你在誇他，等回家一翻書知道意思之後，當場氣死的也不在少數。

  楊浦在大周官場混了幾十年，手握重權，罵人的奏章和被罵的奏章足以堆成山！

  和那些人相比，代善的罵功不過幼兒園水平。

  所以，楊浦不僅沒有怒髮衝冠，率軍野戰，反而是大筆一揮，寫了一篇文章交由自己的手下讀給代善聽。

  具體內容有三點。

  第一，你代善搞了你後媽，給你爹戴了綠帽子，你這種人，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

  第二，你們女真部族曾經只是我們漢人的附庸，依託於我們才在遼東這塊地方有了些許立足之地，如今我漢人內部出了些問題，你們這些喪家之犬便開始反咬自己的主人。

  你們女真部族又有什麼臉面在這狺狺狂吠？

  第三，老子並不是打不過你，只是長途跋涉而來，還沒歇夠勁，你要是真有膽量，再等老子兩個月，老子不把你打出綠屎來，就當你沒吃過韭菜。

  楊浦當年也是寫八股文出身的榜眼，一篇文章讀下來抑揚頓挫朗朗上口！

  如天雷之音不絕於耳，震得對面喊話的女真士兵瞠目結舌。

  代善本人亦是被罵破防了。

  當年搞自己小媽那件事一直是代善的痛點，因為這件事原本穩穩的大汗之位，現在也沒影了。

  平日裡，別人提都不敢提一句，如今卻當著自己上萬手下的面被這樣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代善自是暴怒。

  而且，楊浦之後的話，還把女真部族的所有人，以及他們的祖宗都罵了一頓。

  其他的女真士兵自然也十分憤怒，他們紛紛要求再次衝鋒，定要將敵方主將碎屍萬段！

  代善終究比皇太極差了一些，沒有那強大的自制力。

  還不等楊浦的文章讀完，他便下令從西面強攻。

  在這裡，海上的炮火便沒法支援了。

  然而，他們剛衝到營地面前的事後，營地內卻陡然間傳出了劇烈的轟鳴聲。

  十門大炮同時發出怒吼，熾烈的火焰瞬間將對方的前軍卷了進去。

  一時間，碎肉殘骨漫天飛舞，同時箭矢也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代善的前軍幾乎瞬間崩潰！

  看著己方營地內的十門大炮，楊浦咋舌道：「想不到這玩意威力竟這麼大！」

  一旁被劉凌安排來教習他們使用大炮的小兵道：「大人，這裝藥量還只是乙等，若是甲等炮彈的話，威力還要更大。」

  「不過，現在對方進攻的不是主力，所以乙等炮彈便夠了！」

  正說著，第二輪齊射也已經發出，劇烈的爆炸將周圍的地面都震得不停顫抖。

  楊浦看著這些又黑又粗的大傢伙，咧嘴笑道：「嘿，有了這些傢伙，今後打賊奴再也不用發愁了！」

  「射，給我狠狠的射！」

  轟轟轟……

  幾輪炮火洗地之後，代善和阿敏灰頭土臉的撤了回去，這次他們沒再發動衝鋒，也沒再罵陣，原因很簡單，到中午了，該回家吃飯了！

  在得知援軍主將是楊浦之後，努爾哈赤便明白，想要剿滅這支援軍怕是沒那麼簡單。

  這次讓兩個兒子去攻擊，也不過是試探試探對方的深淺罷了。

  如今兩個兒子敗退，對他而言也算是意料之中。

  看著灰頭土臉的兩個兒子，努爾哈赤擺擺手道：「下去吧，從今天開始，你二人開始輪流巡夜，防止漢軍偷襲！」

  「是！」二人耷拉著腦袋走出了大帳。

  努爾哈赤又看向皇太極道：「你的招降計策怎麼樣了？」

  皇太極倒是實在，他沉聲道：「那劉凌實在狡猾，我試探來他幾次，他都只是虛以為蛇，所以我覺得他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拖延時間！」努爾哈赤皺緊了眉頭，片刻之後，他自語道：「覺華島在拖延時間，楊浦也避而不戰，寧遠亦是堅守不出。」

