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

  被攙扶著的董扶轉眼望向四周景象，與周邊等山峰對比之下，龍山卻安然無恙，如不是天意，再難解釋。

  最後定眼在晉陽城上空，隱隱間有一磅礴之氣盤旋於空久久不見散去，地動仿佛喚醒了這股氣息。

  思索之間，董扶用滿是皺紋的手撫住胸前衣袍，感受到裡間隨身攜帶的圖讖，有一種預感浮現。

  奪天子氣的必是眼前之人，天下大事十有八九與其脫不開干係。

  而與董扶一樣有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但大多人沒有那般玄妙思想，只是認為地動與出兵之言有關，潛移默化地認為上天也不贊同出兵。

  因為也是巧合，誰讓大自然這麼給李旭面子，好巧不巧偏偏在其說完話發生。

  見李旭瞭望許久，身側的程昱依然勸說道：「主公，如此地動之害，百姓受難，實乃不宜出兵，還請主公收回成命。」

  「請主公收回成命。」程昱話落，周圍文武官員紛紛拱手出聲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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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覺得出兵報仇乃是天經地義之事，趙雲、劉刕等武將也都憤恨無異議，但是出了這檔子事，都覺不可出兵。

  唯有戲志才捋著須髯沒有出聲，思考這猛然間發生的地動，雙眼變得炯炯有神。

  其實戲志才、程昱等謀士都預測天下將亂，對自家主公稱霸之心，都瞭然於心，但現今天子安在，出兵復仇弊大於利。

  聽了眾人的勸阻之聲，李旭閉上雙眼陷入沉思。

  主要是此番晉陽城可謂處於地震中心地帶，短時間內想要恢復民生怕是不易。

  打仗不是靠嘴皮子就可以的，靠的是後勤保障，是人心所向，古時常說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之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地震過後，天時已失，地利不明，人和不安，三者都沒有優勢，就算依然出兵，雖勝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這才有了一絲動搖之心。

  不知多久，李旭深吐一口氣，睜眼望了一眼晉陽城，轉身見眾人拱立，靜等自己作出抉擇，沒有回答而是緩步來到碑前。

  程昱等人見此放下手來，目光緊跟著李旭轉動。

  「父親，您是否也不贊同兒此時出兵。」看著碑上文字，李旭喃喃自語，渴望從文字上找出答案。

  啁~啁~這時，山谷中傳來幾聲高亢的鷹唳，尖嘯聲穿透著撕人魂魄的力量。

  只見從巨石後一白頭黑身的雄鷹沖天而起，在巨石上的蒼穹中盤旋，引得眾人抬頭觀望。

  李旭仰望著翱翔於空的老鷹，嘴角微撇，按理說剛剛地震，所有鳥獸驚慌四起，此刻地震已過這老鷹才出現，反射弧也太長了。

  還有，這老鷹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沒看到自己在祭奠先人啊。

  白頭雄鷹似乎感受到下方人類的不屑，忽然在空中停住，銳利的眼神直視李旭，思索片刻。

  又忽地撲動翅膀，長嘯一聲，箭也似地斜刺下來。

  「主公當心。」離李旭不遠的典韋趕忙大喊，手已經抽出小戟，附近趙雲等人無不是出聲急喊。

  正在仰望的李旭也見到俯衝而來的老鷹，下意識的揚起臂膀護住頭部。

  俯衝之勢猶如雷霆落地一般，速度極快，但見典韋小戟對準雄鷹，只待下落，小戟便會脫手飛出。

  但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白頭雄鷹敏捷異常，距李旭不足十步之時，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新飛起，接著撲扇其雄健的翅膀穩穩的落在巨石上。

  有驚無險，典韋依舊不敢大意，與趙雲等人護在了李旭身前，目光緊盯著在巨石上靜立的白頭雄鷹。

  周圍有些安靜，護著頭部的李旭不由奇怪，怎麼沒了動靜，於是緩慢放下手臂，見典韋幾人護在身邊。

  又看幾人的目光是朝巨石的，李旭也隨之看去，就見那白頭雄鷹也在看著自己，目光相遇，竟然還高傲的抬了抬頭。

  好傢夥，李旭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一隻老鷹調戲了，仿佛從其白里泛黑的圓眼睛中看出了一抹戲謔。

  咋回事，好好地被一隻老鷹玩了一下，忍不了，李旭一把抄過典韋手中的小戟，罵道：「好你個老鷹，看戟~」

  鐺~小戟被拋出，徑直落在白頭雄鷹的右側，發出清脆的聲音。

  然而雄鷹不為所動，還是傲然而立，甚至連翅膀都不撲扇一下，只是輕叫兩聲而已。

  「喲吼，你有種，老子不和你這畜生一般見識。」見自己打歪了，李旭有些尷尬，指著老鷹發了狠話。

  身邊的典韋、趙雲幾人具都哭笑不得，自家主公的這手飛戟太爛了。

  小小插曲過後，白頭雄鷹沒了動靜，李旭這才看清其模樣，有一絲疑惑，見其喙已經長到胸口，腳爪也很長。

  今日發生的奇怪事情太多，李旭已經疲勞了，只覺是這隻老鷹本就如此，也不去在意，將目光收回到碑字上。

  還是同樣的問題，浮現在李旭腦海之中，正當此時，巨石上的雄鷹猛然發出一聲悽慘悲壯的唳聲。

  頓時，眾人的神經被牽扯住，李旭表示很氣憤，抬眼看去不禁呆住，但見雄鷹竟然把喙狠狠在巨石頂撞擊研磨。

  忍受極度痛苦的雄鷹，無所畏懼地不斷打磨，時間很長，直到那抵胸的喙被磨斷，雄鷹發出一聲好似暢快的唳叫。

  本以為會結束之時，雄鷹用著打磨完的喙，把很長的爪甲硬生生的扯掉，令人不寒而慄，這是何等的堅韌毅力。

  看了這個殘酷的過程，李旭終於是明白了，那長喙長爪何嘗不是一種桎梏，唯有如此也許能活的更久。

  沒錯了，這必是父親給自己的回答，這一刻始，李旭那動搖之心消散，心中再無顧慮，臉上慢慢湧現堅決之色。

  當雄鷹拔掉最後一個爪甲時，李旭猛然回首在長嘯聲中，忽的高喊：「我意已決，發兵河東、河內以報父仇。」

  長嘯中的雄鷹似乎被那聲高喊所驚，滲出血液的雙爪突然滑了一下，滾下巨石，落在碑前滿眼的幽怨。

  「主公。。。」

  聞言，程昱方要出聲，戲志才突然道：「仲德先生，在下以為主公當出兵，不為其他，只為報父仇也。」

  「這。。。」程昱一時語塞，看了眼倒在碑前的雄鷹，略作沉吟道：「主公發兵當首要對付白波賊、匈奴、衛家以及呂布才是。」

  就這麼同意了？見兩人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蔡邕、服虔、滿寵、趙雲等文臣武將都跟不上，愣住了。

  「好，依先生所言。」李旭微微點頭，眼眸寒光畢露，轉身看向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