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皇帝代言

  雖然覺得兩成有點吃虧，但看劉凌這樣子，估計自己要是不答應，他真敢撒手不干。

  於是，蕭廣萱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這件事。

  之後幾天，劉凌這邊很是消停。

  和預想中快樂的摸魚生活不同。

  劉凌作為侍讀學士，這幾日要麼在整理翰林院的典籍，要麼幫著抄寫謄錄公文。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畢竟魏成這種領導講究食君祿忠君事，拿了朝廷俸祿，就得給朝廷幹活。

  摸魚睡覺在他這完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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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凌雖然消停，但不代表蕭元壽幾人閒著。

  蕭廣萱幫著讓人清理那幾家店面。

  蕭元啟在設計製作店面內的各種家具擺件。

  蕭元聰則在遴選人才，畢竟他們都很忙，不可能一直盯在店面上。

  至於蕭元聰能接觸到的人才，自然就是那些個太監們了。

  要說最忙的，還是要數蕭元壽，這傢伙整天把自己關在房子裡想招牌的名字，想了一百多個，都不太滿意。

  最重要的是，還要找蕭帝將這招牌寫出來，這就有些頭大了。

  ……

  就在劉凌幾人一片忙碌的時候，一封奏疏遞到了皇帝案頭。

  內容十分勁爆，剛開始便直接彈劾刑部、工部、禮部、吏部四位尚書，而彈劾的理由是——御下不嚴。

  順帶還捎上了都察院和大理寺——彈劾的理由是——懶政怠政，對於自己的舉報置之不理！

  至於這封奏疏的作者，則是翰林學士魏成！

  作為皇子的老師，魏成深知要以身作則的道理。

  教育完蕭元壽幾人之後，魏成便開始向都察院和大理寺檢舉他們四人的兒子當街毆打他人，並意圖強暴民女的事情。

  至於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魏成雖說是皇子的老師，但卻沒什麼實權。

  而都察院和大理寺又全都是嚴黨的人，官官相護，那四位尚書自然屁事沒有。

  魏成也不指著都察院和大理寺能真正辦了這件事。

  所以在舉報沒有回音之後，他直接一封奏摺捅到了內閣！

  如今的內閣已經不是嚴黨的天下了。

  嚴慶罷官充軍，嚴高年老體弱，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家修養。

  碩果僅存的嚴茂青在內閣也已經被徹底邊緣化，如今真正辦事的，也就於廷益和楊浦兩個人。

  前者還好，四十多歲正值壯年，工作精力充沛。

  後者就不大行了，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天天捧著水晶眼鏡看奏摺，眼都花了，根本幹不了多長時間。

  所以，這奏摺最終落到了於廷益的手中。

  對於這種一口氣彈劾朝中四位尚書，外加大理寺（最高法）和都察院（最高紀檢部門）的奏章，於廷益也是沒權利批示的，所以隨手一扔便交給了蕭帝，讓蕭帝自己裁決。

  就這樣，蕭帝看到了奏章。

  「混帳，當街鬥毆，強暴民女，你們四個就是這般管教兒子的嗎？」

  蕭帝將彈劾奏章摔到了地上，沈巍等人跪在那屁都不敢放一個。

  訓斥完了沈一鳴，蕭帝又將矛頭對準了大理寺卿邊潤祥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薛寶興

  「邊愛卿，薛愛卿，你們二人也當的好差啊！」

  「檢舉的文書送到你們那三天，連個屁都沒有，最終還鬧到朕這來了！」

  「你們幾個，能幹就干，不能幹交辭呈滾蛋，有的是人能接替你們的位置！」

  一番疾風驟雨般的訓斥之後，蕭帝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按理來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蕭帝也明白，魏成只是在履行師父的責任罷了，並不是要真正的和那四位尚書死磕。