  「難道，他們是想要就這樣將我們耗走不成？」

  這時，皇太極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努爾哈赤見狀隨即道：「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後者斟酌片刻，說道：「父汗，你說他們是不是在打錦州的主意？」

  「錦州？」努爾哈赤點了點頭道：「繼續說。」

  皇太極接著說道：「錦州囤積著我們的軍糧，又是遼西的門戶所在，若他們將我們的主力拖在這裡，再派遣一支奇兵北上將錦州攻陷，絕我糧草，斷我後路，那我等豈不是危險了？」

  努爾哈赤一番思忖之後，點頭說道：「此事不無可能！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皇太極早有準備，他說道：「依我看，不如讓正白旗去錦州修整，既可以恢復力量，又能守衛錦州！您看如何？」

  正白旗的旗主便是之前遭到重創的莽古爾泰，他雖腦子不太靈光，但打仗還是有兩下子的。

  思慮片刻，努爾哈赤便想答應下來，然而就在這時，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大汗，有緊急軍情傳來！」

  「進來說。」努爾哈赤道。

  很快外面進來一個風塵僕僕的士兵。

  「大汗，四天前漢人從海上偷襲金州，金州失陷，主將徐戈不知所蹤。」

  「之後，漢軍主力一路北上直撲蓋州衛，沿途關卡毫無防備，被他一路攻破，如今蓋州衛也已失陷，現漢軍主力，正往京城方向前進！」

  此話一出，努爾哈赤和皇太極臉色瞬間大變。

  「你說什麼？金州失陷了！」因為過于震驚，以至於皇太極都有些失聲。

  短暫的震驚過後，努爾哈赤恢復了鎮定，他問道：「漢軍有多少人馬？」

  「金州的潰兵說，至少有十萬大軍，而且各個驍勇善戰，無人可擋！」

  當時是趁夜偷襲，那些潰兵們根本來不及查看大周軍的人數便被衝散了。

  等逃回去之後，他們便也只能無限放大大周軍隊的戰力和人數，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無能。

  這東西忽悠忽悠別人還行，忽悠努爾哈赤確是有些班門弄斧了。

  和大周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別的不說對方有多少兵力他還是知道的。

  如今遼東軍被自己牽制在寧遠，冀州和山海關來的援軍被自己堵在徐大堡。

  唯一有時間，有戰力參戰的軍隊，便只剩下魯州軍了。

  至於其他地方的軍隊，離得遠不說，還要防備被其他人趁火打劫，幾乎是不可能調動的。

  所以，進攻金州的軍隊，最多不過五萬！

  這是魯州能抽調的極限兵力！

  這次，努爾哈赤沒再詢問皇太極的意見，而是直接下令道：「傳令，讓代善率領正紅旗、鑲紅旗，阿敏率領鑲藍旗自蓋州衛進軍圍剿那些漢人軍隊！」

  「莽古爾泰率領正白旗大軍回防錦州！」

  「余者準備拔營撤離寧遠！」

  聽到最後一句話，皇太極愣了一下，他看向努爾哈赤道：「父汗，我們不打寧遠了？」

  努爾哈赤搖了搖頭道：「這次能打下錦州便已經相當不錯了，如今大周援軍已至，我們繼續在這耗下去也未必能討到什麼便宜。」

  「不如回防錦州鞏固戰果，等他日再戰！」

  「我累了，拔營的事情你來安排吧！」

  說完這些，努爾哈赤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示意皇太極退下。

  後者也識趣的躬身退下。

  另一邊，飯還沒吃進嘴裡的代善和阿敏，接到命令之後，便趕忙開始召集士兵準備向蓋州衛進軍！

  莽古爾泰也率領正白旗的兵力，向錦州撤離。

  努爾哈赤雖然讓皇太極拔營回撤，但後者確是不著急。

  現在的八旗軍陡然被調走了四旗，剩下的兩黃旗和自己的正藍旗，雖說戰力強悍，但人數上已經不占優勢了。

  若貿然撤退，寧遠、覺華島、徐大堡的漢人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旦軍隊出現混亂，那麻煩可就大了。

  所以，他決定先修整一下軍隊再拔營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