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投降

  看著周遭那些憤怒到極點的海盜們，王直咬牙道：「混帳，你們都是靠我賺銀子和糧食才能過活的。」

  「若是沒有我王直，你們全都餓死了，今日你們竟敢反我！」

  「我告訴你們，現在馬上散去還有活路，不然，我定要將你們全部斬首，再丟進海里餵鯊魚！」

  這話對那些海盜們毫無威脅，反而更激發了他們的血性，這時一直隱藏在暗處的魯斌大聲道：「沖！殺了他！」

  一聲令下，一眾海盜隨即發起了衝鋒。

  魯斌、劉六、劉七三人加起來的兵力，和王直麾下的兵力差不多，雙方死戰的情況下，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眼見形勢陷入僵局，王直再次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他高聲呼喊道：「全都聽著，此次平叛和之前攻城一樣，殺一人賞銀百兩，負傷者賞銀百兩，若誰能擒殺魯斌、劉六、劉七三人，賞銀五萬兩，再封他為掌柜！」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王直的手下們在聽到這獎賞之後，立刻如打了雞血一般勇不可當。

  然而，當時攻城的時候，這招有用，但現在雙方是在島上死磕，而且兵力相當，如此用處就不是很大了。

  

  對面的魯斌聽到王直的呼喊之後，也跳了出來喊道：「兄弟們，殺了王直這個不義之徒，他的銀子全都是我們的，到時候大家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平分！」

  和有數的獎賞相比，全部平分這話可就實在多了。

  所以，魯斌麾下的海盜們也嗷嗷叫的往上沖。

  一場狗咬狗的大戰，徹底拉開了序幕。

  而作為這場爭鬥的始作俑者，此時的周松青正在月牙島上苦口婆心的規勸著蔣鶯。

  「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你也要為月牙島上的人想想吧！」

  「此時出兵，先不說你能不能打贏，就算打贏了，也必定損失慘重。」

  「到時候王直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奪了你的兵權，到那時你可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聽兄長我一句勸，再等一個時辰，等他們斗的兩敗俱傷之際，你再出兵不遲。」

  「倒是王直活著便繼續奉他為主，若王直以死，你便自立為王，有我來全力輔佐你，整片蓬萊列島，乃至大半個魯州都將在你的鼓掌之中！」

  面對著周松青的勸解，蔣鶯卻只是一個白眼掃過去：「哼，不忠不義之徒，不必再說了！」

  「廖叔，兄弟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前方無數月牙島的海盜正在忙碌的組織登船，一名中年大漢聽到蔣鶯的話後，忙回答道：「馬上就好，最多一刻鐘！」

  眼見蔣鶯油鹽不進，周松青立刻換了一副面孔道：「蔣鶯，你知不知道你爹怎麼死的？」

  此話一出，蔣鶯頓時看了過來，她皺眉道：「上次和朝廷激戰負傷，之後重病而死？怎麼，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正是！」周松青一臉正色道：「當時朝廷猛攻黑山島的時候，王直就在不遠處的海邊坐視你們父女二人死戰。」

  「他為的就是削弱你們父女二人的兵力，你明白嗎？」

  蔣鶯聞言先是一怔，隨後仰天大笑：「哈哈哈！周松青，當時你還沒上島呢，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自然是聽別人說的。」周松青平靜道。

  蔣鶯收斂起了笑容，她寒聲說道：「當時東家沒在島上不假，不過他也絕非坐視不管，當時他將島上的全部兵力交給我父女二人指揮。」

  「而他本人，則帶著十幾個隨從趕去京城打通關係。」

  「當時我爹為了穩定軍心，一直告訴兄弟們說東家的援軍馬上就到。」

  「想不到，當時騙了那些人不說，現在又將你給騙了！」

  「哼！還是說你本就知道此事，故意編瞎話來騙我？」

  蔣鶯的一番話說的周松青啞口無言，剛才這事確實是他道聽途說，再胡亂編造的，目的便是引起蔣鶯對王直的仇恨。

  只是，他想不到當時的情況竟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旁邊的一名大漢突然說道：「鶯兒，準備好了，上船！」