  但自己兒子被人追著打，作為老父親，總歸是要幫兒子出口氣的。

  所以，蕭帝才會特意將幾人全都叫來，並臭罵了一頓。

  邊潤祥和薛寶興還好，知道內情，而沈巍等四位尚書卻是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

  當沈巍拿起地上的奏摺翻看一番後，登時是火冒三丈。

  「逆子！逆子！」

  蔡雲程看罷之後，亦是額頭噴火：「這混帳，非要害死他老子不成？」

  胡堯元和周嘉墨同樣憤怒。

  在很多電視劇中，奸黨的形象大致和特務差不多。

  暗室密謀，栽贓陷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只要不是和我一條心的，逮住一個滅一個，只有主角一個人在奸黨的淫威之下慢慢發育，最終逆風翻盤。

  然而，真實的情況是，奸黨也是人，沒那麼大精力見一個滅一個。

  他們也沒有那個能力。

  更多的情況是，只要彈劾的問題不觸及核心利益，該幹啥幹啥，你罵我兩句就罵我兩句，還能少塊肉？

  而核心利益便是，權利，以及財富！

  和貪污受賄、草菅人命相比，管教兒子不嚴這種小事，根本算不上罪過。

  今天挨了蕭帝這頓罵，這事也就過去了。

  至於彈劾他們的人，若是個小官，先敲打敲打，再拉攏拉攏，化敵為友最好，若不能再邊緣化他，最後來個外放。

  殺人這種事，實在是下策。

  而魏成這個正五品的官職，看似不是什麼大官，也沒太多的權利，但卻是名副其實的皇帝近臣，還是幾個皇子的老師。

  他彈劾此事估計是上下班的時候，正巧看到了，閒來無聊罵上兩句而已，實在不至於和他死磕。

  所以沈巍四人哪怕看到了奏摺上的署名，也沒打算對魏成怎麼樣，而是不約而同的罵起了自己的兒子。

  一通臭罵之後，沈巍搶先起身道：「不行，我今天非得打斷他一條腿不成！」

  說罷，沈巍便氣沖沖的向宮外走去。

  其他人也紛紛出宮找自家的倒霉孩子算帳去了！

  平日裡兒子們的所作所為，這些當老子的自然是知道的。

  之前嚴黨當政的時候倒也無所謂，愛怎麼玩怎麼玩。

  可如今嚴慶被發配出京，對嚴黨來說算是個巨大的打擊，前段時間嚴高還特意開會說了此事，讓他們都低調點，這段時間儘量別鬧事，萬事等嚴慶回來再說。

  這就不能再由著兒子們的性子亂來了，得好好敲打一番，不然很有可能壞事。

  就這樣，四人好好將兒子們訓斥了一番，並嚴令讓他們禁足府中一個月，不得出門。

  四位公子聽說此事都捅到皇帝那裡了，也不敢吱聲，只得低頭認錯。

  這件小事看似就這樣過去了，整個朝廷回歸平靜。

  ……

  半個月後。

  「三哥，你行不行啊！不行讓我來算了！大不了妹妹我送你一成股份怎麼樣？」蕭廣萱似笑非笑。

  對面的蕭元壽則在抓耳撓腮：「哎呀，這個急不得，現在連招牌名字都沒想出來呢，我怎麼去請父皇的墨寶！」

  「那你就快點想啊！其他的全都準備好了，糖都擺到貨架上了，就等你這牌匾了！」蕭廣萱繼續催促。

  蕭元壽抓破頭皮也沒想出什麼好的名字來，沒辦法只得將目光看向劉凌。

  「劉師傅，幫幫忙吧！」

  平日裡，蕭元壽一直稱呼劉凌的名字，如今竟放低了姿態叫起了他劉師傅，足可見，這小子是真急了。

  既然都求上門了，劉凌也不好拒絕，他吐出了嘴裡的瓜子，然後道：「名字倒是小事，我想問幾位殿下想不想報前段時間被人追著打的仇？」

  聞言，蕭元壽一掃陰霾，忙湊上前道：「當然想了！快說有什麼辦法？」

  蕭元聰聞言忙道：「別了吧，之前魏師傅已經彈劾過他們了，聽說父皇把他們幾個好好臭罵了一頓，現在這些人全都被禁足家中，不得外出了！」

  蕭元啟也不是好勇鬥狠的主，他同樣附和道：「是啊！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眼見兩兄弟如此草包，蕭元壽頓時急了，他忙道：「我說，感情是你們兩個先跑了，你知道當時他們追的多急嗎？」

