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夜探

  「藥來了！」

  一柱香後，霍光端著湯藥匆忙而歸，進到屋中那一剎那，有些恍惚。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霍光端著湯藥，邊走邊看，突然恍然大悟。

  

  「南星呢？不是讓他守著嘛？」

  難怪他覺得懷疑，屋中少了個人影，徒留墨子弈一人，平躺在床上。

  「他出去了。」

  墨子弈淡淡的說，絲毫沒有覺得不對，霍光看墨子弈的反應，縱使有心想問，卻也是識趣的閉上了嘴。

  至於兩人口中的人，此刻正在京城的排排樓閣之上，飛檐走壁，仿若無人之境。

  街道上巡查的城防營士兵，疑惑的四下望去。

  「剛才你看見了嘛？」

  「什麼東西？」

  「就那房上！」

  「肯定是你眼花了，連個影子都沒有，趕緊走，大晚上的！」

  小卒疑惑不解摸摸頭，跟上了前面的隊伍。

  不遠處，南星從那高閣之上一躍而下，悄無聲息的落在，下面的房頂上，目光一瞬不轉的緊盯著下邊大道上飛奔的馬車。

  整個人隨著馬車的移動，南星也緊隨著其上下翻飛。

  馬車終於減慢了速度，最終在一所小院子前停下，馬車一停下，院門就被人打開，幾名警惕的黑衣人，迅速四下散開。

  目光灼灼的看向四周，南星沒有一點意外，先其一步，低下頭，高聳的屋脊將體態纖細的南星，擋的不露一點。

  見沒有任何異樣，黑衣人全部圍在馬車旁邊，從上邊小心的拽下一人，眼睛被蒙住，即便隔得很遠也不難看出，此人十分緊張。

  一連從上邊下來三人，兩大一小，馬車才緩緩駛離，寂靜的夜晚再次恢復平靜。

  南星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隨即身影就消失在房頂上。

  看起來不大的小院裡，里里外外竟有不少的侍衛在四周，南星神情嚴肅的在一塊不顯眼的牆角處，翻越進來。

  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聽見一串腳步聲越來越近，南星順勢一個前滾翻，在側面的牆根出，腳上用力，直接上了屋頂，而下邊寒光閃閃，刀影映著月光照在南星臉上。

  南星躡手躡腳的在青瓦上慢慢移動著，身上深色的衣服，讓南星成功的和夜色融為一體。

  「主子，人帶來了。」

  身下傳來的聲音，讓南星止住了腳步，南星波瀾不驚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

  這聲音...

  南星也是乾脆，直接上手掀掉了一片青瓦，動作那是謹慎至極，也正是因為南星的小心，青瓦的消失，並沒有引起下面幾人的注意。

  南星屏住呼吸，俯身貼在進前，向下看去，待看清楚下面的兩人時，眼中疑惑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原來是他們。

  趙羨一改往日的高貴打扮，此刻穿著一身低調的深色素衣，面色嚴肅的坐在椅子上。

  孟冬提刀站在對面，孟冬腳下則是半趴著一個人，仔細看去正是白日裡和墨子弈接觸過的高母。

  南星的嘴抿成一條線。

  「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高母聲音顫抖著，這一天裡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兇險了，先是有麒麟衛的人上門，這又有人直接將他們一家人擄來。

  「我們是誰，不重要。我到想要聽聽你的故事。」

  趙羨沉吟片刻，才開口，只是聽著他的聲音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什麼故事，我就是個貧苦家的夫人罷了，哪有什麼故事，諸位若是想聽故事，大可花點錢去茶樓聽。」

  高母言語間不見一點恐懼，只是有點迷茫，終歸是在宮裡當過事的，心裡抗壓能力還是很強的。

  只是白日裡的那人，實在是遠超她的預期，一時間慌了神，現在想來是她失了分寸。

  「李氏，有些話要是這麼說就沒有意思了。」

  孟冬故意壓低嗓音說到，還有意無意的晃動著手裡的刀，意圖威脅。

  「莫要以為我好嚇唬，大不了你就一刀砍死我。」

  高母說著，就將脖子，伸到了刀下。

  反正她也不想活，成日裡提心弔膽的活了這麼多年，或許她當年就應該留下的。

  高母想著，眼中早已熱淚盈眶，如今還牽扯到了，高成他們三人，是她對不起他們。

  孟冬尷尬的把到往後移了移，他可不敢就這麼直接把人給咔嚓了，這可是他主子精心費力這麼久才找來的人。

  「吾名趙羨。」

  趙羨思慮再三了很久，才開口道。

  「誰？」

  高母的手猛地一哆嗦，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人。

  蹣跚的走了幾步，走到趙羨的面前，不敢相信的打量著。

  看著趙羨倦意著凌厲眉眼，看了一遍又一遍。

  像，真的像。

  那一瞬間高母就已經確定了趙羨的身份。

  可…可她到底應不應該相信他，高母心中遲疑著，雖然趙羨身上有些北堂家的血脈，可他還是趙元吉的兒子。

  他真的會為了母家，而弒父嗎？

  高母心中此刻乃是五味雜陳， 她知道趙羨這些年來一直不受寵，可…

  「不願意信嗎？」

  趙羨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淒涼一笑。

  「面對一個麒麟衛，你都能全都說出來，現在卻不肯說了？」

  「姨母，有你這麼一個「忠僕」，可真是幸運。」

  趙羨目光如炬。

  高母搖著頭不停的否認，「殿下，你錯了，老奴從未忘過太子妃，可老奴能做什麼，殿下又做了什麼？」

  高母的聲音不住的顫抖，像是壓抑了很久，突然爆發出來，老淚縱橫的望著趙羨。

  「當年太子府上下出事的時候，北堂家出事的時候，你們母子倆在哪？」

  「太子妃曝屍荒野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高母越說越激動，近乎瘋狂。

  趙羨一言不發，任由高母將他罵的狗血淋頭，亦是無動於衷。

  他無話可說，當時出事的時候他也不過才是個稚童，他能做什麼，莫要說是太子府，就連北堂家被全家抄斬之時，他親眼看著母親跪在他父皇腳下，苦苦哀求，依舊是於事無補罷了。

  他又何嘗不痛苦，疼他的外祖，一夜之間屍骨無存。正直韶華的母親，一夜之間，滿頭華發。

  他怎麼不痛苦，他痛苦又有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