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一次如此平和

  珍珍批評他說：「你一進門就說妹妹的不是，對那個什麼志美說話到留著分寸，最厲害的一句是『沈志美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吧』！就這麼一句話還得加上『有點』兩個字來降低強度！」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哥從來沒誇過你吧！」高珍珍轉頭輕聲問秦雯。

  秦雯低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姑姑姑父也不經常誇獎你嗎？」珍珍繼續問。

  秦雯頭低得更低了。

  高珍珍瞪了秦錚一眼：「你這當哥哥的真是一點護短的意識都沒有！還不分場合、不分緣由總是先強調妹妹的錯！」

  「雯雯！我不怕那些道貌岸然人說出來的風言風語，你有多少朋友儘管帶到我面前，只要我不嫌丟臉，丟臉的就是她們！」

  說著，她起身，一手端了油燜大蝦，一手拉了秦雯：「咱不理你哥了！走！換個地方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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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阿姨連忙開始重新到小廳擺桌，秦錚不知所措地起身：「誒！嫂子！我錯了嫂子！不是！錯了！雯雯，哥錯了！」

  見兩個人去了小廳，秦錚撓著腦袋，擔驚受怕地看著正坐上的人：「表哥！我這……」

  葉瀚亭看著空下來的珍珍的位置，食指在桌上叩了幾下，沉思片刻，對秦錚道：「坐下吃飯吧！順便說說你那個項目！」

  「誒？」表哥竟然沒發怒？秦錚坐下，咀嚼著高珍珍這一番操作，和表哥這令人意外的態度，不得不重新領悟他聽到過的關於這對夫妻的傳聞，也不得不重新考量這位年輕嫂子將來對葉氏產生影響的權重。

  ……

  宴會當日，秦雯來幫珍珍挑選禮服，高珍珍這才知道原來秦雯主修設計專業，繪畫天賦極高。

  被孕吐弄得暴瘦的珍珍，儘管在寧城這幾天使勁加營養，但還是無法回到最初那種飽滿的狀態，所以秦雯說什麼都不讓她選黑色的禮服。

  秦雯那麼不善言辭，卻堅定地堅持她不能穿黑色，高珍珍只好依了她，在她給出的幾個選項里，選了不是那麼耀眼的淺粉色，普普通通不惹人注目！

  在秦雯的建議下，高珍珍把長發剪短了一些，剛好散在肩上，簡約又知性，也讓整個人顯得飽滿了一些。

  在寧城山水的滋養下，高珍珍顯得溫和了許多，況且她已經習慣了作為葉太太被不斷試探冒犯的這種生活，也不再顯得那麼容易受驚和憤怒。

  但她就這麼出現在葉瀚亭面前時，還是有些窘迫，低聲解釋：「雯雯說黑色太尖銳了，因為我太瘦……」

  葉瀚亭顯然並沒有如她預想中那麼不滿，只是說了一句：「那就和雯雯多學學怎麼穿衣服！」

  誒？高珍珍很驚訝，對他這種不冷不淡的調調還是沒有習慣。

  不同於江川的高樓大廈，寧城的宴會是在山水相間的會議中心舉行的，到達的時候正是傍晚，晚霞趁著湖光山色，美極了。

  下車時，高珍珍提著裙子很小心，按照慣例，她得追逐葉瀚亭的疾步，還得保證自己不要摔倒，她害怕如果摔倒導致流產，會得到葉瀚亭的報復，畢竟只有葉瀚亭點頭了，才能讓一切平和地結束。

  可下車後，葉瀚亭竟在旁邊等著她。

  她愣愣地看著他，等著他先邁步。

  葉瀚亭不願在閃光燈下駐足太長時間，冷著眉微微抬起了右胳膊，高珍珍恍悟，連忙輕輕挽了上去，大概是怕她摔倒影響到孩子，他為什麼會這麼在乎這個孩子呢？高珍珍默默地想。

  這是她第一次與葉瀚亭如此平和地在公開場合露面，這讓她不安，也很不習慣。

  入場之後，便有很多陌生人時不時圍上來打招呼，高珍珍不想介入葉瀚亭的生活太多，便以找秦雯的理由離開他的身邊。

  果然，葉太太的冠冕，只有在葉大總裁照拂範圍內才有絕對優勢，一離開葉瀚亭身邊，全得靠自己。

  高珍珍還沒找到秦雯在哪，便有女眷立即把她圍住了，語氣中頗有不屑：「葉太太這麼光艷照人，葉總怎麼沒把您帶在身邊呀！」

  珍珍打量著面前的兩個人，微笑道：「您二位不是也不愛聽男人們談的話題嗎？」

  對方也微笑，指著右邊的酒水台：「您要是有興趣聊聊女人的話題，還得和那幾位認識一下，都是美國回來的高知！」

  高珍珍望過去，見那邊大約圍了五六個年輕女眷，個個爭妍鬥豔，好不漂亮，別人都不認識，但其中的沈志美，高珍珍倒是沒忘記。

  果然，沈志美朝這邊的兩位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朝珍珍這邊走。

  這場作為招待葉瀚亭而舉辦的宴會，葉太太備受關注，這是毋庸置疑的，高珍珍早就有心理準備，但這幾個人走過來直接對著她就拽英文，這可是她始料未及的。

  高珍珍的英文只停留在高三水平，而且聽力尤其差，更別提用英語日常對話，這是她作為葉太太公開露面以來，難以逾越的超級短板。

  沈志美終於露出得意傲氣的神態，看著高珍珍一頭霧水一臉疑雲的神態，她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高珍珍皺著眉，看著一堆人圍著她噫哩哇啦，連忙用手勢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她無奈但並不尷尬，說：「各位稍等一下，我找個翻譯過來！」

