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分化

  隨著魯斌命令的下達，大量戰船向著黑山島的方向合攏而去。

  在看到魯斌撤退之後，驚魂未定的廖三斤趕忙下令道：「趕緊救助傷員，向蓬萊方向撤退！」

  

  剛才的大戰，廖三斤麾下很多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用船隻衝擊敵軍戰陣，所以落水的人有很多。

  命令下達之後，無數條小船放入海中開始搭救那些落水者。

  隨後，這些人便馬不停蹄的向著蓬萊的方向撤離。

  另一邊，蔣鶯在看到魯斌率眾回援之後，並未著急撤退，只是讓手下放緩了前進的速度。

  一直看到廖三斤的船隊開始撤離之後，她才下令揚起船帆向蓬萊方向後退。

  蔣鶯結結實實上演了一把圍魏救趙，魯斌雖然沒能擊潰蔣鶯所部的主力部隊，但現在蓬萊列島卻已經被他牢牢的攥在手中。

  島上王直、曹剛、王猛等人的餘部，全被他收編，如今的他儼然已經成了這片島嶼上新的皇帝。

  所有的船隊停泊靠岸。

  劉凌看著從船上下來的老弱婦孺，不由得撓了撓頭。

  按他之前的想法，是先要將這些海盜關押一下，磨磨他們的性子，再考慮收編為水師艦隊的事情。

  可現在上岸了這麼多人，若要關押他們，劉凌估計得將所有兵力全都調回來，才能逐個關押。

  這時，收到消息的蕭廣萱又不請自來，她指了指正在下船的那些海匪們問道：「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

  劉凌雙手抱胸道：「還能怎麼辦？給他們帳篷糧草，先讓他們住下唄！」

  「那島上那些人呢？」蕭廣萱又問道。

  劉凌摸了摸下巴說道：「島上那些人，就得慢慢磨了！」

  ……

  在蔣鶯帶隊投降之前，劉凌一直在為如何往島上送毒麵粉發愁，如今有了她的船隊之後，劉凌便不再發愁了。

  這幾日，他動員手下將各地的商船全部裝載完畢，並將他們全都打發離開。

  讓他們離去的時候，劉凌還講明了利害，告訴他們如今黑山島上極度缺糧，讓他們最好連夜離去，而且走的時候不要從附近海域經過。

  這些商船之中，唯有女真和高麗兩地需要經過黑山島，二者在得到劉凌提醒之後十分聽話的選擇了從津門方向繞行。

  如此，蓬萊港口便只剩下蔣鶯及其麾下的戰船了。

  在這期間，劉凌原本還打算將即墨的幾條戰船一起調來參加實戰來著，只可惜，那幾條戰船仍未建造完成。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這一仗也不需要硬拼。

  七天之後。

  黑山島。

  魯斌看著遠處空空如也的港口，臉黑成了焦炭。

  「怎麼搞的？不是讓你們盯著嗎？現在怎麼一條船都沒了？」

  一旁的劉六劉七一臉無辜道：「我們一直盯著呢，誰知道他們怎麼突然間就沒了。」

  看著旁邊這兩個廢物，魯斌肺都要氣炸了，他罵道：「如今我們的糧食都已經吃光了，那些商船也全都放跑了，我們明天吃什么喝什麼？」

  聽著他憤怒的質問，劉六劉七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們自然也知道糧倉告竭的事情，但港口的船隻一夜之間消失，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就在這時，只見一艘大船揚著船帆的飄到了海上，上面還懸掛著代表王直的王字大旗！

  「嗯？那條船在幹什麼？」劉六手搭涼棚向船那看去，只見船上的士兵們，正將一個個沉重的麻袋，丟到了小船上。

  等小船裝滿之後，便解開繩索，讓其順著海流飄蕩。

  很快，五條小船便被放入大海。

  放完這些船隻之後，那條大船有緩緩的向著蓬萊港口駛去。

  魯斌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小船，他眉頭皺起道：「去，看看那些小船上都裝的是什麼。」

