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香櫞飲

  聊完正事後，陸阿灼就問起了她們辦「盒子會」的菜餚哪些更受歡迎。

  昭兒抿唇笑了一下。

  「帶骨鮑螺、酥油鬆餅、椒鹽餅、銀絲鮓湯、蓮子羹、燉豬蹄、燒豬頭、鮮魚宴，越是精緻的越是精貴的，我們就都想學。」

  她一手端著杯子，一手無意識轉動杯沿，再笑了笑：「本來想帶一盒我自作的小食過來，我那小姐妹說你不僅會卜筮，還能做得一桌的好筵席，我也就不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陸阿灼好奇極了，問她原是想帶哪幾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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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兒過的就是看人眼色說話的日子，見對方是真心想知道，便也如實說了：「我最擅長的便是香櫞煎，再有香汁、醬皮、糖霜也做得不錯。

  前兒天得了幾個新鮮的佛手便跟著做了佛手糕和醬佛手，本是想拿來送陸姑娘。」

  六月初佛手剛上市，價錢昂貴，陸阿灼明白對方若說的是真的，那確實是挺重的心意了。

  她笑了笑。

  昭兒見她是真的不嫌棄，便笑道：「等會兒丫頭回來，我讓她回去一趟取來食盒，可好？」

  陸阿灼就說不急於一時，等下次過來她也給帶幾樣吃食過來。

  待到了丫頭回來，昭兒便起身辭別了陸阿灼，仍然由林先生送她回勾欄院，沒有林先生在，怕是會引來外人的懷疑。

  回到了院裡，昭兒讓林先生稍等一會，她去樓上備一食盒，煩他轉交給陸阿灼，林先生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林先生等了半個時辰，終於是等到了昭兒捧著食盒來見他。

  卻見昭兒眉頭緊鎖，抱著食盒的手微微顫抖，靠近了輕聲道：「林先生，還請一定要交到陸姑娘手中，裡面有我剛聽到的信兒，是有關夏三和老嬤兒的對話。」

  林先生再去了一趟北寺的茶館，裡面儼然不見了陸阿灼的身影，他便坐上馬車回了汀東村，路過臨水亭，見到了那裡站著的兩個人和坐著的陸阿灼。

  他提著食盒下了馬車，讓車夫先離開，自己則是在樹下等那兩個年輕的男子說完話，確切來說，是只有瘦竹在說話。

  另個年輕俊美的男子側頭看了過來，林先生朝著他微微一笑，對方面無表情移開了目光。

  他暗嘆道：「這位程家三秀是真難交好。想那公孫先生幾次想上前說話，卻是讓人給直接無視了。」

  過了有一盅茶的工夫，瘦竹帶著程亘離開，林先生快步走了過去，將食盒輕輕放在桌上。

  「裡面有昭兒姑娘寫給你的信，看她神情，可能是遇到困難的事了。」

  聽到如此，陸阿灼打開了食盒，裡面有兩個抽屜，第一層里有香櫞煎和醬佛香，第二層則是一碟素水雞、蟹肉燒麥。

  她從素水雞碟子底下抽出了一封香箋，很快瀏覽了過去，看完後眉頭緊鎖。

  「夏三不知從哪裡得了幾個男女，最大的三十最小的三歲，要賣給群芳院的老鴇。」

  隨後將信紙遞給了林先生，以後聯繫群芳院的姑娘就得靠林先生出馬，陸阿灼並沒有打算隱瞞他什麼事。

  林先生看完後，眉宇間隱隱積攢了一絲怒氣，道是：「無非就是被范止或者夏三逼迫到妻離子散的境地，這兩人真是沆瀣一氣臭不可聞。」

  他抬頭再看對面的姑娘，就見她盯著帶蓋的竹杯失神。

  他跟著呆了一會，才問：「是瘦竹給的？杯蓋和杯子互相交扣，倒是挺別致的。」

  陸阿灼沒有回答，卻是問起了程亘家裡的事情來。

  「我記得程亘的大哥有一個兩歲的小孩？」

  林先生微微皺眉，不知她為何如此一問。

  陸阿灼抹了一下額頭，是一手心的汗，自言自語道：「小暑剛到，天就熱成這樣，到了三伏天那還得了。今年年底會有更多的人賣兒賣女……」

  「但凡縣裡大老爺能有所作為，其實是能撐過去的。」

  林先生苦笑：「一府一州一縣，百姓的身家性命全仰仗父母官的施恩了。你的直覺是準的，章老爺最近忙著買糧呢。」

  夏收剛過就急著買糧，可見是對秋收不抱任何希望。

  林先生心中正在哀嘆民生之艱難，突然聽到了對面女孩傳來的語音，一下子就給頓住了。

  她道：「程亘的大哥娶妻後，程亘的二哥前後腳也成婚了，到目前仍未有子女，程二秀家是挺急的。」

  「程二秀家裡是有點情況，但這和你說的有什麼關係？」林先生有種不好的預感。

  夏風吹過，陸阿灼的後背如置於爐中烘烤，熱辣辣的，她不願意將程二秀給扯進事情中來，可每每想到程亘能毫無負擔的去對付陸錢，她心裡是不安的。

  「夏三手裡正有一個三歲的小男孩，與其讓這孩子落入老鴇的手裡，還不如安排他到一個正經的家庭中去。」

  林先生沉默了。

  一刻鐘後他便辭別而去。

  陸阿灼將竹杯埋到了樹下，即便瘦竹說是他買來送給她的，她卻是一眼就看穿杯子是出自程亘之手。

  自從她發覺二妹能一眼認出程亘的字後，陸阿灼便不敢再將程亘的東西往家裡放。

  想來想去藏在外面是最好的辦法了。

  提著食盒回到家裡，她將信紙燒了個一乾二淨，將兩碟子小吃放到了客廳的八仙桌上，隨後到廚房用香櫞煎調了解暑的香櫞飲，再蒸了幾個綠豆粉團。

  不一會兒陸小花從田地里過來，正是要給家人送茶水，聞到了院子香櫞飲的芳香，似乎身上的熱氣跟著散了去，精神也好了不少。

  「阿姐你手真是巧，比路過的飲品攤子還香呢！」

  陸小花鮮少去縣城，路過的茶肆屈指可數，陸阿灼完全不當一回事。

  待院子重新安靜下來，陸阿灼又開始準備晚上的飯菜。

  天氣炎熱，她索性就給拌了盤素什錦，煮了豆腐湯，主食便是香蔥餅加一鍋白粥。

  從地里回來的眾人一看到桌上的菜餚，胃口不佳的陸老太聞到了蔥香味，頓覺飢腸轆轆，餓得是前胸貼後背，晚餐就忍不住多吃了一張餅。

  快吃完時，陸老太才有空問大孫女，「你那香櫞醬是買的吧？以後少花這些錢，農家喝不慣這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