  聞言，蔣鶯箭步登上了戰船，周松青見狀略微猶豫了一下，也登了上去。

  蓬萊列島突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劉凌自然也已經知曉，他看著火光沖天，殺聲陣陣的黑山島，急的直跺腳。

  「媽的，天賜良機啊！」

  雖然不明白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若現在他有一支戰船隊伍，立刻便會下令登島，只可惜，他的船，都還在即墨造船廠呢。

  那些商人的船倒還在這，只可惜這些人並不答應幫自己運載士兵。

  就連沈秀也拒絕了。

  原因很簡單，他們只是商人，並不想捲入這種麻煩之中。

  況且，島上雖然亂起來了，但具體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若劉凌派軍強行登錄，搞不好會被對方聯合針對。

  到那時，自己滿載貨物的船，怕是都難以保全。

  劉凌也沒辦法強制要求這些人什麼，所以他也只得遠遠的看著海中的黑山島著急。

  而黑山島上的激戰，此時也已經完全進入了白熱化狀態，出於對王直的仇恨，魯斌的前鋒部隊無比勇猛，就算王直這邊有工傷補助也不管用，原本牢固的方向，出現了鬆動，中軍和兩翼也開始動搖。

  就做生意而言，王直是把好手。

  戰爭的話，也很有戰略眼光，知道什麼時候該打，什麼時候不該打，但具體的戰術指揮就不太行了。

  眼見己方陣型出現了混亂，王直在安排幾人繼續拖著之後，便換了身衣服，一個人從後山小路逃之夭夭。

  魯斌自然不知這些，此時的他，還指揮著手下猛打猛攻呢！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不遠處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數十條燈火通明的戰船。

  「壞了，大掌柜的，他們有援軍來了！」

  魯斌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戰船的船舷上隱約可見一個蔣字！

  「是蔣鶯！」

  魯斌大驚失色。

  之前他們計劃的時候，也將蔣鶯算了進去，不過當時周松青斷定，蔣鶯和王直的關係一般而且她毫無準備又不明情況。

  所以就算出現亂子，她一時間也難支援過來。

  只要魯斌他們動作夠快，等蔣鶯來的時候，事情已經辦完了。

  魯斌當時也沒覺得什麼，但現在看來，他怕是中了周松青的詭計了。

  從王直早有準備來看，必定是他暗中通風報信，並叫來了月牙島上的蔣鶯，打算來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想到這，魯斌的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他大罵道：「錢老三，鄧老二帶上你們的人防守後路，定不能讓蔣鶯的人馬支援。」

  「前面的全力進攻，定要在援軍到來之前抓住王直！」

  「誰能抓住王直，誰就是咱們黑山島的新東家！」

  此話一出，魯斌麾下的海盜們更為激動。

  雖然大部分都知道，這所謂的新東家是魯斌在畫餅，但就算如此，若能抓住王直，今後在島上也必定地位非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所以，這些人一個個玩了命的往前沖。