  很快，幾條小船便被打撈了上來。

  在看到船上的東西之後，一名小兵滿臉喜色的跑了過來道：「老大，太好了，這些船上全都是糧食！」

  「糧食？」魯斌大驚，他趕忙來到海邊查看。

  同時這裡也已經聚集了不少聞訊而來的海盜。

  魯斌所以的戳開了一個麻袋，只見裡面確實是灰白色的麵粉。

  一旁的劉六也有些吃驚，他拖著下巴道：「真是糧食？是王直給咱們送的？還是周青松那小子？」

  劉七眼珠子轉了轉，隨後瞪大了眼睛道：「不會是蔣鶯那丫頭吧！」

  啪！

  劉六毫不留情的拍了他腦袋一下，然後道：「你傻啊！前些天你還和她打生打死的，指著她給你送糧食，下輩子也別想。」

  劉七撓撓頭道：「那又是誰送的？」

  這時，魯斌想明白了其中癥結，他捏了一把麵粉寒聲道：「是劉凌！」

  「劉凌！」劉六大驚：「他給我們送糧食幹嘛？難道他下毒了？」

  魯斌低頭看了一眼麵粉道：「這可比下毒厲害多了！這幾袋糧食送上來，我們就是想魚死網破也不可能了！」

  想到這，魯斌一聲長嘆。

  剛才魯斌訓斥劉六劉七的時候，心中已經在想辦法搞糧食了。

  目前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自然就是從蓬萊本地開搶。

  雖說風險比較大，也會帶來傷亡，但和餓死相比，這樣做倒還能有一線生機。

  可現在劉凌這糧食往島上一送，自己再想召集手下冒險搶糧食可就不容易了。

  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劉凌這幾船糧食只夠他們幾萬人中一少部分人吃的。

  剩下餓肚子的人肯定不干，到時候單單是內亂便夠自己受的了。

  想到這，魯斌便明白自己敗局已定。

  為今之計，要麼和王直一樣，投降劉凌，要麼便只有捨棄黑山島，另謀出路了！

  之前他準備造反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曾囤積過一些糧食，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他帶著一些嫡系手下遠航去高麗或者東奴國了。

  想到這，魯斌沉聲道：「先將這些糧食給兄弟們分了吧！」

  言罷，魯斌轉身離去。

  劉六劉七見狀，立刻帶人上前將那些糧食全部瓜分了個乾淨。

  另一邊的船隻上面，蔣鶯正站在船頭眺望遠處的島嶼，海風吹拂著她束在腦後的馬尾辮，長長的頭髮烏黑且飄逸。

  「怎麼樣？現在還對他們講義氣嗎？」旁邊的劉凌扶著欄杆說道。

  蔣鶯沉默不語。

  之前這傢伙口口聲聲說不會對自己人揮刀相向，但前幾日的海戰卻讓她明白，在雙方立場轉變之後，原本的自己人也會變成敵人。

  你心存仁義，別人可未必。

  所以，在劉凌找她送這些糧食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但直接讓她帶兵剿滅，估計她心裡還是抗拒的。

  劉凌也不強求，他拍了拍手又說道：「好了，明天不送，後天的時候，再送三船去島上，熬他們幾日，這些人便應該另想辦法了！」

  這時，蔣鶯終於開口了，她看向劉凌道：「若是他們不向你投降，而是直接逃走，你又當如何？」

  「逃走？往哪逃？若能逃走，王子怎麼不逃？非要找我投降？」劉凌反問。

  蔣鶯皺眉不語，良久之後，她搖頭說道：「算了，聽你的吧！」

  就這樣，劉凌帶人回到了蓬萊。

  而黑山島這邊可就炸了鍋了。

  斷糧對這些海盜而言，本來就是極大的打擊了。

  而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糧食，卻又被劉六劉七二人瓜分了，剩下的那些海匪們自然開始鬧事。

