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自責

  葉蓁蓁之前只是看著母親時常頭暈、噁心，她知道原因，也知道顱內腫瘤可能面臨的後果。

  可是那一切跟今天這般真真切切地面臨有可能失去媽媽，帶來的體驗是完全不同的。

  她深深的自責。

  為什麼就不能早點給媽媽做手術，不就是30萬，大不了去找人借錢，為什麼要拖延。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為了自己的自尊心，拒絕沈傾提供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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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恥的自尊心啊...

  她怎麼能將其劃分到跟自己媽媽的命等同的地步上去！

  葉蓁蓁不斷地小聲低喃，「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女兒...」

  沈傾拍了拍葉蓁蓁的肩膀，「別太自責，阿姨的病也不是因為你才得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葉蓁蓁抹去臉上的淚水，那奔涌而出的眼淚卻似擦不乾淨一般。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算什麼，已經快30歲了，就連媽媽生病都沒有錢治，我連她小小的願望都不能滿足，她不過是想吃我給她做的寶塔肉...就連這一點，我都做不到。」

  沈傾很想知道葉蓁蓁今天為什麼沒有回家，卻選擇跟連宇瑞在一起吃飯。可是看見她難過的樣子，也不便開口再問。

  神經外科里，夜班護士接到通知已經早早準備好了手術室。因為事發突然，沈傾信不過別人，便決定讓周婷當自己手術的二助。

  周婷受寵若驚，這是她第一次獲得上手術台的機會，接到通知便立刻起身到醫院，早早等在了科室。

  今晚的值班醫生本是老孟，見到沈傾匆忙地推著病人進來，又選了自己的學生當二助，不服氣地對著護士說兩句風涼話，

  「沈傾怎麼這麼晚來上班了，醫療糾紛都處理完了？這次可以一定要跟患者家屬交待清楚，不能擅自手術，別他一個人出事，把咱們神經外科的名譽都搭進去！」

  誰知夜班護士撇了撇嘴，衝著老孟道，

  「這次肯定不會了，你知道剛剛那個女生是誰？那可是咱們沈教授的女朋友！」

  「女朋友？」

  老孟推了推眼鏡，看了看推著平車匆忙走過，去往手術室的葉蓁蓁。

  「靠，誰說沈傾是院長女婿的，這消息不准！」

  老孟一向對全院的八卦爛熟於心，又早已對沈傾一路晉升得以重用的事情不滿，這一點上，沈傾早已見怪不怪。

  但周婷這姑娘眼裡不容沙子，停下來對著老孟開腔，

  「孟老師，你如果能像我沈老師一樣，多花點注意力在患者身上，也不至於這麼大歲數還不能值二線。哦，對不起，是連二助都選不上！」

  周婷說完跑了幾步追上平車，留下老孟氣得嘴歪，

  「反了！真是反了！這就是沈傾帶出來的學生，別的沒學會，先學會了她老師的那一張嘴！」

  葉媽媽被推進手術室，沈傾回頭看了一眼雙眼通紅的葉蓁蓁，又轉身走到葉蓁蓁身邊，

  「你現在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因為咱們是急診過來的，還得去補辦一個住院手續，然後，在病房等著就行了。」

  葉蓁蓁拼命地搖頭，「不，我就在這等著！」

  沈傾嘆了一口氣，「這手術時間很長，出來也許就後半夜了。你從現在就開始熬，後面怎麼照顧術後患者...」

  葉蓁蓁含淚看了一眼沈傾。

  他語氣自然，話語間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沈傾的堅定抹去了葉蓁蓁心中最擔心的問題。

  她想了想還是抬起頭，小聲的問到，「我媽媽她會不會...在手術台上就...」

  「不會。」

  沈傾眉宇舒展，是一貫不動聲色的謹慎，他昂首看著葉蓁蓁，眼底透著堅定。

  「六年前，你是一個人面對這種處境。可現在...你不是一個人。相信我，那時候我沒有能力給阿姨治病，但現在...我是唯一一個可以救她的人。」

  沈傾沉靜的臉龐似風平浪靜的湖面，葉蓁蓁看著他，心裡有一塊地方突然塌方，眼淚不自覺地在眼裡打轉。

  她眨了眨眼睛不讓淚水掉出來，抬頭對著沈傾的眼睛，

  「我相信你。」

  葉蓁蓁看著手術室的大門關上，正如沈傾所說，她確實不能靜下心來地在原地等待。

  一定要給自己找點事做，便一路不知怎麼完成了辦理住院手續再次回到手術室門外等待。住院預交費用兩萬元，葉蓁蓁沒有猶豫，劃光了卡里所有的餘額。

  安排在夜裡的手術不多，葉蓁蓁獨自坐在手術室外的候診椅上。

  上一次這樣的情況還是六年前，當時陽城的神經外科專業領域還沒有沈傾這個人，葉蓁蓁獨自在省三院完成了今天這樣的流程，心情卻跟今天大有不同。

  那天的醫生也是盡職盡責，但說到底，就算手術不順利也是醫生工作中最常遇見的情況。

  但今天的醫生卻是這個世界上她最可以放心的人。

  葉蓁蓁知道，她不再是一個人面對這樣的處境，不管手術進展如何，她有沈傾，跟她一樣希望著手術可以成功。

  手術室的護士本想跟沈傾聊上幾句，最近關於他的新聞鬧得滿城風雨，院長女兒又要加盟神經外科中心。終於能見到話題的本尊，護士們不想放過這次機會，但是全都被沈傾的低氣壓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眾所周知，手術中如果醫生還能跟助手聊天，說明患者的情況不嚴重。可沈傾這個人是醫大二院出了名的冰山，無論什麼樣的手術，他全程都不會多說一句話，而且對手術的要求相當嚴格。

  上一次護士遞錯一把剪子，被沈傾頭也不抬地直接甩在地面上，可是全手術室都傳開的事。因此大家在接沈傾的手術時，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01:21，顱內占位切除，現在行硬腦膜修補術....沈教授，現在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了，您還能撐得住嗎？」

  沈傾沒有抬頭，全神貫注地盯著手術台上的操作。

  「周婷，記住我給你說的，專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