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盒子會

  中午吃飯陸老頭咬了一口素燒鵝，嚼了幾下，對著大兒子感概道：「我這輩子第一次知道原來素食還能比葷肉更好吃，也不知章家的廚子手怎麼會這麼巧。」

  陸方將菜塞進饅頭裡，蘸上湯汁，邊吃邊回：「爹，你也看過家藏食譜，怎麼沒聽過素齋，那天子不都在修道，吃的素齋肯定也是天上人間少有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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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老頭搖了搖頭，「天子吃的是素齋，可那做法，有幾戶人家能承受得來，豆腐還能稱作豆腐麼，都成了雀兒腦了。」

  這些話也就兩人在私下嘀咕兩句，連在家人面前也是不敢說的。

  待陸小花過來收拾碗筷，陸老頭問三孫女怎麼來得這麼快，「你沒等大睿他們吃完？」

  「是二姐姐送飯過去，爺，阿爹，家裡商量讓我秋季跟著進紡織房學織布呢。」

  陸方皺眉：「九月正是收割的季節，你若紡織去了，田裡不就少個幫手。」

  「大姐說會請兩個短工，橫豎也就一貫錢的事。」

  陸方想說太胡鬧，一年也就得個四十九石稻穀，況且今年或許四十石都不到，再給出了一石糧食，豈不是浪費家裡的口糧。

  陸小花見父親臉色不好，趕緊描補道：「大姐說她自己出錢，讓家人不要管就是。」

  即便如此，陸方仍然覺得日子不是這麼個過法。

  「到時再看吧，要是村裡有人家收得快的，就互相幫個忙。」陸老頭說道。

  臨近傍晚，田裡的男子們便陸陸續續回了家去，有條件的用魚肉祭灶，沒條件的則是粉團、糖糕或者豆腐湯都行。

  陸老頭帶著家人，將八仙桌搬到了廚房來，桌子對著灶壁神龕中的灶王爺神像，桌面上擺了供品。

  廚房香菸繚繞，三炷香插香爐後，陸老頭又斟酒對著神像叩頭，嘴裡念念有詞。

  陸阿灼是一個字都沒聽清。

  結束後又將八仙桌搬到客廳去，陸阿灼問周氏：「六月初四、十四祭灶，那小年夜還祭灶麼？」

  「要的啊，俗話說『三番謝灶，勝做一壇清醮。』咱們家做不來清醮……」想到今天是謝灶，不可說喪氣的話，周氏趕緊呸呸呸了幾聲，瞪了一眼女兒，「多拜拜總是沒錯的。」

  祭了灶，就趕緊切了肉要給學堂的學子們送去，陸小花問二姐：「晚上你要去麼，還是我自個兒去就行？」

  陸阿礿眼帘低垂，搖了搖頭，「我就不過去了。」

  風捲殘雲吃完一頓飯，大家去了院子吹涼風，陸阿灼一個人躺在屋裡的床上，翹著腿想事情。

  二妹突然進了屋。

  「怎麼不去紡織房了？」

  「三嬸娘正教三妹如何使用織布機呢。」

  不待陸阿灼接話，陸阿礿先笑了笑：「我以為三妹要更喜歡和你學廚藝呢，沒想到她還是選擇了織布這條路。」

  陸阿灼皺了皺眉頭，道：「她是喜歡織布的。」

  陸阿礿從箱子裡掏出一本書，低頭看了起來。陸阿灼放平雙腳翻了個身子背對著二妹，不用看也知道對方看的是什麼書，無非就是《西廂記》。

  「阿姐，你說《西廂記》里的紅娘是好還是不好呢？」陸阿礿合上書籍，呢喃問了起來。

  陸阿灼閉上眼睛，仔仔細細搜羅原書中的有關情節，再次確定了並沒有二妹的戲份。

  原身作為推動男主科考的重要工具人，是全書中筆墨最多的女子了，她死之後，書中出場的女性角色幾乎是一筆帶過，也就到了後期出現了一個權利巔峰的太后。

  她慢慢睜開雙眼，翻過身來看著二妹，朝她笑得隨意。

  「我哪裡會知道，我第一喜歡的是《西遊》，第二是《三國志演義》，你問我這方面的內容，還能跟你嘮嗑幾句，至於其他的小說雜劇，聽過就忘了。」

  陸阿礿輕輕嗯了一聲，「阿爹也喜歡哼《西遊》的曲兒。」

  隨後就將書塞回箱子裡，發了一會兒呆，便吹了油燈，躺到自己的小床上閉目沉思。

  一夜無話。

  隔日陸阿灼再次往縣城裡跑。

  她找了屠戶娘子，向她打聽勾欄巷的位置在哪裡。

  屠戶娘子聽了眉頭鎖得死緊：「良家女子怎可與煙花女子來往，你別問我，知道也不跟你說的。」

  陸阿灼笑：「我聽說煙花女子每個月都會舉辦『盒子會』，互相攀比自己的廚藝，什麼荷花餅、肉絲卷做得可精緻了。

  我有意鍛鍊自己的廚藝，想著多了解些從未聽過看過的小吃，即便對方是煙花女，也不敢看輕。」

  沉默了一盅茶後，屠戶娘子嘆了一口氣。

  「她們那樣的廚藝好了之後，又能怎樣，難不成能給自己多增添些好名聲？

  嫂子勸你一聲，見之前先去豬仔市看一眼那些無依無靠的老婆子，年輕時候風光無限，老了之後也沒見靠廚藝養活自己的啊。」

  陸阿灼真怕對方再念叨下去，看著年紀也不大，比陸家的人還更能說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外貌，笑：「嫂子你也看看，就我這樣的身材混進去也是遭人笑話的份吶。」

  「那倒也是。」屠戶娘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倒是喜歡你這樣，看著就好生養。

  那些以瘦為美的，定然是應天府女子傳來的邪門風氣，聽嫂子一勸，能吃就是福，不可胡亂學。」

  陸阿灼內心笑得差點抱肚子，心道以瘦為美的風氣正是從府城吹出來的，一發不可收拾，以至於宮裡的妃子們也在學。

  聊了半個時辰，終於是打聽出了勾欄巷的方位，陸阿灼辭別了屠戶娘子就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正苦無機會找人打探昭兒姑娘，卻是在巷子頭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

  「林先生！」陸阿灼一面揮手一面跳了跳，以期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那林先生原本是在等人，聽到了呼喚聲，一開始見不清晰，等走了幾步看清來人，臉上頓時不自在，輕咳了一聲，趕緊大步走了過來，含笑問她怎麼到了這地方。

  「我找人問事呢，林先生認不認識裡面一位叫昭兒的姑娘？」

  林先生點了點頭。

  陸阿灼便問要如何才能見到昭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