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入京（二）

  「小姐，那一身正甲，御馬在最前面的就是墨大將軍吧，這墨大將軍真是好威武霸氣呀。」

  豆綠衣衫的小丫頭，挽著一位頭戴面紗的姑娘，一臉崇拜的痴痴看著。

  而她口中的那位小姐，宛若沒有聽見，面紗下面那雙靈動的眼睛，激動的看著墨大將軍身旁的少年，「原來，他穿戰甲竟是這般模樣。」

  女子喃喃自語，「什麼？小姐你在說什麼啊？」

  小丫鬟感覺她家小姐，剛才像是說話了，可是聲音又太小了，她沒聽清楚。

  「沒，沒什麼。」

  墨子弈被滿天的香囊，砸的都睜不開眼睛，又不得不睜開，其中的痛苦，實在心酸。

  突然涌動的人群中，他看見了一頂熟悉了面紗，這一看他就移不開眼睛了，一直看個不停，他也不知這紗帽，會不會是認錯了人。

  啊啊啊啊啊！

  墨子弈的舉動，引起了那個方向姑娘們的激動，嚇得墨子弈趕忙收回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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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可怕了，京中姑娘的熱情，他害怕！

  一個新晉高門家的獨子，還是未娶過妻妾的小公子，如今的墨子弈在京城中，絕對是塊人見人愛的香餑餑。要是攀上了這人家，那不就直接鯉魚躍龍門了。

  於靜婉雖隔著面紗，可依舊對上了墨子弈的眼神，剛才他分明就是在看她。

  「小姐小姐！你快看旁邊那位紅領的小將軍，那是不是墨小將軍啊，還威武，果然是墨將軍的公子。」

  惜靈晃動著於靜婉的手臂，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徹底忽視了她家已經呆愣住了的小姐。

  大軍漸行漸遠，於靜婉才遮著羞紅了的臉，拉著不知羞澀的惜靈，往後面鑽了出去，逃離這裡。

  墨明遠微微偏頭，對上墨子弈無辜的樣子，似笑非笑的收回目光。

  孩子長大了啊！

  浩浩蕩蕩的隊伍，經中街入午門。

  莊嚴大氣的皇宮已經近在眼前，午門大開，金吾衛披著嶄新的甲冑，分立兩側。

  無形中，兩方軍隊，不自覺的開始在對抗，鎮北軍的盔甲自是不如這金吾衛，可他們身上的氣勢，遠不是久在宮闈，甚至從未殺過人的金吾衛可比的。

  ......

  金鑾殿前，萬順帝立於高階之上，俯瞰下面的龍階，若有所思。陳萬手持拂塵，低垂著頭，在一旁侍候。

  「陳萬啊，和朕打個賭如何？」

  萬順帝突然笑吟吟的開口，陳萬身子聞言一頓，很快就恢復正常，討好的笑著，「陛下，折煞老奴呢。這天下何來陛下都琢磨不準的事。這賭約，老奴必輸無疑。」

  「你個老滑頭，就這張嘴能說。」

  「老奴該打，該打。」陳萬伸手毫不猶豫的給了自己兩巴掌，啪啪作響，聲音清脆。

  「這太子去接墨明遠，還把趙羨也帶過去了？」

  「回陛下，正是如此。」

  陳萬討好的笑意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他侍奉萬順帝幾十年了，太明白他這語氣代表什麼了。

  萬順帝面露不悅，「哼，如今，太子也不知分寸了。」

  陳萬再次斂下眼皮，本就佝僂的腰，此刻恨不得摺疊在一起。自打補給事發，陛下就看戶部尚書不順眼，如今對太子也有些不滿了。

  「季同回來了。」

  萬順帝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緊盯著石階下面，搗著小碎步想要飛奔卻被規矩捆住手腳的一名小太監，說是小太監倒不如說是年紀小，他身上穿的太監服，可是等級不低。

  名為季同的小太監，打老遠就注意到了，石階上的萬順帝，自是要表現一番，小碎步搗飛快，穿過寬闊的廣場，爬上石階。

  撲通

  季同直接匍匐在地上，膝蓋砸在地上的聲音，那叫一個響，可季同就像是沒有感覺一樣，一動不動。

  「回陛下，鎮北將軍墨明遠，已到午門。」

  季同的聲音倒是還不像陳萬那般尖細，可能是年齡尚小，倒是清脆雄厚。

  「嗯。」萬順帝連嘴都未張，直接從鼻子裡發出個音節來。

  「那件事看清了嗎？」

  「回陛下，小奴看見了，墨將軍行禮時，太子殿下伸手去扶，可是墨將軍執意跪了下去，太子殿下的手懸在了半空，周邊的不少大人們，都看見了。」

  雖然萬順帝並未提及是何事，但也在御前侍奉多年，又師從陳萬，季同自是明白，將所聞如實稟報。

  萬順帝背著手良久沒有說話，就那麼看著九龍石階，背在後面的手，不停的轉動著玉扳指。

  季同從始至終一直匍匐在地，未曾抬過頭。陳萬彎著腰，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半分未動。

  良久，就在季同心中無限糾結，要不要提醒陛下，還在午門候著的鎮北軍時。

  萬順帝居然淺笑出聲，這笑聲響起的很措不及防，季同的背上瞬間就蒙上了層薄汗，而陳萬心中卻鬆了口氣，陛下這大概是心情好了。

  「季同，你怎麼還在這裡跪著，還不趕緊宣鎮北軍覲見。」

  果然，萬順帝的心情好了不少，也終於想起了午門外的眾人。

  「小奴有罪，小奴這就去宣旨。」

  季同順著萬順帝的話，利索的爬起身，跑出去傳旨，這一來一回可不近，那是跑的季同上氣不接下氣。

  臨近午門時，季同放緩了腳步，深吸幾口氣，儘可能的讓呼吸平順下來。

  「陛下喻，宣，鎮北將軍墨明遠率部覲見。」

  季同站在午門，又深又長的門洞裡，高聲大喝，聲音在門洞天然迴響的加持下，莊重威嚴。

  「臣遵旨！」

  早就跪在地上的墨明遠這才起身，後面的鎮北軍士，突然分列上前，站於兩側，門前的金吾衛，看的不明所以。

  「卸兵！」

  隨著墨明遠一聲令下，包括墨明遠自己在內，所有人幾乎同時摘下了腰間的佩刀，交於兩側的軍士手中。

  而後身後卸下兵器不足百人的將士，兩人一組，同抬一個大箱子，並排站在一起。

  鎮北軍此次來京共有萬人，可進京的不足五百人，而最終能進到皇宮的也就這不到百人。

  墨子弈跟在墨明遠身後，帶著整齊的將士，踏上了第一次面聖的最後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