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二十兩

  小廝吳槐眼睛一亮，更不敢怠慢對方，再三請求，希望陸阿灼能幫忙引見一回。

  「我家老爺幾次去仙客來請陸大廚到雅間相見，奈何掌柜的一直四兩撥千金，偏不給引見。

  見不到陸大廚，家老爺實在捨不得動身離開，可他在南方的生意又不能耽擱。」

  聽到還有內情，考慮到汀西村養蠶人家居多，這個月是不歡迎外人進村。

  汀東村富庶，士紳好充面子，自家住的宅第裝修的美輪美奐，就連臨湖臨山的雅處也能修出幾處觀光點來，好讓他們隨時能吟詩撫琴下棋取樂。

  陸阿灼便指著琴聲方向，提議道：「那裡有臨水亭，可到亭子休息。我問你幾件事，若是能幫得上忙的，自然會鼎力相助。」

  吳槐面上一喜，連連點頭，示意車夫跟上，自己則是慢了陸阿灼一步，在身後聽得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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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阿灼：「你家老爺想問我阿爹什麼事，你跟我說說，絕不會傳揚出去，再者我阿爹不是魯莽人士，總得知道個前因後果才肯考慮是否與你們見面。」

  早在來汀西村前，鹽商吳老爺就一再叮囑，讓小廝不可得罪陸家的人，他道：「別看一桌豚蹄席面菜式平常，細瞧裡面是有講究的。」

  當時吳槐也在場，愣是看不出裡面的門道，慚愧問了之後，經老爺點撥後才得知。

  吳槐對陸阿灼道：「我家老爺十分欣賞陸大廚的廚藝，一道火腿燉肘子，一道燒筍鵝雞，便可看出你家令堂是了解宮廷菜餚。

  家老爺時常往嶺南走動，席面上的肉圓一吃便知道是出自嶺南手藝。

  陸大廚南北手藝皆懂，實在了不得，家老爺有意僱傭他當廚師，以後跟在身邊，無需多辛苦，只要貴客上門，準備一桌宴席即可。」

  兩人到了亭子，陸阿灼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是在想什麼理由拒絕又不得罪人的話來。

  吳槐見她一直不吭聲，難免急了，再次勸道：「徽州吳家是當地有名的富商，陸大廚若是能跟在老爺身邊做事，必定少不了他的好處。

  況且士紳來往皆有禮數，舉辦宴席前三天會送拜帖，如此下來廚子便有三天的時間來準備，比在酒樓好得太多了。」

  「這話是沒錯，」陸阿灼先是點了點頭，隨後一臉憂傷，「家父生來孝順，所賺的錢一分不少全上交給家裡兩位老人家，一個月必定回來見兩三次面才能安心。

  若是讓家父跟著吳老爺東奔西跑，勢必要離開嘉水縣，恐怕一年都見不了家裡人一回面。家父他……」

  深深嘆了一口氣。

  吳槐一聽，內心也有動容，思及自身情況，也是跟著吳老爺從北往南來回奔波，老爺甚至動了在南方定居的念頭，他就與老家的父母相隔兩地，不禁跟著難受了起來。

  「自古忠孝難兩全，實屬無奈之舉。」吳槐勉強笑說了一句。

  陸阿灼關心問道：「那你今天過來沒有完成任務，回去豈不是要挨罵了？」

  「不會不會，我家老爺心腸仁厚，從不打罵下人。」吳槐微微一笑，再次開口，「不過，若是槐能帶人過去，賞錢是不會少的。」

  陸阿灼點了點頭，心裡卻是一個字都不相信，徽州吳家以魚鹽發家，吳家分支極多，其中一支認了當朝內閣首輔為乾爹，成了官商。

  擁有百萬貫家財的吳家，對內摳唆對外充當大方，這也是她不願陸圓投靠吳老爺的原因。

  「即便我願意去仙客來替你傳達意思，可你明白，我爹他不願意背井離鄉的，否則以他的廚藝，在京師一帶必定更受歡迎。」

  吳槐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陸阿灼突然話起了家常來，笑了笑：「你剛剛說的北方極為受歡迎的幾道菜，說起來，陸家和宮廷菜品是有些淵源的。」

  「哦？」

  「祖上曾認識一位出自甜食房的內臣，傳了幾道食譜，並不多，但我爹他根據宮廷菜又自創了幾道。」

  這也是有意讓對方少打菜譜的主意。

  吳槐聽了半天，不知對方為何要說這些。

  見到他疑惑的神情，陸阿灼便再次說道：「我天生力氣大，家父便將他的廚藝傳於我。」

  吳槐吃了一驚，問：「陸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到吳家來當廚？」

  他甚至開始在想這個可能性有多高，心道若是沒有一把力氣揉面，都做不出勁道的口感。

  以陸姑娘胖乎乎的身形，確實有廚娘的風範。

  陸阿灼卻是搖頭，「家父不會同意讓我出了嘉水縣，不過我卻是知道一道乳製品的做法，如若你家老爺想要方子，我可以賣給他，至於價錢的話，二十兩即可。」

  邊說邊伸出兩根手指頭。

  看得吳槐怔愣了一會，眉頭緊皺：「我家老爺在京友人極多，你的小吃若是稀鬆平常，可不僅僅是得罪我家老爺的後果，還有京師那些大老爺們！」

  陸阿灼差點就嗤笑出來，幸虧是忍住了，搖頭晃腦，學著酸儒說話方式：「非也非也，吾聽說，內廷喜食乳餅、奶皮、鮑螺和酥糕等，從十月至春二月方止。」

  聽到內廷的小道消息，吳槐當真是震驚不已，這次他也不敢再懷疑。

  終於是知道對方剛剛為何要提起甜食房宦官的事來，分明是知道些什麼卻又不肯隨意告知他人。

  「二十兩對我家老爺來說，如同九牛一毛，只要你做出的乳品新鮮美觀，家老爺定然重重有賞。」

  陸阿灼以為對方會立馬帶她去客棧露一手，哪裡想到對方仍然將拜帖給了她，並按照約定，說道：「明天上午辰牌來接陸姑娘，到時會派兩個婆子同行，姑娘不必擔心。」

  直到對方上了馬車，陸阿灼才從亭子裡走了出來，提著食盒往家裡慢慢走去。

  到了家，野菜粥熬得稀爛，陸小花先給蠶房的人送了飯，再回來又急匆匆提著兩個籃子往桑田趕。

  陸阿灼坐在院子的木凳上，慢悠悠喝著粥，心道得買本什麼書籍才好，不然以後別人問為什麼知道那麼多，都不好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