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雨來（五）

  「既然你們不願意走，那就讓我們同墨家共存亡吧！」

  這些人都是母親從盛京帶過來的家丁和婢女，再者就是軍中傷病退下來的老卒，都是能信得過的人。

  墨子弈對著他們深深一拜，「家母喪事煩請盡心，去做事吧！」

  這下下邊的人才是緩緩散開，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墨子弈單獨叫走了宦宏和霍光，走到偏僻無人的地方交代著，「現在墨府大亂，我希望你們能幫幫我……」

  宦宏皺著眉頭，有些拿不準他的意思，而霍光自然是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下來了，這近乎哀求的聲音，聽著真的很讓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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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中的事情你們多盡心一些，現在不必平日，若是出了事，必然會牽連父親和鎮北軍中十數萬人，切記不要意氣用事！」

  墨子弈看著霍光一再囑咐。

  宦宏不是鎮北軍之人，自然是不用考慮這些，而霍光就不一樣了，他完全能明白，若是這邊動盪，軍中遭受猜忌會意味著什麼，會比宦宏更加盡心。

  「我明白，可是……你呢？」

  霍光其實也聽出不對勁了，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只是感覺，墨子弈這話說的有些怪怪的。

  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

  「我……還有其他的事，我一會得進宮，要是進了宮，就不一定能出來了，所有，家中只能看你們的了。」

  墨子弈眼神躲避著霍光的視線。

  霍光倒是沒有多想，點了點頭，「你放心，有我在，肯定會守好府中！」

  隨後墨子弈又看向宦宏，他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霍光行事可能多有衝動，還請你在旁邊輔助些，只要能撐到父親進京就可以了，這次事情之後，我不論你同父親謀劃的是什麼，都會給你自由，到時候你是走是留隨意。」

  這條件是宦宏拒絕不了的，雖然有些異樣，可還是點頭答應了他的話。

  「還請萬事小心。」

  留下最後一句話，墨子弈轉身走想自己的房中，打開了角落中一直被遮擋住的一個地方。

  露出裡邊被保存仔細的盔甲來。

  盔甲被保護的很好，但是上面被一刀刀砍出來的破損，更是顯眼了。

  摩挲著那一道道道痕跡，墨子弈眼神微微垂下，半響不見有什麼動作。

  旁邊的架子上，則是擺放著一桿長槍，那槍上的紅纓嶄新嶄新的，一看便知是用了時間不久的。

  這是他被禁足之後新換的，一直還沒有使，看來今日你還是得同我出去一趟了。

  南星跟著墨子弈一路走到後院，一直到人進了屋去，將他關在外邊，他也就沒有進去，而是自己蹲在房檐下，眼神愣愣的看著那院中的魚池。

  他今日看見那血腥場景，本是再熟悉不過的，可是卻莫名的有些難受。

  他是死士，是主子的死士，夫人他們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從未奢求過什麼，可是主子卻不是這麼想，從始至終只是將他留在身邊，他會陪他一起走，會陪他夜晚翻牆，也會在他被罰之時，帶著他偷偷的溜。

  時間長了，夫人好像也就是愛屋及烏了，每次看見他的時候眼神也不一樣了，那眼神似是在看主子那般，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

  想著，脖子周圍有些刺痛，南星下意識的伸手扯了一下衣領，摸到那衣服的時候卻是愣了一下。

  這衣服是今年過年之時，夫人給他和主子每人都做了兩件……

  所以，以後是沒有了嗎……

  南星還未曾細想，身後的房門被唰的一聲打開，墨子弈一身甲冑手中持兵，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看見他在那裡蹲著，卻是沒有一點要停下的意思。

  南星則是起身就跟了上去，可是不知道為何，這次主子走的速度很快，快到他才好不容易跟了上去，墨子弈就已經翻身上馬了去。

  墨府守門的人看見他這身打扮，都不由地有些晃了神。

  他們有多長時間沒有看見過這身衣服了。

  墨子弈自從穿上這身衣服以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本來還是有些萎靡不振的，眼下卻是像要上戰場了一般，凶神惡煞的打著馬就出了門去，手中還提著那杆長槍。

  守在墨府門口的小太監們，看見這架勢，一個個有心上前阻攔，可是卻被他這個樣子給嚇的夠嗆。

  這位幹過的事他們可是知道的，那絕對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主，跟何況現在這種情況，人要是跑了又該怎麼辦？

  小太監們一個個急的要命，想要找個做主的，季同卻是已經進了宮去。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顫著腿上前去，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只見墨子弈手中長槍一揮，頓時就嚇到連連後退，臉色慘白的看著揚蹄而去的一人一馬。

  「完了完了，世子出去了……」

  這條路，墨子弈平日裡走了不少次，可謂是記憶深刻，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入宮的方向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墨子弈一拉韁繩，馬兒奔襲的方向頓時就變了。

  周邊的百姓紛紛驚恐的看著消失在街尾的人，此時一輛馬車亦是飛快駛來，百姓們逼不得已只好再次閃躲。

  無奈的躲在路旁，看著馬車朝著那騎馬之人來時的方向駛去。

  「駕！」

  孟冬死命的拉著韁繩，才堪堪控制住了馬車的方向，不至於側翻在地。

  便是這樣，車中的人還是不滿意，這樣的速度，不由得催促著，「孟冬快些！」

  趙羨坐在車中，沒了往日的平靜，他也是才收到消息，怎麼也沒有想到，墨子弈突然出城去，竟然是因為定北侯夫人遇難！

  帶兵而出，拖屍入城……

  任憑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意外，只能說是有人蓄意謀殺。

  墨夫人從來都是深居簡出，怎麼可能會得罪於人，也就只有同墨子弈尋仇的人了。只是墨家戒備森嚴，墨子弈又被禁足，根本就沒有機會，所以就盯上了每月十五去上東寺上香的墨夫人下手。

  趙羨眉頭緊鎖，他太清楚墨子弈的性子了，就連陳善受難他都會這般瑕疵必報，更何況這次是墨夫人，是養他長大的親人了。

  他絕對不可能會善罷甘休的。

  而此時萬順帝一定會召他入宮，他必須得趕在他入宮之前見到他才行，不然以他的性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不可。

  尤其是那件事……他還不知情，他本以為現在還不是時候，可是此時墨夫人身死，卻是使他得提前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