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風雨欲來（十)

  兩人聊著進了宮，就在兩人進去沒有一會的功夫，宮門口就停下來好幾輛的馬車，守在門內的小內侍定睛一看，趕忙迎了上去，「左相大人。」

  這順天府府尹說到底官階不夠，沒有直接進宮的資格，只好把這件事報給上邊，也就是這位左相大人了。

  裴子真收到這消息就趕忙進了宮，如今這京中有手中權勢最重的莫過於這定北候府和那顏家了。

  一以前最起碼這定北侯府都是穩穩噹噹的，這如今是要做什麼？

  宮門口尚且都是這麼熱鬧，更不要說那城外的官道上，隔著老遠都能看見一陣席捲而來的飛灰。

  等到近前破過飛灰而出的便是一隊殺氣騰騰的騎兵，說是騎兵，身上的衣服又不是軍服，可若不做騎兵，又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他們的架勢！

  所過之處，百姓們紛紛避讓。

  墨子弈心中著急，趕馬便是更快了起來，本來有將近一個時辰的路，活生生被他們壓到了半個時辰。

  身後的侍衛被他給甩開了老遠。

  他順著上東寺的方向一路過去，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一片狼藉。

  

  滿地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看著身上的服飾，有墨府的侍衛，也有蒙著面的刺客。

  不等馬兒停下，墨子弈就翻身下馬，快步過去，看了看墨府的人，只是摸了幾個都是已經咽了氣，便是那屍體都已經硬了。

  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破碎在眼前。

  步履蹣跚的往前走了兩步，墨子弈忽然注意到地上那極為明顯的車輪痕跡，這是上面有不少的凌亂足跡，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自己的人，還是那些刺客留下的。

  身後墨家的先鋒終於跟了上來，卻見墨子弈已經又翻身上馬，一揚鞭子打馬跑了起來。

  「留下幾人，守在這裡，其他人跟我走！」

  馬蹄不停，霍光就隨手指了幾人，「你們留下，其他人跟上！」

  順著那車輪的痕跡跟上去，面前又出現一塊地上，上邊卻是只有刺客的屍體，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這回他們誰都沒有聽，繼續走了下去。

  那車輪的痕跡走了很遠很遠，遠到墨子弈的心都涼了。

  「世子，是世子！」

  終於，在看見前邊兩名墨府的侍衛，依靠在石頭上時，衝著他們用力揮手，墨子弈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的力氣了。

  他沒有看見母親，也沒有看見宦宏和南星。

  「怎麼回事！」

  來到近前，墨子弈下了馬，在兩人面前蹲下，打量著兩人身上的傷勢，眼中的焦急無法掩蓋。

  其中一個傷的重的，已經說不了話了，只是看著墨子弈他們過來，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想要張口，卻是不見一點的聲音，反而是汩汩鮮血湧出。

  「張廣，別動！」

  墨子弈的手覆蓋住他的肩膀，輕輕的將人往後按了一下，讓他完全靠在石頭上。

  「世子，是我們沒用，夫人才會遇襲。」

  另一個人，費力的坐直身子，八尺的漢子已經淚流滿面。

  「母親呢？」

  一見他這般樣子，墨子弈徹底的慌了。

  霍光站在他身後也是呆愣住了，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就怕下一秒他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他們用了箭，馬受驚了，瘋了一樣的跑，我們想要攔，可是根本就攔不住，山上的刺客一下就涌下來，我們當時全亂了，只能撕打在一起，等兄弟們把人給殺完了，夫人的馬車已經不見蹤影了。」

  那人眼神恍惚著，面露痛苦之色，「南星大人和宦宏去找了，我們兩個走不動了，就被安頓在了這裡……」

  說完那人就低下了頭。

  霍光倒吸一口涼氣，只有南星和宦宏去找了，而他們被安頓在這裡，還有一個回了府中報信，所以……最後只有他們兩個活下來了……

  墨子弈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霍光接過旁人遞過來的箭矢，只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不敢耽擱，拿著那東西，遞在墨子弈的面前。

  「你看！」

  視線中突然出現的精鐵箭矢，頓時讓他神情複雜起來。

  「這精鐵做的多箭矢，絕對不可能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

  忽然霍光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會不會是那位？」

  那位？

  墨子弈知道他這是在說萬順帝，他沒有任何的回答，只是一個勁的看著那箭矢。

  就在霍光以為他不會有動作的時候，手中的箭被他突然拿走，攥在手中，翻身上馬。

  手中韁繩一扯，馬頭調轉了方向，朝著前邊，未等他們跑起來，宦宏就一瘸一拐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在看見墨子弈的時候，宦宏臉上的表情明顯變了。

  也說不出來是無奈，還是悲慟。

  攔在墨子弈的馬前，宦宏伸手握住了他的韁繩。

  「母親呢？」

  還是那句話，可是霍光已經聽出不對勁了，這時候的墨子弈似乎是整個人都在發抖一般，就連他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霍光視線也是緊緊的落在宦宏的臉上，可是越看他越覺得渾身發顫。

  因為他臉上帶著一種死氣沉沉，那種感覺……

  「世子……夫人他，還沒有找到。」

  宦宏的聲音嘶啞，而無力。

  沒有找到？

  墨子弈聽見這話心中並沒有覺得放鬆，還沒有找到就是希望，可是宦宏的樣子，又讓他心中不由得多了些其他的想法。

  「什麼叫沒有找到？在哪沒有找到？」

  面對墨子弈的追問，宦宏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緩緩道，「夫人……墜崖，崖太高了，我們……下不去。」

  縱使是沉穩如宦宏，此時也是心中亂做一團。

  他同南星一路找過去，可是馬車的痕跡突然就消失在了一個地方，看著崖前的馬車印，兩人站在崖邊上，許久沒有說話，看著崖底，以及光滑的崖壁，仿佛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可是那崖壁上孤松樹枝上掛著的色彩絢麗的布條，又無不在證實他們的猜測。

  他和南星在崖邊上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下去的地方，無奈之下他只好讓南星守在原地，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蛛絲馬跡，而他回來則是尋找救兵，沒想到剛過來就看見了墨子弈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