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搶親（一）

  大漢中平三年一月初七，辰時初，蔡邕府門前，敲鑼打鼓的隊伍已經到了，也就是衛家的迎親之隊。

  隊伍相當龐大，足有五百人，有四百人是手拿武器的僮客，其它如媒婆必不可少，以及五輛馬車。

  河東安邑與雒陽兩地距離四百里，衛家為了儘快結成聯姻，蔡邕也沒有反對，畢竟還有一個賊心不死的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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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兩地相隔太遠，一般都提前出發，等到時間到，直接在男方家中完婚。

  如今的蔡琰還未及笄，差不多還需兩月之久，提前前去安邑衛家，待到及笄之後即可與衛仲道擇日成婚。

  蔡府正堂中，蔡邕心裡黯然，卻笑臉盈盈地說道：「賢侄，今日一別，我與琰兒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可否晚些時辰。」

  「也好，還請儘快。」衛覬略作思考，他得到消息，李旭已經離開雒陽四日，於是點頭同意，不急於一時了。

  「多謝。」蔡邕輕輕拱手，留他一人在正堂中等待，自己向後院去了。

  門外的敲敲打打，如此大聲，蔡琰早已聽到。

  閨房之中，沒有喜慶的模樣，透過青碧地帷幔，蔡琰坐在一座由檀木製成的漆紅梳妝檯前，輕揉地梳理垂下的青絲。

  銅鏡里，模糊的曼妙身影，一顰一動間如天仙一般，儘是端莊溫柔，蔡琰沒有過多的梳妝，身穿她一直穿著的藍色留仙裙。

  很快，頭上的飛仙髻盤起，其式綰髮於頂，呈飛動狀。

  蔡琰緩緩為自己點上朱唇，拿起案上一個花冠，安置上了髮髻，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令她不自覺的拿出一物。

  「終究是有緣無分。」蔡琰兩手拿住桃木簪子，頭尾輕輕的折起來，雖然身為女子，也不是無力之人，手中簪子慢慢彎曲。

  蔡琰悠悠嘆了一口氣，手中力道沒了，可是桃木簪子卻變不回原狀了，慢慢的將簪子也盤上了髮髻，做了那缺失的笄。

  咚咚咚~

  這時，閨房外一道佝僂的身影，敲了門，響起了聲。

  門外的蔡邕，不知何時彎了腰，口中輕呼：「琰兒，為父可入否。」

  「爹爹，您進來吧，女兒已經梳理好了。」

  裡面傳出的聲音平穩動聽，蔡邕舒了口氣，緩緩推開房門『吱~』。

  蔡琰已經起身，看著自己的父親進來，眼中有些濕潤，她不是強人，那是本能，邁起蓮步上前扶住蔡邕。

  「琰兒，勿要怪為父。」蔡邕輕聲說道。

  蔡琰使勁的搖著頭，目光含淚，抽咽道：「女兒此去，爹爹一定保重身體，恕女兒不孝。」

  蔡邕心裡一揪，真是歲月不老人，老眼進了沙子，柔聲道：「傻孩子，時候不早了，衛家已經就等了，隨為父出去吧。」

  巳時，敲鑼打鼓的隊伍再次響起。

  衛覬高坐於馬上，高呼：「啟程。」

  僮客分前後兩百拱衛，緩緩駛出中東門，待出了雒陽，也不再敲鑼打鼓，除了媒婆丫鬟等人，全部拿起兵器護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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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陽北邙山脈中的首陽山，北面就是孟津。

  山間林木之間，雪未化，白茫茫一片，其中傳來陣陣歌聲與周邊景色完全不搭邊。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夢裡青草香，抓一把夢想帶身上，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還有輕風吹斜陽，啦啦啦。。。」

  李旭叼著一根雜草，一身黑袍也不特意掩飾，翹著二郎腿躺在一塊石頭上，悠閒的哼著曲。

  「開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長，痛痛快快向前走決不回望。」

  趙雲與劉刕兩人聽著那奇怪的語調，想起來那晚的夜襲，漸漸地就和李旭一切哼起了曲。

  典韋眼巴巴的，就很難受了，自己跟著哼吧，哼著哼著出聲了，就是被劈頭蓋臉的一頓毒打，他還不敢反駁。

  李旭也是多次被打擾，這個五音不全的莽漢，實在氣人，直接嚴令完事。

  不遠處的王越抱著他的劍，閉著眼睛仔細聆聽，可真是越聽越上頭。

  無奈，典韋只好去前頭看看，他們五人已經在此地待了數天了。

  「王劍師，有沒有考慮跟我去雁門啊。」李旭停下了哼唱，朝著閉目養神的王越喊道，自從知道大名，自然不想放過。

  他知道，歷史上王越太重利，當官就是他的夢想，如今被劉宏派給了他兩個兒子當老師，還撈著虎賁將軍的職務，想讓他放棄太難。

  王越睜開眼睛，輕聲說道：「蒙公子看重，越在雒陽足以。」

  「也罷，多謝前來助我，如若在雒陽待不下去，雁門可是歡迎你的。」李旭朗笑一聲，抖著二郎腿，沒有勉強。

  時間緩緩流逝，山道上連個人影都沒，躺在石頭上的李旭，脖子都酸了，起來伸展筋骨活動一下。

  可不能累壞，今日要幹大事，人生大事。

  看著漸漸昏暗的天色，一向沉穩冷靜地趙雲犯了嘀咕：「兄長，該不會是衛家突然變道了吧，如今已是申時末了。」

  「子龍，切不可亂說，主母必定從此路來。」劉刕神色有些激動，他還是第一次搶親，十分堅信他們是對的。

  白了一眼這兩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帥小伙，李旭眺望遠方的山道，思緒紛飛。

  動用了雒陽不成熟的黑衣衛調查，才推測出的時間地方，應該不會有問題，再等等。

  李旭表面上很平靜，內心也穩得一批，心中計劃著：這要是錯過了，老子直接去安邑城，鬧他個翻天覆地。

  五里外道路上。

  衛覬的迎親隊伍正向著李旭等人的位置行來。

  「主公，翻過前面那座首陽山，就到孟津渡口了。」私兵頭領衛山打馬來到衛覬身邊，手指指向他們面前的山。

  衛覬面色平靜，神色輕鬆地點頭道：「加快速度，今晚到孟津渡口暫歇一宿。」

  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可以說是很順利，他也有些放心下來，心中鄙夷起了李旭，原以為有多厲害，面都不敢露直接回了雁門。

  「是」衛山回應一聲，往隊伍前頭而去，負責領路。

  五輛馬車的中間一輛，蔡琰掀起車窗上的垂簾，露出她疲憊地面容，靈動的雙眼望向白潔的山間。

  短暫的欣賞自然風景，蔡琰恢復了一些精神，只是有一股莫名的悸動在心底產生，低聲輕吟：「即將為人婦，為何心不安。」

  馬車前的衛覬似有所感，回頭看去，恰好蔡琰重新放下垂簾，沒看到什麼的衛覬也不多想，目光繼續向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