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言說

  林卜士絲毫不猶豫點頭同意了陸阿灼的要求，說道：「只要有一絲機會得知『五兆卜法』，林某都想嘗試。」

  這是一個騙子橫行的年代。

  「既然選擇當卜士，何懼真假之說。」林卜士笑笑，對自己的身份異常清醒，道完話便尋了友人打聽糧價。

  

  陸阿灼在原地等了一會，很快的就見到林卜士招手讓她過去岸邊，客船的主人下船看她，臉上帶著驚奇：「這便是你說的，會卜筮的小姑娘，多新奇啊。」

  「姑娘，勸你一句，遠離這些有病之人，若不是和林先生是髮小，我是不願意見他的。」

  林卜士只是笑笑不反駁。

  陸阿灼很正經替自己說了句：「我不會卜筮，只不過預感強烈些罷了。況且，我是一個廚子，不必靠卜筮養家。」

  「哦哦，原來是廚子，那你要多少石糧食，稻穀麥子，大米麵粉皆有。」

  「一石大米賣多少錢？」

  「通常是九錢六分，你要的話，算你九錢五分。你的預感強還請以後多多幫襯我發小。」

  陸阿灼嗤笑了一聲：「不愧是商人，不肯做吃虧的生意。」

  對方也不惱，問明了要兩石大米，差下人抗了過來，等待的時間還不忘嘮嗑。

  「他這個人真是入了魔，求我替他搜羅天下的卜筮書籍，也不娶妻也不照顧老母，半生都在漂泊，你說圖什麼呢？」

  林卜士就站在身邊，陸阿灼自然不會參與這樣的話題，從袖子掏出荷包袋，撿了兩塊碎銀讓店家去稱。

  店家從襪筒里拿出戥子，邊稱邊說：「你這銀子成色還不錯，應該是京師造的。」

  「這是一個路過的徽商給的銀子，確實是產自京師。」

  找了一百文錢給陸阿灼，店家看著兩石的大米，納悶問她：「你的騾車在哪裡，我讓下人替你抗過去。」

  陸阿灼搖了搖頭，「我自己拖著走就行。」

  幾個人甚感荒唐，林卜士便道：「章老爺遣了騾車過來接林某，何不一起回去。」

  陸阿灼謝過他，待騾車停下，也不等下人抗麻袋，她一個人就輕鬆將兩袋子給推疊到角落去，驚得眾人齊齊失語。

  其他客船上的商人全都望了過來，驚嘆聲此起彼伏。

  等陸阿灼上了騾車，林卜士嘆道：「奇人，果真是奇人。」

  林卜士有意結交陸阿灼這樣的奇人奇事，將她送到村口處，回到章家先換了身衣裳，便去見了章老爺子。

  恰逢公孫先生正陪章老爺吃茶點，林先生進屋分別問候，吃了一盞茶，便笑道：「老爺，可知林某今日在北門處見了一奇人。」

  「哦？快說來聽聽。」章老爺信佛信道，對這類奇人異事特別感興趣，閒來無事便請門裡的清客講些野史聽來樂樂。

  那公孫先生跟著將茶杯放下，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就是上次在茶芝山腳下，我與公孫兄比試時，半路殺出的程咬金，陸姑娘吶。」

  經他這麼一提，章老爺終於想起了這人，掌心拍了拍扶手，嘆道：「可惜是女子，不好時常請她到莊上一敘。」

  林卜士笑：「雖是女子，卻力大無窮，不比那孫策、魯智深誇張。」

  章老爺吃了一驚，連連追問：「你真親眼看到她輕鬆提起兩石的麻袋？這人真是女子？」

  公孫先生眉頭微蹙，撫了鬍鬚，道：「難不成是家裡將小子當做姐兒來養？」

  「應該不會，」章老爺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村里板籍管的十分嚴厲，不同板籍交的賦稅不一樣，官府可不是善茬。」

  林先生適時提醒：「陸家祖上出過名廚，當廚的不得有一把力氣，或許是祖上有靈，子孫後代跟著受益。」

  章老爺就喜歡聽這些神神道道的事，一下就好奇起這個陸姑娘，問：「也不知這人有沒有承襲了祖上的廚藝。」

  林先生趁機說道：「老爺不日就要舉辦友人宴，何不將她請來掌廚，到時吃過便知廚藝如何。」

  「不可，她年紀尚輕，老爺要請的可是城裡鄉里有名有姓的人吶，若是宴席出了差錯，豈不是要讓村里人恥笑。」

  章老爺最好面子，一聽公孫先生言語，便轉頭看林先生，問他的意見。

  林先生建議讓人去請陸姑娘來章家，「老爺指定一糕點名，讓陸姑娘當場掌勺。

  一個人的廚藝就如同文采，有便是有，沒有的話便是想生也生不出來。

  再者，老爺也知道陸姑娘懂些卜筮之法，有意認識卻苦無方式，這不正好是天上掉下的機會，老爺應該抓緊機會不要錯過。」

  章老爺同意了林先生的勸說，立馬差了婆子去告知於人。

  話說陸阿灼帶了兩石的大米回來，時逢家裡人在田裡勞作，她一個人將米扛到廚房的角落中，等晚上回來讓陸老太過目。

  事先，她就和林先生商量好，不管成與不成，林先生都會遣一人過來告知她，如今家家戶戶鎖門不喜外人拜訪，她得去村口處候著才行。

  到了村口處剛好見一婦人，對方正是章家的僕婦，苦於無人可問，看到陸阿灼連忙打聽陸家在哪。

  一聽對方正是章老爺要請的廚娘，連忙道：「我家老爺聽聞陸姑娘廚藝高超，恰好四月初六有一宴席。

  不知姑娘明天下午是否有空，到章家一趟，好來商量宴席的菜目。」

  陸阿灼便知道林先生搞定了此事，笑道：「明天未時中準時到場。」

  僕婦確定了時間後便福身告退。

  回到家裡，陸阿灼花了時間將「六變成卦」的占卦方子循著記憶給抄了出來。

  紙筆是向陸大睿他們要的，尋思著下次進城可要再買一刀的紙才行。

  晚鐘敲響，田地里勞作的眾人陸續回了家，客廳的八仙桌上放了桶蒸飯，一海碗紅燒肉，兩盤蒸魚，兩盤香椿炒雞蛋，一道涼拌香椿，三碟醬瓜。

  三叔陸錢最先到廳，看到桌上的魚肉，實在不敢相信，驚道：「難不成大哥又漲工錢了？」

  三叔的女兒陸二錦則是小聲提醒：「爹，咱們家的碗碟長得不一樣了。」

  陸家以前是沒有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