  「若非我兩腳倒騰的快，他們怕是要將兄弟我打死！」

  「再說了，那四條狗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若能將他們收拾一頓，也算是為民除害了，不是嗎？」

  一聽當時的情況如此兇險，原本有些退縮的二人，頓時也激動了起來：「啊！竟有此事！若是這樣，自然是要收拾他們一番的！」

  說罷，三兄弟齊刷刷看向劉凌。

  後者又往嘴裡塞了個瓜子，隨後道：「幾位殿下，覺得一品糖這個名字怎麼樣？」

  ……

  乾清宮外，蕭元壽將頭伸進大殿四處張望。

  龍椅上正在被遼東軍需搞得焦頭爛額的蕭帝，正好看到。

  「老三，你賊眉鼠眼的看什麼呢？」

  蕭元壽嘿嘿一笑走進大殿道：「父皇，我讀書讀累了，想來看看您！」

  看著眼前滿臉堆笑的兒子，蕭帝便知道，這傢伙找自己准沒好事。

  遼東軍需雖然讓人煩躁，但此時距離入冬還有段時間，所以蕭帝決定先解決眼前這麻煩。

  他將奏摺扔到桌上，沒好氣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若是沒事，趕緊滾蛋，朕忙著呢！」

  一連串四字短語說的蕭元壽腿直打哆嗦。

  劉凌啊劉凌，你可別坑我啊！

  心中一邊念叨，蕭元壽一邊對蕭帝道：「嘿嘿，父皇果然料事如神，知道兒臣有事！」

  蕭帝一言不發的盯著蕭元壽，等待著他的下文。

  「呃！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兒臣就是想請您賜幾個字！」

  「賜字？」蕭帝皺眉：「賜什麼字？」

  蕭元壽有是一番吞吞吐吐之後，最終才扭捏著說道：「兒臣在大柵欄盤了個鋪面，打算做些生意，求父皇賜個牌匾！」

  話音剛落，蕭帝的臉，肉眼可見的變得一片通紅！

  足憋了半分鐘，蕭帝才破口大罵道：「混帳，身為皇子，竟去做那些商賈低賤之事，你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非得把你兩條腿打斷！」

  「魏成前段時間還彈劾沈巍不會教兒子，他現在又是怎麼教出你這個學生的？」

  「還是說，內務府的庫銀已經空了，要你這個三皇子去街頭當小販！」

  「蕭元壽啊蕭元壽，朕怎麼就……」

  蕭帝在龍椅上吐沫橫飛的謾罵，蕭元壽跪在地上，屁都不敢放一個。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自己老爹生氣了，而且是真生氣的那種。

