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麻煩
2024-06-12 16:27:34
作者: 風過無痕
這一夜,終究有人高枕無憂,有人輾轉難眠,月色東升西落,曙光從東邊漸漸出現,馮都也在這樣的天色中,換了主人。
在晨光之中,就有身著黑色鎧甲的將士在馮都道路四處巡邏,畢竟皇上在此遭遇刺客的事情,不容小覷。岑尤審了一個晚上,都沒能撬開那個刺客的嘴巴,最後在凌晨的時候,一個疏忽,就讓那刺客咬舌自盡了。
才一夜的功夫,岑尤就已經是面容憔悴,他去千尺巷找景珏回話的時候,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去吃,再加上這些天勞累打仗,來回奔波,臉色也有些難看。
景珏聽完他的回述之後,並不擔心那些刺客之事,「不過是馮國僅剩的那些苟延殘喘之輩罷了,找不到同黨便算了,這些天只要在城中加強戒備,等過些天,朕便會回臨都去,你在此護著娘娘的安危即可。」
可是岑尤不大樂意,這馮都說好了之前是給他暫時管轄的,這會兒在他的管轄之下,出了這樣子的紕漏,他本就是喜歡較真的人,雖然面上是這樣答應了的,但還是想著私下裡去找出那幕後主使。
景珏見他心口不一的模樣,不再多說什麼,只看著他形容難看,「朕說了,這事並不要緊,你還是先回去好好歇著,將份內之事做好才是。」
岑尤是又困又乏的,這會兒也不堅持了,他拱手說道:「那我微臣先行告退了。」等走出景珏屋子的時候,正好迎面碰見了走來的寧雨宣,他揚著笑臉迎了上去,「娘娘在這裡住的可還好?」
寧雨宣見他眼眶通紅,又是鬍子拉碴的樣貌,也是被驚著了一下,微微怔了一會,便回應道:「這個地方幽靜,倒是麻煩你找了這麼一個合適的地方了。」
岑尤只覺得寧雨宣現在說話越來越客氣了,倒是顯得生分起來,他「嗨」了一聲,「娘娘這是說得哪裡話,這行兵打仗,將你和公主殿下他們帶著一起行軍,本來就不合適,只要你們住的舒心,這便是我的職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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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寧雨宣似乎是有事要去找景珏,他也不再多談,「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擾你和皇上說話了。」
早晨時候,其實景珏也才起身沒有多久,才洗漱過後就碰見岑尤來回話,這會兒下人將早膳擺了上來,他正要動筷子的時候,安得子走了進來,對他低聲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在門外,說是有事求見。」
他手中動作一滯,莫名竟想起了昨晚那個拉著自己衣袖的她,為了避免之後的傷心難過,他寧肯在這個時候斬斷一切聯繫,可是寧雨宣卻好像沒有這個意思,他眉頭深皺起來,對安得子說道:「就說朕有事在忙,等有空了再去見她。」
安得子心中不免嘆氣,這兩個主子,慪起氣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他俯首稱「喏」,便要去給寧雨宣回話了,可是人還沒走到門檻的時候,就看見寧雨宣人已經站在那裡了,顯然是已經將剛才景珏所言聽到了。
「這……」這樣尷尬的場面,繞是平素巧舌如簧的安得子,也不知該說什麼了,他又轉頭看了坐在那裡的景珏,只見他態度坦然坐在原處,手中執著銀箸,逕自吃著早膳,一面不忘叫安得子先退下。
安得子朝著寧雨宣微微福神,之後便忙不迭地離去。
寧雨宣細眉微蹙,看著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景珏,她現在可以斷定了,他就是在躲著自己,可是又為什麼,他昨晚會走到自己的屋前。寧雨宣根本就不相信他那套走錯屋子的說辭。這樣想著,她緩緩邁步,走到景珏面前站著。
面前投下一道陰影來,景珏微抬起眼帘,依舊是神色未變,對她道:「用過早膳了嗎?如果還沒,可以先在這吃一點。」他頓了頓,又搶在寧雨宣開口之前說道:「雲月和雲盛現在。醒了嗎?前段時間事務繁忙,都沒有好好問過他們。」
寧雨宣眸色漸漸冷卻,回應道:「你放心,雲月近日來已經在閱書了,雲盛也好得很,我也不用吃早膳,你難道就不想問我,這麼早過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嗎?」
