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厲霄亂認媽

  厲霄鼻翼不斷擴張又縮緊，極力嗅聞空氣中的香氣。

  「聞著味兒出來的？」

  

  朴銀姬哪見過他這番滑稽的模樣，忍俊不禁，言語間還帶了些寵溺。

  「小饞貓欸。」

  她把火關掉，又從消毒櫃裡找出乾淨的碗筷，拿起掛在牆面的木勺為厲霄盛粥。

  帝都零下八度的天氣里，厲總裁只穿著一條薄薄的四角內褲，坐在暖氣不太充足的空曠偌大的客廳餐桌上，面頰上帶著紅暈，十指交迭撐在臉前，安安靜靜地盯著廚房裡忙活的朴銀姬。他迷迷糊糊的，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

  「你怎麼只穿這麼點就出來了？」

  厲霄一直不說話，朴銀姬不停地碎碎念。她用抹布包裹著滾燙的碗放到餐桌上，縱然穿著厚厚的毛衣，她還是覺得身子不暖和。

  「熱。」厲霄半天蹦了一個字出來，聲音卻是發著顫。

  朴銀姬察覺出他的精神不太對，好奇地看著他。只見厲霄雙腿抖個不停，上身本就白皙的皮膚也愈加白。

  「哦~熱啊——」朴銀姬應和著，想著他這是喝多了分不清冷暖了，便走到沙發邊上取過毛毯，披到厲霄身前。

  「我說，我熱。」厲霄一扯，將毛毯重重地扔到地上。

  「厲霄，你……」

  「啊啊啊你以前都叫我小霄的。」他突然像發狂似的，抱著頭捂著腦殼左右搖晃，一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的俏皮樣。

  「啊？」朴銀姬怔住，「你是小霄，我是誰？」

  「你是，你是媽媽。」

  「你今年幾歲了？」

  「十一歲。」厲霄接著說，「不對！」

  朴銀姬還以為他尚有一絲正確意識，沒成想他接著說：「十三歲？忘了，反正十幾歲。」

  大哥，你都三十多了好吧。

  看他還算乖的份上，朴銀姬不跟醉鬼計較。

  「這不是給你保暖用的毯子，這是口水巾呀。」

  朴銀姬又撿起那件毛毯蓋在他身上，輕柔地拍打他的後背安撫他。

  「小霄現在乖乖喝粥好不好呀？」

  她簡直是拿出了對梨梨才有的耐心。

  厲霄嗓子不舒服，懶得多言語，乖乖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很快，他迅速從一旁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巾，將剛喝進去的粥吐了出來。

  「怎麼了，不好喝嗎？」

  朴銀姬滿心疑惑，他以前不是最愛喝這個的嗎？

  「燙燙。」厲霄將勺子遞到朴銀姬手裡，「媽媽給吹吹。」

  要不是她還顧形象，朴銀姬嘴因驚訝而張開的程度絕對能吞下一個雞蛋——打死她也想不到小時候的厲霄是這樣的，媽寶男？

  「厲霄，你好好看看，我，朴銀姬，不是你媽媽。」朴銀姬怕他酒醒不認帳，拿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

  「不！」厲霄緊緊抓住她沒有拿手機的那隻手，眼眶猩紅，裡面已經蓄滿了淚珠，他絲毫不顧忌眼前的鏡頭，直直地盯著朴銀姬看。

  「你還是不要我了，對不對。」

  他說完這句話，雙目無神，鬆開了手，又乖乖地坐好，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都支離破碎了一般。

  「我知道了。」厲霄又自顧自的說，「你不是我媽媽。」

  朴銀姬點點頭。

  厲霄看見了又開始鬧騰：「為什麼你連騙都不願意騙我！」

  他乾脆撒起了酒瘋，起身掀翻了整張桌子，盛著還發燙的粥的碗先是砸在朴銀姬的胳膊上，接著摔倒地上，四分五裂。還好隔著外套，沒有燙到她。

  朴銀姬舉著手機扶著桌子跳起來，趕緊把弄髒的外套脫掉。

  「嘶——」她耐著性子，不跟厲霄計較，「你別再鬧了行不行，我是你媽，我是你媽還不行嗎！？」

  救命！誰來告訴她，為什么喝醉了的厲霄執著於認媽啊！

  「對不起，媽媽。」

  厲霄低垂著腦袋，像是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小霄做錯了，小霄再也不敢了，你別走。」