  而王直本人早已跑路，剩下的那些人也沒什麼戰鬥意志，面對敵方新一輪的全力猛攻，剩下的這些海盜們瞬間崩潰。

  有的四散逃奔，有的原地投降，還有的直接臨陣倒戈開始砍起了隊友。

  戰船上的蔣鶯看到這一幕之後，銀牙暗咬：「完了，東家敗了！」

  一旁的周松青還算淡定，他看到王直麾下潰敗之後，平靜的說道：「王直可沒那麼傻，此時他定已經從後山乘小船逃竄了。」

  「魯斌這些人的目標只是黑山島和島上的那些財寶，他們不會有精力追王直，若想救他便趕快繞行吧！」

  蔣鶯將信將疑的看了魯斌一眼，隨後對身旁的人說道：「聽他的繞行黑山島後山！」

  一聲令下，戰船脫離了黑山正面，向著深海區進發。

  魯斌見蔣鶯的船隊離開，也並未下令追擊，畢竟王直還未抓住，島上的事情還一大堆呢，等料理完這的事情，再去月牙島找她不遲。

  而另一邊的王直也確實如魯斌所料，他為了應對如今的局面，早早的便讓人挖掘出了一條通往後山山崖底下的暗道。

  在暗道盡頭的海邊，藏著一艘快船。

  此時的他，已然乘坐快船出海，脫離了黑山島的範圍。

  當蔣鶯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

  此時，黑山島上的硝煙已然散去，看著熟悉無比的島嶼，王直欲哭無淚。

  之前大半輩子的積累，現在一朝傾覆，只剩下腳下的一條破船了。

  「東家，我們回月牙島吧！」蔣鶯語氣淡然的上前說道。

  王直看著眼前的姑娘，一聲長嘆道：「唉！想不到，最終竟是妹子你搭救的我！」

  蔣鶯抿了抿嘴說道：「東家不必多言，等二掌柜的回來之後，我們聯合起來，他們未必是我們的對手！」

  王直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道：「對！先退守月牙島，等老二回來，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然而，就在二人打算回航的時候，一旁的周松青卻上前道：「東家，蔣家妹子，你們覺得現在退回月牙島就能萬事大吉了嗎？」

  「那魯斌可沒那麼傻，沒找到東家的屍體，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以他們的兵力想要攻下月牙島，不過瓮中捉鱉罷了！」

  雖然之前周松青說了很對悖逆的話，但蔣鶯也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所以並未告發他。

  但在聽到他現在所說的話時，蔣鶯還是難忍心中的怒火喝斥道：「周松青，那你說應該怎麼辦？直接向他們投降嗎？」

  「你若敢這麼說，我立刻將你丟入海中餵魚，你信不信！」

  看著暴怒的蔣鶯，周松青臉色依舊平淡，他說道：「我只是在說事實罷了，跟著你回去送死，還不如把我丟進海里餵鯊魚。」

  「你……」蔣鶯還想喝罵，但就在這時，王直上前將她攔住。

  「蔣家妹子，軍師的話雖說不中聽，但確是不假，此時我們兵力太少，若回去困守孤島，確實危險萬分。」對蔣鶯一番勸解之後，王直又看向周松青道：「軍師，昨夜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的，若不是有你提前通知，我根本沒有時間組織人抵禦。」

  「現在，我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說到這，王直乾笑了兩聲詢問道：「對了，你說咱們月牙島回不去了，那現在咱們應該去往何處啊？」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本錢，看上去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商賈人家。

  看著一臉和善的王直，周松青並沒有笑，他瞥了一眼遠方的黑山島，隨後無奈的搖頭道：「終是人算不如天算，為今之計，我們似乎也只有歸降一途了？」

  「投降？」王直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一旁的蔣鶯更是橫眉瞪目：「你說投降？向誰投降？魯斌嗎？若投降了，我們還能有活路嗎？」

  周松青看著滿臉怒意的蔣鶯，心中僅存的些許心思也徹底消失，他一聲長嘆道：「不是向魯斌，是向朝廷。」

  「如今想要復仇，只能藉助朝廷的人馬。」

  蔣鶯聞言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投降朝廷，這不可能，朝廷的狗官，怎麼可能容得下我們？倒是還不是被拖去京城斬首示眾？」

  和蔣鶯的堅決拒絕不同，一旁的王直倒是開始冷靜的思索起來。

  這時，周松青接著勸解道：「現在我們手中一無糧食，二無銀錢，既不能遠航，也不能登陸，回月牙島也是死路一條，若不投降朝廷，也只能坐以待斃了！」

  「至於朝廷那邊，我們雖然是海匪，但卻並未劫掠過本地百姓，論罪的話也沒有多大罪過。」

  「再說了，朝廷一直視我們為心腹大患，若我們投降之後，能夠幫助朝廷掃滅魯斌那些人，收復蓬萊列島。」

  「到時候朝廷不僅不會將我們斬首，反而有可能封賞我們！」

  「東家，你說呢？」

  周松青懶得再同蔣鶯交流，直接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