景珏不急不緩地用玉勺吃著粥,聞言,他放下了碗,這才認真去看寧雨宣,只見她眼下也有些許青色,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他開口道:「我並不想問這個問題,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必來告訴我。」
是了,他現在不僅是在躲避著自己,言行之間也都變得冷淡許多,寧雨宣心中漸漸生出了許多恐慌之感,忽然在心中聚集了一晚上的話,頓時消散而去,他都已經是這樣態度,那些話也已經沒有了意義了。
景珏靜等了一會兒,見她仍然沒有說話,便道:「要是有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去找安得子,讓他來辦。你現在依舊是皇后,是宮中的女主人,該有的權利,朕是不會少了你的。」
他現在語氣,就是將自己當成了那些普通後宮的一位女子了,需要用地位權利來安穩住,寧雨宣心中有荒涼蔓延開來,她垂下眸子,睫毛在眼下落了一片陰影,「我只是來與你說一句,這裡離以前寧府離得近,我只是想抽空去那裡看看,所以來告知你一聲。」
隨後她笑了起來,繼續道:「想來這對政務繁忙的皇上來說,只不過我小事一樁了,是我叨擾了,這就離開,這事我會去和安公公說一聲。」
景珏的眉頭已經有了一道深深的痕跡,那是皺眉多了留下想印記,他看著寧雨宣轉身要走,忽然出聲道:「等一下。」
寧雨宣腳步停了下來,聲音仍然有些冷意,「皇上是還有什麼事嗎?」她心中揣測著,他叫住自己,是想做什麼。
緊接著,男子低沉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想去寧府可以,只是近日來馮都里不大安穩,去找些侍衛陪同才是最好,記著注意安全……現在情況有些特殊,朕不想多出一些麻煩來。」
外面晨光漸漸明亮,竟然有些刺眼,寧雨宣努力讓自己的心境回到記憶初回來時的那段時間,可是再努力也是徒然,心中還是撕裂一般疼痛,什麼時候,她也變成了麻煩的存在,「還請皇上放心,我自不會成為你的麻煩的。」
從想得到一個人的心,變成了想要推她更遠,景珏深知其中的艱難,那人清冷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可是他耳畔似乎還有她的聲音響著,清冷似溪水拍打竹葉,泠泠淙淙,卻是無什麼生氣。
或許是他現在做得還不夠狠心吧,不知何時,他才能讓自己的這根軟肋消失,就算是離開,也能無關痛癢,無所畏懼地去面對。
走出去的寧雨宣腳步一直沒有停歇,甚至步伐變得更快,其實她並沒有打算要去寧府,曾經的寧家給她帶過什麼?除了將她養大成人,什麼都沒有付出過,那裡沒有親情,有的只是背叛。但是現在一來,這寧府一行,她是必去不可的了。
如景珏所言,寧雨宣找了安得子討要了幾個侍衛,順著千尺巷往西走了約百十來步,再右拐過去,便是寧家以前的宅子了。
寧父曾經是雲城的太守,之後受到皇帝賞識,有機會調往了馮都任職,坐上了尚書之位,成為了馮都世家之一。所以這寧府也是極其氣派的,占地面積也是極大,當初寧府建成之時,還叫御史監臣參了一本,說是寧尚書府邸建造越了規矩,但此事之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寧雨宣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府邸,門前牌匾早已消失不見,蛛網遍結,灰塵到處都是,這千尺巷中的寧家,早已湮滅在了朝臣更替之中了。儘管早就預料到了此情此景,但寧雨宣心中還是忍不住唏噓,感嘆命運無常。
她曾經早就心中暗暗發誓,在嫁給景珏,離開馮都的時候,便與寧家再無瓜葛,後來寧雨珊對她做的種種事情,要不是因寧家的養育之恩,她也無法忍受下去。
從門口就可以看見裡面的荒草叢生,早就不復當年花草繁榮景象。寧雨宣對身後幾個侍衛道:「你們都在這裡等著我,我隨後便出來。」
那幾個侍衛被安得子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是千萬別讓皇后娘娘出了事情,這會兒自然不肯讓她自己。一個人進這破爛不堪的府中,都低頭回應道:「還請娘娘恕罪,屬下等不能離開娘娘半步。」
寧雨宣頓覺無趣,似乎每次有侍衛跟著出來,都是如此。雖說是保護,但猶似監視,讓人心生不喜,她看了那幾個侍衛幾眼,沒再說什麼,就兀自跨了門檻進去。
仔細算來,現在距寧家沒落,已經有好些年過去了,正是盛夏剛過的時候,院子中的雜草都快有人高了,更是蟲蟻橫生,鳥雀飛繞,那曾經的朱紅欄杆之上,朱漆早已掉落了大半,但是見那些雕花軒窗,路邊假山怪石,依稀能看出往日裡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