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哥哥這種東西

  家裡終於安靜下來，高珍珍卸下了防備，怪心疼地看著秦雯。

  她和珍珍一樣高，長得很好看，眼睛紅紅的，忽閃忽閃的，眼淚蘊在裡面，下一秒就要落下了。

  秦雯垂著頭，小聲地蹦出一句話：「對不起嫂子！」

  高珍珍揚起嘴角，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轉回來的秦錚，剛走進廳門就大吼一聲：「秦雯！」

  兩個女生都嚇了一跳，秦錚已經大步走近前，對妹妹的腦門戳了一下：「你能不能長點記性！怎麼還和那幾個混呢？惹多少事了？好好給嫂子道歉！」

  秦雯的眼淚吧嗒一下掉下來，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秦錚瞪了妹妹一眼，又嘿嘿笑著對高珍珍解釋：「我這妹妹以前挺乖巧，這兩年交友不當，淨惹事了！」

  高珍珍覺得秦錚對妹妹的態度很有問題，她連忙將情緒已經很不好的秦雯推去洗手間：「雯雯！去洗手間洗洗吧，妝都花了！」轉回來示意秦錚到餐廳來。

  餐廳逐漸熱鬧起來，高珍珍習慣地站在餐桌旁接過阿姨端來的菜品親自擺桌，每次接過菜品的時候都會對阿姨感激地笑，這是高珍珍一貫的自覺。

  她不想讓自己太過適應不需要勞作的日子，因為她時刻準備著回到需要不停勞作以保生計的狀態，所以才會有對待榮辱的從容和自信。

  對於女主人的這種親切，阿姨們不習慣，秦錚看了更驚訝，不知覺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高珍珍示意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問：「姑姑姑父和你這兩年都很忙吧！」

  秦錚忙不迭灌了口水，對嫂子畢恭畢敬：「這兩年正秦業務擴展太快了，從一個中型企業忽地一下發展成大型企業，我們確實都不太適應！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我最佩服的人就是表哥，那麼年輕，超大型集團，他一個人用了十年就玩轉起來，而且還在壯大，了不起！」

  「嫂子！」秦錚探首，小聲地對高珍珍請求道：「這回表哥在寧城住多久呀？你可得幫我創造點機會，我想跟表哥好好學學！」

  剛剛下樓走過來的葉瀚亭，冷聲回應：「我不收學生！」

  高珍珍默不作語。

  秦錚轉頭對葉瀚亭故意撒嬌地長喊了一聲：「表哥~~」

  葉瀚亭在主位上坐下，一身黑色絲滑緞制家居裝，顯得人又貴氣又霸氣，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整個飯桌的氣氛頓時凝滯了。