  轉頭正好看到朝她走來的秦雯！

  秦雯為她挑選玩禮服後，也忙著給自己梳妝打扮，之後是和秦錚一起過來的，珍珍早就和她說好了，一到會場兩人就匯合在一起，秦雯對寧城比較熟，可以給珍珍做些介紹。

  「雯雯！和她們熟嗎？」高珍珍拉著秦雯的手問。

  秦雯看著周圍的女眷們，點頭，又搖頭。

  高珍珍抿嘴笑，要想讓秦雯恢復自信，還得需要很多的煅煉才行，她當著眾多美女，搖晃著秦雯的小手：「我的翻譯來了，大家繼續！」

  美女們面面相覷，既然人家都請翻譯了，還非要用英文跟人家聊天，那不成心找茬麼！

  場面沉默的時刻，一個高挑的美女走進人群，嘹亮地問了一句：「葉太太是第一次來我們寧城嗎？印象怎麼樣？」

  大家一看來人，都知趣地給美女讓出了位置，高珍珍見她眉目靜美，語調周正，整個人很有知性美的氣質，一看就不是烏合之眾。

  珍珍笑道：「寧城山美水美，人也美，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茶，味道都很不錯！」

  美女笑道：「葉太太果然有品味，雖然都說寧城出御茶，但其實在我們寧城，最普通的茶也都很好喝，你剛才說了個『都』字，看來品了很多種類，有沒有最愛？」

  「到沒有那麼講究，茶和人一樣，只要投緣，都喜歡！」珍珍說得是由衷的話，也意有所指，她微笑以對，眼中盡顯親和友善之色，真心覺得眾多女眷中，只有這位高挑的美女，氣質過人，品行端正，不以出身論斷人。

  有人應和：「張小姐是常青藤高材生，最近才回來，是我們寧城新晉名流！」

  又有人說：「不知葉太太是哪所大學畢業的呀？看看我們之中有沒有校友？」

  直戳痛楚，高珍珍感覺始終沒機會說話的秦雯，突然拉緊了她的手，大概是覺得對方要羞辱她了。

  珍珍拍了拍秦雯的手，從容道：「讓大家見笑了，我高中畢業後沒有去讀大學！」這事她早就在葉氏的周年慶典上自爆過了，現在還有人拿出來說事，是真的在找茬呀！

  眾美女神色不屑，低聲嘖嘖著，唯有歸國高材生張小姐，秀眉微蹙，問了一句：「為什麼？」

  同樣的問話，是羞辱還是關心，只在問話人的語態。

  高珍珍在這三個字里感到的只有惋惜，她惋惜地笑，對張小姐由衷回嘆：「時事造弄，錯失良機，確實是人生的遺憾！」

  張小姐上前一步，輕輕拉住了珍珍的手，珍珍微笑著點了點頭，誰都看得出來，二人這惺惺相惜只在片刻之間。

  沈志美見不得這融洽的場面，大聲說：「聽說葉太太的鋼琴彈得非常好，今天這麼好的機會，要不要給大家彈奏一曲？」

  這就過分了！高珍珍神態忽而變得冷厲起來，瞪著沈志美，朗聲道：「沈小姐喜歡聽我彈琴嗎？我很喜歡自己在江川時尚盛典上演奏的兩首曲目，網絡上應該都能搜得到，歡迎你下載下來常常聽！」

  嚴厲的語態，婉約的輕蔑，搞得周圍人有點緊張，沈志美更是氣得直瞪眼。

  高珍珍從手包里取出一張陳志早前給她準備好的名片：「張小姐，抱歉失陪一下！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常聯繫！」

  張小姐接過來，重新又送出去一張，高珍珍接到手裡一看，名片上寫著「張靜嫻」三個字。

  原來是她呀！陳志曾經說過，整個寧城最需要葉太太維護一下的，就是張靜嫻這個重量級千金，這麼一看，人家包容大氣又知性，重量級是有原因的。

  「走吧雯雯！」珍珍拉著秦雯準備離開這窒息的人群。

  誰知剛轉身，便聽一聲「別走！」，緊接著便覺胸前潑一杯酒水。

  「葉太太！」眾人低呼。

  「沒事……沒事！」高珍珍低頭，見淡粉色的禮服上掛滿了深紅色的葡萄酒水。

  再抬頭，便見沈志美眉目顧盼的樣子：「對不起葉太太！我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生氣！」

  「沒事！」高珍珍莞爾，從旁邊服務生那裡拿了一隻酒杯，伸過去在沈志美面前：「真對不住沈小姐了，浪費了你一杯紅酒，賠你一杯，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