  劉六劉七也不是好惹的，當即派手下鎮壓。

  殺了幾百名鬧事的海盜之後，剩下的人各自散去。

  搞定了鬧事之人，劉七提議道：「哥，這些糧食還不夠我們兄弟們吃一天的，要不咱再找魯斌問他有沒有其他辦法？」

  劉六聞言不屑道：「切？找他有個屁用？他要是有辦法，還用生這麼大的氣？」

  「要我看，咱們晚上組織一哨人馬去蓬萊搶糧吧！」

  「啊！搶糧，那劉凌如此奸猾，怕是有準備吧！」劉七已經被劉凌打怕了，根本不敢前去。

  劉六聞言自然也有些恐懼，再想到今天劉凌送來的糧食，劉六說道：「算了，等明天看看再說吧，若他再送糧食來自然最好，若他不送，再劫掠不遲！」

  而另一邊，魯斌已經在召集自己的嫡系手下暗中登船了。

  出於對劉六劉七二人的厭惡，魯斌半點風沒給二人透，只等登船完成之後便連夜走人。

  他的目標也很簡單，先去高麗看看能不能找一塊落腳之地，如果不行便在那裡補給一番之後，轉道去東奴國。

  那裡正亂的厲害，趁機搶下一塊地盤也不無可能。

  而除了魯斌在登船走人之外，那些沒分到糧食的海盜們也不再乾等。

  他們沒有搶地盤的雄心壯志，能吃飽飯便是最終目的。

  既然跟著劉六劉七吃不上飯，那他們便也只能投降了。

  反正王直他們已經投降了，而且看上去也沒怎麼樣，那他們這些小兵投降之後，混碗飯吃應該不成問題。

  再加上劉凌往部分糧食之中摻的巴豆粉，到了晚上劉六劉七麾下看管船隻的人，有很多都拉起了肚子。

  趁著這個機會，不少海盜偷了船隻出海，一路向蓬萊港口方向狂奔而去。

  第二天劉凌醒來的時候，岸邊便多了四五千過來投降的海盜。

  而劉六劉七這邊就不叫慘了。

  一覺醒來，最能打的魯斌帶著自己的嫡系手下沒了蹤影，剩下的那些兵丁也人心惶惶，大有要散夥的架勢。

  看到這一幕，劉六徹底慌了，他罵道：「魯斌這王八蛋，逃走竟也不叫我們一聲！」

  劉七這邊驚恐占據更大一部分，他看著自己的兄長，慌亂道：「哥，船也少了許多，估計是有人連夜逃走了，咱們怎麼辦？」

  這種情況下，劉六又能有什麼主意，他咬咬牙道：「傳令下去，島上所有船隻由我統一調配，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動用。」

  「再告訴其他人，今天晚上咱們率眾劫掠魯州鄉鎮。」

  「等我們搶到糧食站穩腳跟之後，我們便是這黑山島的島主，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種情況下，劉七自然對他兄長的命令言聽計從。

  很快，命令傳達下去。

  但效果卻差到了極點。

  在得知魯斌連夜離去，以及四五千人乘船投降朝廷之後，剩下的那些兵丁更慌了。

  他們巴不得現在便坐船離開這裡。

  可現在劉六又要將所有船隻攥在手裡，這下那些海盜們徹底不幹了，一些脾氣火爆之人，甚至當場就和劉六的手下起了衝突。

  然後他們便坐船離去，有人帶頭之後，越來越多的人也加入暴亂行列。

  劉六劉七二人表面上雖然也是掌柜的，但二人無論是能力還是資歷，都遠不如前面那些，甚至連排名最末的蔣鶯也不如。

  至於他們所畫的大餅則更是沒人相信。

  昨天的糧食你全都自己吞下了，旁人見都沒見著，這種人你還能指著他和你有福同享？做夢去吧！

  不止那些普通海盜，就連劉六劉七二人麾下的一些嫡系也看出了情況有些不對，他們生怕那些人將所有的船隻開走，所以也加入了搶奪船隻逃走的行列之中。

  更有甚者，直接來到了島上的錢倉打算從這裡帶走一些銀子，再暗自去陸上隱姓埋名過活。

  一時間，黑山島陷入大亂。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暴動，劉六劉七兄弟二人徹底慌了手腳。

  二人明白，憑藉他們兩個是穩不住了，為今之計也只能趕緊跑路。

  於是，二人便各自帶著各自的私房錢，找了條小船偷渡出海，一路向北揚長而去。

  按照劉凌送糧食的計劃，是有間隔的送，而送的那些糧食中，也有正常糧食和摻了巴豆的糧食兩種。

  為的就是分化這些人。

  劉凌估計，就算自己這些手段耍下來，島上的人，應該也能撐個三五日。

  可現在僅過了一天島上便黑煙四起，顯然是打起來了。

  於是，劉凌也趕忙將蔣鶯及其幾千手下召集了起來，又帶上了林全和京營的一部分兵力，向黑山島殺了過去。

  「所有人聽著，立刻放下兵器，不然就地格殺！」

  來到黑山島上，林全便是一聲大喝。

  原本正打得火熱的海盜們，在看到明晃晃的周字大旗之後，立刻放下了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