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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陳母

2024-06-12 17:00:49 作者: 北太白

  「牛寡婦家啊,在村尾,順著這路,走到最後就是了。」

  老丈舉著顫顫巍巍的手指,指了出去。

  墨子弈道過謝,沿著村中間的土路繼續走。

  嬉戲玩鬧的稚童,一塊木頭坐在地上也能玩得津津有味。扛著各樣農具的健碩男人,帶著困惑的看他們。挎著籃子或洗衣盆的婦人,快步避開他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裡的一切在趙羨眼中,是那麼的陌生。

  墨子弈的腳步停在了一戶院子前,低矮破舊的竹籬笆,半濕半乾的菜葉掛在上面,磨圓了邊角的小木門艱難的掛在門柱上,土坯房再加上茅草屋頂,悽慘之景由心而生。

  一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穿著已經洗得發白的藍花衣,蹲在院中的小塊菜地里,就只剩下了小小的一團,熟練的撥弄著手中的菜。

  那女孩應該就是陳良的幼妹,囡囡吧。

  墨子弈瞧了眼霍光,霍光眼神閃著,隨即就低下了頭,不願對上他的視線,墨子弈頗為無奈的嘆氣。

  墨子弈的手抬起又放下,猶猶豫豫,就是不敲門,他不知道怎麼去說這件事,怎麼去面對著先是喪夫又是喪子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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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篤篤篤

  修長白皙的手,越過墨子弈,敲響了木門,這一抹白色和漆黑的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墨子弈回頭,就對上了趙羨的目光,平靜中帶著安慰之意。

  啊

  女孩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到了,驚慌的望向門口,見門口站著的五人齊刷刷的盯著他,小臉一紅,匆忙起身,沾滿了泥土的雙手,不知所措的在衣擺上蹭著,拂去泥土,露出了粗糙的小手。

  「大,大哥哥,你們有什麼事嘛?」

  半掩的木門,被女孩打開,女孩略顯侷促的揉捏著手。

  「小妹妹,這是牛秋翠家嘛?」

  趙羨那張妖孽的臉,在這種時候就發揮了用處,直勾勾的看著小丫頭笑。

  小丫頭頂著通紅的小臉,微微點頭。

  「你們是找我娘嘛?」

  「對,你是不是叫囡囡。」

  墨子弈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囡囡震驚的瞪圓了眼睛。

  「大哥哥認識囡囡,可囡囡沒有見過大哥哥啊。」

  趙羨見墨子弈恢復了正常,就往後稍了稍,給他們讓出地方,卻不知道囡囡那雙小眼,一直落在他身上。

  「大哥哥認識你,也認識你娘,你娘不在家嘛。」

  這么半天都不見陳母出來,想來是不在家了。他不打算把認識陳良的事先和囡囡說,要是說了,這小丫頭肯定會追問他大哥的去向。

  「娘去地里忙活了,得太陽落山了才會回來。大哥哥你們先進來坐吧,我去叫娘回來。」

  囡囡嗓音帶著小孩子獨有的清脆。

  囡囡把墨子弈他們迎了進來,忙前忙後,又是抬板凳又是拿水。

  還提議把最高的那個板凳給了趙羨,墨子弈心想這小孩看的真准,一眼就看去這位地位高了。

  「大哥哥,坐!」

  囡囡對趙羨極度殷勤,只是這卻讓趙羨犯了難。這凳子上的油污,已經包出了漿,甚至有些反光。

  對上囡囡那希翼的目光,趙羨一咬牙一閉眼,忍痛坐了上去,只是不管囡囡怎麼說,都不喝那碗遞過來的水。

  「大哥哥,喝水!」

  ......

  「囡囡,他不渴,給我喝吧。」

  墨子弈一把搶下了,囡囡端給趙羨的水,仰頭一飲而盡,救了騎虎難下的趙羨。

  墨子弈他們則是沒有那麼多講究,任由囡囡擺弄著,說讓坐就坐,說讓喝水就喝水。

  就連南星也在墨子弈的眼神脅迫下,屈服了,那墊著白巾可能是南星最後的倔強了。

  「大哥哥,你們坐,我去叫娘回來!」

  囡囡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墨子弈給南星了一個眼神,南星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囡囡走後,墨子弈四下打量著,陳家這間破敗的小屋,屋子很小,只有三間正房,他剛才瞧見灶台,露天的搭在了外面。

  霍光滿頭大汗的坐在那裡,目光閃爍,恨不得把包裹塞進胸腔,緊緊摟在懷裡。

  不一會,外面就傳來的拖拖拉拉的腳步聲,身著深色舊衣的駝背老婦,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奔奔坎坎而來。

  「你們是?」

  老婦人的臉上露出疑惑,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可囡囡又說是來找她的。

  墨子弈和霍光拘謹的站起身,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最後墨子弈在老婦人詫異的眼光中,撲通跪了下來。

  緊接著又是兩聲,霍光和南星也跟著跪了下來。

  老婦人倉促的後撤,想要躲開他們跪拜的方向,這麼三個素不相識的人,在這說跪就跪,這能有什麼好事。

  「嬸子,我們是鎮北軍的人。」

  墨子弈看出了老婦人的慌亂,趕緊開口解釋。果然,老婦人聽到他們是鎮北軍的人,就停止了後退。

  呆立在原地,像是思考著什麼,先是面露狂喜,而後喜色僵硬在臉上,紅潤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揮之不去的慘白。

  老婦人身形一恍,扶著桌子,緩緩下滑,癱坐在板凳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中湧出淚花,可始終要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大哥哥,你們是鎮北軍的?那你們認不認識我大哥,我大哥也在那裡,他叫陳良!」

  囡囡驚喜的大叫,完全沒有注意到屋子中詭異的氛圍。

  「我...我認識陳良,我們是同袍,在一起住,是很好的朋友。」

  陳母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兩行熱淚,如短線的珠子,滾滾落下,陳母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囡囡這時候也注意到了,陳母的不對勁,帶著哭腔的撲到陳母身上,「娘,你咋哭了?他們認識大哥,可為什麼大哥沒有回來啊?囡囡想要大哥!」

  囡囡的哭聲,宛若重錘,狠狠的砸在了每一個人身上。

  陳母再也忍不住了,抱著囡囡嚎啕大哭,她是要強的女人,丈夫死的時候他沒哭,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再難的時候,她也沒哭。可陳良離家那次,她哭了,卻哭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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