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救救急

  程亘和顧管事談話，並不避開其他核心人，雲霞子、劉福、瘦竹、程奎等人都在場。

  顧管事也早從信中得知雲霞子和劉福是參與抓蒲總管的謀士，見他二人隱隱有在程亘身邊辦事的打算，竟是替自家楊老爺嘆息。

  「老爺四處求取人才，程三相人在家中坐，人才濟濟來。」

  人比人，竟是不如人。

  嘆氣之餘，雲霞子同諸位商量，道是：「貧道就不去往縉州，請福老爺帶隊，諸事小心看顧，貧道跟隨著楊縣令上京城，會一會韓都堂，請程三相安心留在府城科考。」

  劉福也同意：「韓總督摘印停職必定引發各路的猜忌，總有順藤摸瓜之人要查到你這邊，對你以後要走的路影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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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務之急，還是撇開關係才好，我和道長都是世俗中人，參與了便參與了，人們也只會以為是商人間的財富競奪。」

  眾人聽了，都是點頭說的在理，皆勸他不要一意孤行，還說他要是敢私自上京城，就要將此事告知三娘子，等他回來就輪到吃苦頭了。

  惹得程亘搖頭苦笑，他不是怕阿灼的拳頭，而是怕她的擔心，上次後背受傷就惹得她猜疑不斷，差點壞了兩人的夫妻情分。

  當晚，劉福孤身一人前往官方公館，親自給甯公公道歉，將蒲總管被擒一事說開了，還給了甯公公一個木盒子，外頭用幾層棉布包紮得齊齊整整。

  打開一看，赫然是邢師爺的人頭。

  幾個小太監嚇得尖聲尖叫，讓甯公公給呵斥了安靜，那甯公公皺眉想了許久，不知為何他們這群人要拖自己下水。

  劉福解釋道：「甯公公上午去見了蒲總管，下午我們就將莫公館一鍋端了，事情要是敗露，連累了公公便是小民該死了。

  而今先跪請公公將怒氣放一頭，同我們站到一塊兒，把蒲總管的事掩蓋了下去，隨後公公若不消氣，想怎麼懲罰，小民一一接受。

  再者西洋槍說好了，是送給甯公公贖小民的罪，就不好再向公公要回去。」

  甯公公此刻內心震驚的不是對方的全盤托出，也不是對方要拖自己下水，而是他們的計劃竟然同自己不謀而合，比自己的還要精密。

  他斂眉，問：「將邢師爺的人頭和西洋槍呈到聖上面前，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劉福笑：「小民看著就不像是能出主意的人麼，不瞞您說，是在下想出的，那邢師爺和蒲總管來府城，皆是為了我劉家的紫菜和香料。」

  隨後劉福又從袖籠里抽出一香料匣子，小公公輕手輕腳接了過去，慢慢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乾爹，兒子確認是頂級的龍涎香！」

  甯公公心中一動，細細看了劉福的眉眼，嘆道：「我也明白為何你劉家會遭此一劫了。」

  他示意乾兒子收下香料匣子，沉吟片刻，給劉福提供了一個線索。

  「韓都堂看著像是葛首輔的門生，實則是太后的眼線，你們此回進京，要面對的正是韓都堂身後的太后勢力。」

  劉福萬分震驚，不知甯公公怎的願意將消息共享給己方，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甯公公瞥了他一眼，問：「你這龍涎香還有多少，盡多的找來給我，明兒我就啟程回應天府，把香料獻給劉守備，他是聖上的人，有了香料就可助劉守備再得聖寵。