  但為了三成份子，蕭元壽決定忍了！

  許是心中積憤終於找到了發泄點，蕭帝足足罵了小半個時辰才漸漸停歇。

  一旁的呂方，也貼心的送上來一杯涼茶。

  喝了口茶水，蕭帝似是又恢復了些許戰鬥力，他怒道：「混帳，說話！你以為跪在地上裝死，這件事就了解了嗎？」

  聽到這話，蕭元壽一臉委屈的抬起頭來，說出了劉凌為之準備好的台詞。

  「回父皇，兒臣並不是想要賺錢，也不是內務府給的銀子不夠。」

  「更和魏師傅他們沒有關係，兒臣只是覺得，身為皇子要體察民情，今後才能幫父皇治理朝政，分憂解難！」

  「可兒臣若要去外面體察民情，各地官員肯定都是準備好了讓兒臣看的。」

  「那些全都是鏡花水月，等兒臣走後，他們必定恢復原樣。」

  「所以，兒臣便想著開一間店面，假扮成生意人，以此來了解民間疾苦，百姓生活。」

  「只是……只是想不到這件事……想不到這件事竟會傷及皇家臉面！」

  「兒臣知錯了，兒臣……兒臣不開店面了！兒臣告退！」

  說到最後，蕭元壽的語氣，竟有了幾分哽咽。

  龍椅上的蕭帝聞言心中一沉！

  嘶！皇兒竟是這般想法，他雖不喜讀書，但卻性格正直，疾惡如仇，如今只想體察民情，卻被我這般厲罵。

  不該！實在不該啊！

  想到這，蕭帝心中竟升起了一絲愧疚之意。

  而蕭元壽的步子，也慢慢挪到了大殿門口，眼見著就要出去了。

  就在這時，蕭帝突然道：「咳咳！停下！」

  蕭元壽趕忙止步，儘管劉凌交代他，要走的堅決一點，但這小子卻依舊挪著小步子，生怕蕭帝來不及叫他，便走出大殿。

  而這小步子在蕭帝眼中，確是委屈的表現。

  「父皇還有何事？」蕭元壽回過頭來，委屈巴巴的說道。

  蕭帝皺起眉頭，他想安撫自己兒子兩句，但身為皇帝，確是不能認錯，更不能道歉的。

  思慮再三後，蕭元壽緩緩開口道：「你身為皇子，去經營店鋪，行商賈之事，若被人知道，卻是有傷國體！」

  「不過，朕念你心思赤誠，一心為民，此事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直接出面不好，找個人充當掌柜的，你就在一旁看著便可！」

  聽到這話，蕭元壽心中狂喜。

  劉凌啊劉凌，你小子真是料事如神。

  「父皇，這個兒臣也想過了，我打算讓劉愛卿去充當店主，具體經營由他來負責，我只在可以出宮的時候，去體察民情便是！」

  聽到有劉凌參與，蕭帝的心立刻放了下來。

  「嗯，有劉愛卿在，自然是沒什麼問題，你想要什麼店面名字？朕幫你寫一個便是！」

  聽到這話，蕭元壽無比激動的上前道：「一品糖！一品糖！」

  一般來說，能讓皇帝留下墨寶的地方，大多是山水庭院，寺廟道觀之類的風景地點。

  或者一些滿門忠烈的世家之中。

  而像商賈店面這種地方，不要說拿到皇帝的墨寶，就是一般高官大臣之類的，也不會給你題字。

  原因很簡單——掉價！

  在古代，商人雖然有錢，但地位卻十分低賤。

  士農工商，商是老末。

  官員們可以收你的錢，幫你辦事，這是潛規則，但幫你題字是不可能的，這就相當於把臉面放到你這了，會被同僚們笑話。

  花錢找些書法家寫上一個招牌，算是最高級的了。

  一般的商家找些窮酸書生也就交代了。

  更有甚者，直接找街邊算命先生寫上一個，也行！

  而這次蕭帝之所以幫著蕭元壽寫招牌，除了支持他體察民情之外，還有些許愧疚之意。

  畢竟，剛才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兒子罵了一通，如今滿足兒子的請求，也算是變相認錯了。

  反正，一般人也不知道是誰寫的，隨他去吧！

  而這也恰恰中了劉凌的計謀。

  之前定下一品糖這個名字的時候，蕭元壽便央求劉凌再幫忙作上一首關於一品的詩作，自己再去找蕭帝要字。

  畢竟，一品二字實在太過簡單，自己總不能說不會這兩個字，讓蕭帝指點一下吧！

  可劉凌又哪裡會作什麼詩，為了避免麻煩，就幫他出了這麼個主意。

  即拿到了字，又能讓蕭帝心甘情願！

  唯一的問題便是蕭元壽要挨罵，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這小子平時也被罵慣了。

  蕭帝龍飛鳳舞寫下一品糖三個字後，蕭元壽又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小印戳，蓋到了字體上！

  啪！

  御筆親書！

  「哎！你……」蕭帝想要阻止，但為時已晚。

  蕭元壽也沒給他太多反應的時間，一把將寫好的字拿起後，說道：「父皇，我去了！若改日賺了銀子，定給您老潤筆費！」

  蕭帝張了張嘴，最終啞然一笑：「嗨，這小子，真是個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