  「我好餓，胃好疼，您能不能吹涼了一勺一勺餵我。」

  厲霄一邊向朴銀姬認錯，一邊提出新的要求，態度還恭恭敬敬。

  「好。」朴銀姬應了聲，總不能不管孩子吧，雖然是個三十多歲的午夜酒醉大男孩。

  她先將桌椅擺正，又小心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最後走進廚房，重新盛了一碗新的粥。

  砂鍋的保溫效果好，關火後已經放了將近半個小時，鍋里的粥還發燙。這下朴銀姬可不能偷懶了，她挪開厲霄身邊那把椅子，騰出一個空隙鑽進去，坐下後又將椅子向前拉，這樣方便餵厲霄。

  厲霄倒覺得還不夠近，只見他長臂一伸，兩隻手從朴銀姬腰的兩側穿過，抓住椅子靠背的邊緣，輕輕向前一拉，就讓朴銀姬離他又近了些。

  朴銀姬一聲驚呼，感受到椅子穩穩落地時方才定下驚魂。

  「啊——」

  厲霄張嘴，眼盯著她手裡的勺子，挑了挑眉，示意她餵他喝下。朴銀姬輕輕吹了吹，動作輕柔地送入厲霄口中。

  兩個人就這樣，一吹，一送，一口，持續了很久。

  厲霄趁她給自己吹涼米粥時，一根一根數著她纖長卷翹的眼睫毛，喝下最後一口時，厲霄留下一句：「Yuki，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你知道嗎？你……」

  他應該是困了，聲音有些微弱。

  「什麼？」朴銀姬耳朵湊上去聽。

  厲霄也靠近她，像要說什麼秘密似的，帶著酒味的氣息縈繞在朴銀姬的脖頸到鼻尖。厲霄的嘴幾乎要親上她側臉，他挪動幾下，濡濕的口水便糊上她的耳朵，他的兩隻手還在她耳邊呈喇叭狀圍繞。

  「你有……」

  「一百四十六根上睫毛。」

  他說完這話，趴在桌面上沉沉睡去。

  勞碌了一晚上疲憊不堪的朴銀姬：……

  她把厲霄扶到沙發上，撿起地上的毛毯為他蓋好。

  朴銀姬走到廚房，手裡的手機連著振動幾下，是黎子升發來的消息，不過是梨梨的口吻，應該是兩個人一塊發的。

  【黎子升：姐姐，你在哪裡呀。需不需要我和Lonnie哥哥去接你？】

  朴銀姬瞥了一眼手機左上角的時間，已經到下半夜了，她簡單回復。

  【朴銀姬：今晚忙，我住公司，你們早點休息。】

  【朴銀姬：小孩子不許熬夜，黎子升你少帶壞樸素梨。】

  每當朴銀姬直呼梨梨全名的時候，就意味著她有點兒生氣了。當然，此刻是因為梨梨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屏幕那頭的黎子升看到朴銀姬回復的消息，單手收起梨梨雙手捧著的手機，佯裝生氣：「看看你，我都說了讓你早點休息吧。現在姐姐生氣了，你再不睡覺，明天我們就把你送回韓國。」

  「哼！」樸素梨小朋友站上沙發，勉強能俯視盤腿坐在地板上的人高馬大黎子升。

  「你還說我呢。我們的作戰計劃是怎樣的？說好了讓你時刻看著姐姐，那個厲叔叔一接近她你就做最明亮的電燈泡把他們分開，你今天，不對，已經是昨天了，你幾點回家的？」

  梨梨指著自己手腕上戴著的兒童智慧型電話手錶。

  「上午十一點鐘欸！」

  「你這小屁孩。」黎子升替自己辯解，「我覺得那一切都是誤會，阿霄，阿霄有自己喜歡的人。再說，他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又知道我喜歡你姐姐，朋友妻不可欺，他怎麼可能會對Yuki有非分之想。」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愧疚，哎，我怎麼能誤會阿霄呢。」

  黎子升滿臉羞愧地低下頭捂住臉。

  梨梨嘴角一撇：「朋友妻不可欺？我怎麼聽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呢？」

  「喂喂喂，你這小孩兒，說的話超過你這個年紀該有的思維認知了哈。」黎子升一條腿跪地，另一條腿也跟上，從地上站了起來。兩隻手抱住小梨梨，將她夾在一隻胳膊底下向她的小房間走去，「在我們中國，像你這麼大點兒的小孩這個時間都在養精蓄銳發育大腦，準備一百五十個月後的高考，你再不休息，我現在就買機票送你回去見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