  邢師爺的人頭和西洋槍由劉公公的手下送到聖上面前，比其他人送過去要有說服力。」

  劉福點頭，心道面前的太監可真不能小覷。

  於是劉福回了福園，將六成的香料運到了甯公公的公館來，不乏有其他的麝香、檀香、沉香等，多的便是要送甯公公壓驚。

  那甯公公也沒拒絕，照單全收下。

  翌日，甯公公一伙人啟程回了應天府。

  壽德十五年，壽德爺登基的第十五個年頭，庚申三月中旬，劉福押著蒲總管抵達縉州，三月下旬，劉公公上京述職。

  三月底，韓都堂、李臬台、沈太守、楊縣令等接二連三抵達京城述職。

  雲霞子依靠自己的相面之術，先是按照程亘說的，去了順天府正陽橋大街陳家金紙鋪兌換了二十張金葉子，並沒見店鋪有貴氣之人。

  於是便每天都去換二十張金葉子，和楊家的下人幾次聊到古祺。他的舉止引來金鋪掌柜的注意，有天偷偷來到太僕寺街，給住在這裡的前內官監老陳公公報信兒。

  老陳公公曾經不小心抱養過嬰兒古祺，這孩子原先讓他取名叫做陳祺，後因緣際遇得知了古祺的真實身份，老陳公公怕引來禍事，將養子陳祺放在了古東家布行里養著，並替他改名叫做古祺。

  或許是太監內心混雜著自卑和得瑟，老陳公公時時關注他，一看就是整十年，久了，漸漸的，午夜夢回醒來，總要誤以為自己是有個親兒子流落在外。

  他年紀越發大了，就越渴望有個親兒子給己送終，幾回都想冒險認回古祺。

  這回聽到金鋪掌柜說有一個道士在打探古家布莊，便謹慎問道：「難不成又為祺兒而來的楊家門客？亦或者是程三相公？」

  去年就有人在京城四處打探古家的底細，老陳公公差了乾兒子小陳公公去調查此事。

  在京城，就沒有東廠查不到的，很快就明了是楊家公子楊明然在打聽古祺的身世。

  老陳公公一來已對古祺生了親情，在認回與不認回之間搖擺不定，二來此事若是驚動了聖上和太后，自己也無路可活。因而下令要乾兒子想盡辦法阻止楊家下人的調查。

  隨後也得知，古祺如今寄住在嘉水縣汀東村的程家，那楊家每月會替古祺交一筆伙食費。

  至此，老陳公公也就不報復楊家私自調查古祺身世的仇，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古祺身份曝光的那一天。

  金鋪掌柜悄聲說：「小的聽道長提起，遠在江南嘉水縣的祺小爺，似乎是惹上大麻煩，得罪了江南總督韓都堂的大舅子。」

  老陳公公倒吸了一口氣，「祺兒怎的得罪了人？」

  他關注這個孩子十年，是個伶俐孩子，不輕易得罪人的，否則也不會有眼見的去投靠了程三相公。

  說到程三相公，老陳公公皺眉謹思，一時低頭想事情，屋子走進兩個丫鬟，將炕上的層層紗幔撩起掛在鐵鉤上，上了炕收拾錦被錦褥。

  兩個小太監端了炕桌來，平放到炕上去，瓜果糕點擺的滿滿當當，丫鬟沏茶請老公公潤喉。

  老陳公公喝了口茶，丫鬟接過茶杯去，金鋪掌柜就彎腰過來給老公公穿鞋，隨後扶著老陳公公在廊下走了幾步路。

  二人停在了鳥籠前，是一對雀兒，鳥嘴鮮艷，憨態可掬。

  老陳公公逗弄鳥籠，說道：「可能是程三相公得罪了韓都堂，那程家的二老爺是在章家蚊香作坊里當管事，程三相娘子又是同劉家合夥養殖了紫菜——」

  金鋪掌柜就說世上沒有瞞得過老公公的事。

  老陳公公笑：「但凡有心，查了便明了。如今國庫虧空得厲害，少不得從各地商戶里找貼補，再虧下去，我那幾間生錢的鋪子也得貼進去，死道友不死貧道，抓一個蒲總管來救救急，也是好的。」

  隨後要金鋪掌柜準備三千兩，翌日，老陳公公便去見了司禮監掌印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