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邊緣

  窗外夜色融融，醫院的夜晚從來沒有過絕對的安靜。不遠處的急診樓不時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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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朱若妍已經睡熟，葉蓁蓁又爬起來從包里翻出半個藥片和水吃下。

  還有三十萬等著她還，還有一個梁主任等著她應對，還有媽媽需要自己照顧。

  這樣一對比，沈傾只是她艱難的生活中一個遠不可及的夢，遠沒有實實在在的困難來得真實。

  她必須強迫自己睡下，才能有足夠的精力和體力來面對著亂七八糟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葉蓁蓁帶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回到單位，昨天給梁主任請假，對方沒有回信息，平靜得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葉蓁蓁跟小滿幾個人開了個小小的碰頭會，不得不承認，母親的事占滿了她的全部大腦，已經沒有任何新選題的思路，只有全部依託給幾個年輕新鮮的大腦。

  凱凱：「提到醫療行業的節目，無非是一些健康知識、新聞實事類的。但我們focas想做的事關於生命、健康和醫療業背後的故事。或者，我們可以做一期有關於誤診的話題，其實不瞞大家，我曾經看過一個數據，醫生的誤診率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多，那個數字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阿貴：「贊成！沒有電視台想做這樣的節目，因為領導層要考慮到醫院喜不喜歡這類的節目，他們都喜歡看到能樹立醫生威信的東西，可我們不是誰的喉舌，我們focas要做的，只是對真實負責就夠了。」

  葉蓁蓁覺得很驚喜，這幾個人完全就是自己剛進入單位的樣子。甚至比她更有想法，這麼多年她在堅持自我跟向生活妥協中擰巴著，才變得異常糾結。

  可是focas聚集了幾個跟自己一樣的跟這個環境格格不入的人，反而有種遇見知己的感動。

  葉蓁蓁眼光爍爍，看著三個同事真誠的臉，故意笑著問，「這樣一來，我們可能要成為咱們頻道的邊緣欄目了。你們不怕嗎...」

  這樣的發問，收穫了三個豁達的笑臉，「怕什麼，難道咱們幾個現在在這個單位不是邊緣人？」

  「邊緣人做邊緣節目，效果應該不錯吧。」

  「好，」葉蓁蓁一拍手，「那咱們就先按這個方向回去準備資料，多準備幾個題目，我去跟領導匯報。」

  不知道為什麼葉蓁蓁總覺得，梁主任辦公室落地玻璃窗後面的百葉窗總是有人影晃動。不會是堅果在那扇窗後面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吧。

  心裡隱隱有些不安，葉蓁蓁覺得還是主動報導來得更好。於是接近上午下班的時間，敲開了梁主任辦公室的門。

  堅果坐在那張桌子後面，抬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葉蓁蓁此時不知道，他那雙鼠目中蘊含著極度危險的信號，心裡還在暗暗盤算著：已經快到了下班時間，或許堅果顧及著趕緊下班，可以少說幾句。

  葉蓁蓁儘量操著平靜地語氣說道，「梁主任，之前節目的事出了一點意外，我今天一上班就跟組裡的人開了個碰頭會，我們探討了一下更改選題的方向...您看...」

  葉蓁蓁還未說完，就被堅果抬手示意停止打斷。

  「小葉，什麼時候學會不回領導的信息了？」

  信息？葉蓁蓁猛然想起那天梁堅果發給自己的那個網址連結，噁心的感覺再度襲來，胃裡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梁主任十指交叉停在嘴邊，下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啊小葉，看你拘束的...」

  葉蓁蓁身體僵硬地坐下，完全不知道梁主任接下來要做什麼。

  落地窗上的百葉窗簾緊緊閉合著，即使外面有一屋子的同事，此刻也不會知道主任辦公室里會發生什麼事情。臨近下班點，大家開始摸魚，也沒人關心裏面的葉蓁蓁。

  「我給你發的連結你看了嗎？」

  葉蓁蓁想起那天連宇瑞的話，此刻裝作聽不懂堅果的暗示是最好的選擇，氣勢上強硬一點，別讓他覺得自己有機會。

  她挺直了後背，神色淡定，「什麼連結？哦，那是一串亂碼，打不開網頁。」

  梁主任鬼迷日眼地一笑，起身緩緩走到桌子前，位於離葉蓁蓁更近的地方。

  「小葉...你跟了我也有幾年了，最近我發現...你跟從前不太一樣了，不是之前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好像...多了一些女人味...」

  葉蓁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來慚愧，她在這一刻才能夠確定，梁主任對自己的的確確是騷擾。

  之前那個連結，她還可以找理由，也許對方發錯了，也許就是那種網站，也有梁主任想推薦的電影，只不過封面有些暴露而已。

  連宇瑞的話仿佛在葉蓁蓁心裡打了一直預防針，等當病毒進入體內時，便能第一時間觸發身體的免疫機制。

  她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好，卻又不知道會不好到什麼地步。連宇瑞說過，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對方有什麼行為舉動讓你覺得不舒服，那就是有問題的。

  葉蓁蓁很想立即跑出去，遠離這個令他作嘔的人。但是那樣做的話，她連為自己證明的機會都沒有。

  職場騷擾最難的就是取證，衝出去大喊大叫地發泄情緒，只要梁主任反咬一口，她便是有口難辨。

  葉蓁蓁裝作隨意地解鎖手機，默默地點開了錄音功能。

  在梁主任眼裡，葉蓁蓁是個單純又有點逆來順受的姑娘，見她沒有很強烈的反抗，所以更加毫無忌憚。

  「小葉，我一直想跟你說...到了我這個年紀，該有的財富跟社會地位都有了，但是我總覺得這個心裡空落落的...我的手時常都是涼的...不信你摸摸。」

  葉蓁蓁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說真的，她不知道梁主任有什麼財富和社會地位，他心中給自己的定位究竟是什麼啊，這個老男人那麼普通又那麼自信。

  帶著看小丑的心情審視他，反而覺得心裡壓力小了很多，葉蓁蓁開啟直女發言，「不用摸，我信，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