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你要如何討還?
2024-06-12 12:25:07
作者: 悠悠鹿鳴食野苹
幾滴淚出現在貴妃眼角,使得她眼角的細紋也更加深了。
她抬手擦了擦淚,又嘆了口氣:
「芷兒,蕭晏要向我們母子報仇!他要除掉本宮和蕭楚,踏著我們的血和白骨,蹬上至高無上的皇位!
「可蕭楚心性太善,不聽本宮勸誡,反倒對他存著兄弟之情!
「如今蕭晏綁走崔崗,無非是想嚴刑逼出口供,置本宮於死地!其狼子野心,暴露無遺!
「本宮性命倒不關緊,可蕭楚呢?!他一定會受此事牽連的!
「芷兒,你知道蕭楚的志向!他苦讀奮進這麼多年,前程絕不能就這麼毀了,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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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本來要以一死,保全蕭楚前程的。可蕭楚是重情重義之人,不忍我們母子陰陽兩隔,就答應本宮,去找蕭晏。
「可結果呢,他被蕭晏狠狠刺了一劍,血流了好多好多!
「他心裡倒是有兄弟情分,可人家眼裡只有仇恨,還有那至尊的皇位!
說到這裡,貴妃又是一陣哽咽,抹著淚說:
「芷兒,本宮知道你與蕭晏關係挺好的,就讓蕭楚跟你說,讓你去找蕭晏求個情,蕭晏一定會給你面子的。可蕭楚,他怎麼就只顧喝酒誤事!」
貴妃緊緊握著尤芷的手,指頭像竹節一樣,硌得尤芷發疼:
「芷兒,為了蕭楚,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就辛苦一趟,去求求蕭晏,讓他放咱們一馬,行嗎?
「你一向是最懂事明理的孩子,現在只有你,能救咱們一家人了!」
怪不得蕭楚心事沉沉,一個人喝悶酒,苦惱不堪。
在這件事上,他不能不保全自己的母妃。可他也清楚,這樣對蕭晏太不公平。
糾結苦痛無法排解,他只能借喝酒麻醉自己。
但他不願跟尤芷提一個字。
他清楚尤芷跟蕭晏的情意,不想將其拖入兩難境地。
「芷兒,好孩子,實在沒別的辦法了。你只當救母妃和蕭楚性命,就勉為其難,去求求蕭晏,讓他高抬貴手,行嗎?」
貴妃摟著尤芷嚎啕痛哭,說都怪她做了蠢事,連累小兩口。
她悲傷自己恐怕見不著長孫的面兒,流著淚懊悔,還要向尤芷下跪央求。
萬般無奈,尤芷只好口頭答應,先敷衍過去再說。
晚上,尤芷也跟蕭楚一樣,心事沉沉,無比糾結。
貴妃害死蕭晏母親的事,若被蕭晏當殿揭出,身敗名裂是一定的。
她的兒子蕭楚也會受到言官和政敵的攻訐,此事確實會對貴妃母子,帶來傾覆之災。
可蕭晏的母妃,難道就應該枉死嗎?
窗外邃暗的夜空,一點點褪色,由黑魚的背漸漸變成魚肚白。
又一個黎明緩緩到來了。
天地間灰濛濛、陰沉沉的,沒有日出,光線比往日要暗。
馬車在府外等候。
尤芷往上登時,腳底像踩著棉花般無力。她靠在座位椅靠上喘了幾口氣,才無精打采地吩咐一句:
「到毅王府。」
車夫「嘚」了一聲,揚起馬鞭,甩出一個鞭花,輕輕在馬背上甩了幾下,馬車便緩緩起步了。
尤芷要到毅王府一趟,然而,卻不是為了求情。
不管什麼人,只要作惡,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蕭晏有權利為自己的母妃討還公道。她憑什麼為了自家的私利,讓別人委屈退讓呢?
可她這一趟,不來也是不行的。
貴妃一定派有人,在密切關注她的舉動。
若她不去找蕭晏,以後貴妃問起來,她也不好搪塞。
老遠就看到,毅王府門外新增了好多全副戎裝的軍士。
他們手持明晃晃的兵刃,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威嚴凜冽,氣勢逼人。
府門前好遠,街道上都是空蕩蕩的,那陣勢太兇煞,百姓都遠遠避之。
毅王府門房認識尤芷的馬車,遠遠地就迎上來,彎腰候著。
「尤王妃來了?快請進吧!」
門房笑容可掬,吩咐人打開府門,將尤芷的馬車讓了進去。
這是蕭晏給尤芷的特殊待遇。
別人過府,馬車都停在府門外的街巷中。
因毅王府院子太大,蕭晏怕尤芷走路累著,就吩咐門房,尤芷的馬車可以在府中任意行走。
當她走到第二進院落里時,車夫將馬車停靠在牆邊。
毅王府的廳堂就設在這院裡。
「王爺正在後院兒忙事,請尤王妃稍待,老奴這就去稟報王爺。」
總管朝尤芷微笑點頭,給她讓了個座,就大步往後院去了。
蕭晏在後院兒,估計——正在審訊崔崗吧?
尤芷在庭院裡徘徊,只幾個來回,蕭晏就龍行虎步地過來了。
「芷兒,讓你久等了!」
他深邃的黑眸看著尤芷,裡面藏著好多情緒,像墨汁一樣複雜濃稠。
「芷兒,你來找我,是有事特意登門,還是一般的來往探訪?」
尤芷控制住內心的局促不安,抬眼看他時,目光還是免不了有些許閃躲:
「你刺傷了我的夫君,我是特意登門,向你討還公道的。」
「是失手,我不是故意的。」
蕭晏立即向尤芷解釋。
他的神色有些不安,像是做錯事心存愧疚似的,
「那你要如何討還公道,我全依你就是。」
「喔......」
尤芷心亂糟糟的,垂下眼帘遮蓋住自己的情緒,試探性地反問:
「如果是你,會如何討還?」
蕭晏伸手幫尤芷清理掉發上的落花,動作溫柔,手上的溫度觸到尤芷,也像煦陽般和暖。
「那——我也給你狠狠地刺一劍,讓你出出氣,好不好?」
「不好。」
尤芷搖頭,眼中突然濕潤了,
「你和蕭楚,不管是誰受傷,我都會痛的。」
聽到這番話,蕭晏沉默地看了尤芷好久。
過了會兒,他領著尤芷到畫廊邊的花廳里去:
「芷兒,坐下歇歇腳吧,別累著了。」
蕭晏讓下人送來的是鮮花茶,花香飄浮在廳的四處,清逸可人。
但尤芷哪裡有心情品茶呢。
「蕭晏,當年你離宮之後,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那時尤芷進宮不見他,也曾到處打聽,可沒有人知道,他們母子去了哪裡。
蕭晏淡淡一笑,嘴角流露著一縷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