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全心全意愛著這樣的你
2024-06-12 14:09:29
作者: 寶寧
一邊是失去了母親,一邊是孕育了生命,高珍珍沒有體會到絲毫的歡喜,只是加倍悲傷,悲傷到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柳長憶緊緊抱著她,說:「我聽說兩顆心臟貼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悲傷、歡喜都會互相傳遞,你抱緊我啊珍珍姐!讓我分擔你的悲傷,你抱著我就會好一點,我們就這麼一直抱著,你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在無盡悲傷的時刻,高珍珍確實被長憶溫暖的擁抱安撫了,她輕輕抬手拍著長憶的後背,仿佛是在安慰自己,理智慢慢恢復,她開始緩緩地面對這個悲傷的現實。
柳長憶告訴她,她太瘦了,血氣不足,已經打了將近三天的營養液、保胎針和鎮靜劑,在懷孕初期使用鎮靜劑是不會對胎兒造成影響,但用多了不行,用時間太長也不行,她要趕緊從這種極致悲傷的狀態里調整過來才行。
高珍珍這才恍悟,她近期經常噁心,稍有不合意的氣味就會幹嘔,原來不是胃炎沒好,而是懷孕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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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柳長憶的開導,珍珍終於勉強吃進了東西,在鎮靜劑的作用下,昏昏沉沉,醒醒睡睡。
昏睡的時候,她總是夢到媽媽,清醒的時候,她又會撫著小腹陷入無盡的思考。
就這樣反反覆覆,直到媽媽再次入夢,嚴厲地囑咐她,將來要照顧好出獄的爸爸,不要讓爸爸難過自責,她才猛然醒來!
已經是夜晚了,病房裡開著昏暗的地燈,房間裡很安靜,珍珍輕輕坐起來,看到昏暗中,葉瀚亭斜靠在沙發上休息,他雙目緊閉,顯得十分疲憊。
她靠在床頭,靜靜地看了他很久,直到他忽然睜開眼睛。
見她醒來,他忽地起身走到床邊,視線與她相對的時候,高珍珍覺得他的眼眸里是從未有過的深邃,裡面飽含了很多她辨不清楚的含義。
葉瀚亭什麼話都沒說,從床邊桌上拿起保溫盒,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附上勺子,送到她面前。
高珍珍看著眼前的這碗溫熱的雞蛋羹,想到了媽媽,心裡一陣難過,流著眼淚接過來捧在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
她低著頭,對著身邊沉默的人說:「你調查我出身履歷的時候,知不知道父母為什麼給我起名叫珍珍?」
葉瀚亭疑惑著看著她,薄唇微啟,卻並未說話。
高珍珍抬眼看了看他肅穆的神色,艱難地揚了揚嘴角:「媽媽說,我的名字里有兩個珍字,第一個是她賦予我的,我是媽媽最珍貴的寶貝,第二個是爸爸賦予的,我是他最珍愛的女兒。」
葉瀚亭的眼睛有些發紅,他凝眸看著她,沒有回應。
高珍珍低下頭,在這安靜的深夜裡,對著心愛的男人,說了很長很長一段獨白-------
「我生長的小溪村,距離縣上很近,其實不算很貧窮,小時候村里人都說我很聰明,上學後我也確實學習很好,升高中的時候,我是全鎮第一名,高一和高二的成績也從沒掉下年級前十!」
「我小時候特別喜歡音樂,對鋼琴格外嚮往,但學琴太貴了,我們農村人就算再勤勞,也買不起一架鋼琴,爸爸為了滿足我的願望,就考下了大貨車的駕照,開始跑長途,那時候開大貨車跑長途很賺錢,媽媽陪他一起,一跑就是十年。」
「這十年,我每周都到縣裡去找退休回鄉的老教授學琴,老師說我有天賦之才,在她從教生涯里屈指可數,於是我更努力了,我知道我是在用爸媽的血汗錢去圓自己的鋼琴夢。」
葉瀚亭的嘴唇動了動,他明白了為什麼高珍珍會把鋼琴彈得那麼好,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高珍珍眉頭糾結起來,說到了她人生痛苦的起始:「就這樣長期勤奮地練習,高二的時候我已經達到專業級水平,老師說憑我的技術考音樂學院輕而易舉,可是就在我準備進行藝考的時候,爸爸因為疲勞駕駛出了車禍。」
她梗咽著:「在高速上連撞三輛轎車,一死兩殘,致使三個家庭遭遇不幸!我爸爸被判罰400萬賠償,和二十年刑罰!」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又變得理智和堅強:「我不怪爸爸,為了我,他太累了!我才是一切罪惡的根源!背負著罪責,我沒有辦法再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我放棄了讀書,開始打工,我要替爸爸還債。」
「我從不覺得自己有多悲慘,因為被爸爸傷害的三個家庭,更無辜更悲慘,可我非但掙不來那麼多錢,反倒遇見了葉仲南!他逼我走上十米跳台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害怕,甚至覺得就這麼跳下去人生就可以輕鬆結束了!」
說到此,她仰頭淚眼汪汪地看著葉瀚亭:「我冒昧地求你不要讓葉仲南帶我離開酒店時,並沒有報什麼期待,可是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幫助了我!」
「四百萬不是個小數目,就算你讓我當你的……當你的情婦,走投無路的我也會同意的!可你卻只是讓我做你的契約妻子,三年來堅持與我保持最合適合理的距離!」
高珍珍的話停了下來,她撇開視線,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盯著牆角暗淡的地燈,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再次開口:
「有時候我也會安慰自己,三年來受到的屈辱足以償還你替我交付的四百萬債務了。可是我知道遠遠不夠!只有在最底層掙扎過的人才知道,那些屈辱在四百萬巨債面前,微不足道!」
她側過頭,依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望著他垂放的雙手,說:「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你不苟言笑卻從始至終都善良!我知道,你厭惡我卻遲遲不放我離開,其實是在幫我對不對?」
她緩緩抬眸,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聲音微泣:「你認為,暴雨那晚是你把我趕出去在先,才造成了後面的不幸,所以,儘管你厭惡我到了極致,在沒想到怎麼妥善處理之前,都不忍心徹底趕走我,對不對?」
葉瀚亭聞言,腳跟略略虛浮,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竟然是這樣一副模樣!
她說得對嗎?葉瀚亭從來沒有審視過自己!他眉頭緊皺,陷入沉思,卻聽高珍珍長長地嘆息一聲,深深地說:「葉瀚亭……我就是……全心全意地愛著這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