  秦錚落了個尷尬，他本來就有兩年沒有和這位表哥有過交流了，和他一起吃飯比和陌生人吃飯還彆扭，還好有這位嫂子在場。

  雖然這位年紀輕輕的嫂子出了很多醜聞，但表哥到現在還能讓她陪在身邊，必然有原因，所以他用眼神使勁朝嫂子求救，希望高珍珍替他說句話。

  高珍珍也不敢隨便和葉瀚亭說話，但眼下這氣氛再繼續下去，飯都吃不成了。

  她將餐桌擺好，坐下來給葉瀚亭倒了一杯水，輕聲問：「商會的活動，秦錚也會參加吧！」

  「我又不是他家長！」葉瀚亭將擦手巾放回桌邊，拿起水杯，瞟了一眼秦錚，說：「回去問你爸吧！」

  秦錚總算長處了一口氣，故意吊兒郎當地輕拍桌面，信心滿滿道：「我爸肯定帶我，他生怕我見識少了，撐不起他那個如日中天的大企業！」

  高珍珍抿嘴笑了，這個秦錚，倒很知道活躍氣氛，她應和著說：「帶上秦雯好嗎？我想讓她和我做個伴！」

  「就她？」秦錚揚著語調，十分不屑，卻見秦雯剛好從洗手間出來，一見哥哥這麼看不起的語氣，眼圈又紅了。

  高珍珍連忙沖秦雯招手：「雯雯！快來吃飯了！」

  秦雯挪著步子過來，珍珍拉著她坐在自己旁邊，瞪著秦錚說：「注意你的態度和言辭啊！這麼好的妹妹，你要是再對她呼來喝去的，以後就別喊我嫂子了！」

  「別啊嫂子！」秦錚哀求著，用眼光快速瞄了一眼正位上的表哥。

  葉瀚亭誰也沒看，只伸出筷子，夾了一隻油燜大蝦，放進珍珍的盤中。

  來寧城這兩天，珍珍對他這行為也習慣了，知道他夾來的菜只是為了她腹中的胎兒！

  珍珍很自覺地剝了蝦皮，問秦錚：「你說，剛才那個叫做沈志美的，家裡是做什麼的？」

  秦錚說：「做能源的，暴發戶，這兩年賺的不少，在寧城首富榜上坐兩年了！」

  珍珍聞言，停了動作，對葉瀚亭小聲坦白：「我可能……把人家千金得罪了！」

  葉瀚亭又放幾顆菜到她碗裡，不冷不淡：「你得罪的人還少麼？」

  看來問題不大，高珍珍鬆了口氣，將剝好的蝦放進自己嘴裡，一邊嚼一邊想，自己得罪過的最大的人物不就是葉瀚亭他自己麼！

  她這麼想著，看到對面的秦錚不尷不尬地吃飯，總用眼睛瞟著表哥，明顯有話，又不敢說。

  再看旁邊的秦雯，低著頭，紅著眼眶，一粒一粒吃米飯，一口一口嚼筷子。

  珍珍嘆了口氣，喝口水，悠悠地開了口：「其實以前我在酒店做服務員的時候，從來不敢得罪人！」

  表兄妹倆的筷子都停了，葉瀚亭也突然正視著她。

  自己的出身早就已經成為過時新聞了，她本人沒什麼忌諱，如果葉瀚亭忌諱，那更好，他看不順眼了，孩子的事、離婚的事也就能更快地解決。

  「那時候經常被人冷嘲熱諷，也會遇到很過分的……」

  高珍珍輕鬆得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特別是客人貴重的小東西突然找不著的時候，我們這種進屋清掃的人很快就成為懷疑對象，被惡語謾罵、搜身、搜宿舍，這都很常見！」

  「我記得最惡劣的一次，我被客人踹了一腳，因為他的瑞士手錶找不著了！」

  秦錚額頭上流下了豆大的汗滴，他緊張到想要揍自己一頓，他真沒想八卦嫂子出身的事情，只想找機會和表哥求教生意問題，這可倒好。

  他瞟著表哥，那位哥的臉已經鐵青了。

  高珍珍卻看著飯菜，淡淡地說：「我很憤怒，但哪怕只是回罵一句，工作可能就沒了！所以我就泡在監控室，求裡面的人讓我看那客人在酒店出入的監控畫面……」

  「我一幀一幀地找，你猜怎麼樣？」

  高珍珍停了一下，秦錚和秦雯都低著頭，誰敢插話呀！只有葉瀚亭直直地瞪著她！

  高珍珍嗤笑著繼續說：「還真被我查到了，那客人在餐廳用餐中途去洗手間，出來後手上的手錶就不見了，關鍵他還重新跑回洗手間去找，明明沒找著，卻在退房的時候賴上我了！」

  「他的手錶其實是被餐廳保潔偷偷拿走了，誤會解除了，但我除了保住了工作，連聲道歉都沒聽到！」

  「當時我對自己的家庭出身感到很痛心，我以為，之所以會遭受欺負，是因為身後沒有可靠的父親和哥哥，關心愛護我，幫我遠離貧窮！」

  說著，珍珍把手覆在了秦雯的手背上：「但今天我看到了雯雯，發覺我當時想錯了！」

  她嚴肅地瞪著秦錚：「就算雯雯身後有哥哥，也會被人欺負被人利用，所以哥哥這種東西一旦發揮不了應有的作用，就根本什麼都不是！」

  秦雯的手抖了一下，轉頭紅著眼看著這位年輕的嫂子，由衷地對她感到抱歉了。

  秦錚「誒？」了一聲，原來嫂子這是在批評他！

  轉而又立即「哦！」了一聲，抬手抹了一把汗，別說批評他了，只要旁邊那位表哥別發飆，就是把他摁地上揍一頓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