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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2024-06-12 12:07:48 作者: 向容

  熊崢口口聲聲說的是沈尚書之女,並非太子良娣。在他心裡,沈染染原本就是他的結髮妻子。無論如何,都要不遺餘力搶回來。如今事情在皇帝的默許下有了轉機。他便必定要將事情徹查到底。

  夜幕之下,一輛馬車隱在城牆外的陰影之中,不仔細看,仿佛融在夜色里,根本瞧不出什麼來。熊崢抱著一條被子,從城牆上一躍而下,鑽入早就候在一旁的馬車裡。車夫壓低斗笠的帽檐,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染染,醒醒。」沈染染被人從被子裡剝出來,熱的頭上臉上都是汗,意識也有些迷迷糊糊地。

  她好不容易睜開眼來,卻見熊崢一臉焦急地望著自己。她這才想起方才熊崢膽大包天的把她從太子的偏殿裡搶了出來,頓時泣不成聲:「你不要命了?快把我送回去,快把我送回去!」

  沈染染推搡著熊崢,但這個一向對他百依百順的男人卻如磐石一般,不動如山。兩人僵持了半晌,沈染染無可奈何的泄了氣,癱倒在被褥之上。

  原本就被鬆開的衣襟此時大喇喇地敞開著,熊崢目呲欲裂的瞧著眼前的景色,水紅的肚兜刺的他心口一陣陣尖銳的疼。

  混蛋。

  就算把最好的東西送到她面前都嫌不夠,竟然讓他寶貝的如珠如玉的女人做小。他一掌拍在車廂底部,竟然生生地給他拍出了一條裂縫。

  坐在外頭的車夫,渾身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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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今天小姐有的受了。

  熊崢一言不發地看著捂著臉躺在被褥上的女子。狹小的車廂里,充滿了他的氣息。一晚上的惶恐不安,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終於平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想要躲到她的懷裡尋求慰藉。

  但她,不能。

  她已是當朝的太子良娣。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與他接觸。

  那是在害他。

  既然皇上要她呆在出雲寺中,她就呆在寺中。至少可以暫時不與太子見面,那也是好的。

  沈染染想起她毅然入宮的原因,振作起來,在熊崢灼灼的目光之下,淡定的將衣襟整好,把被子裹在身上,端坐在車廂里,靜靜等待著前往出雲寺。

  熊崢那大將軍的氣勢一向強大,除了兩人第一次在河邊面對之時外,大多時候在沈染染面前都會儘量收斂。可這回熊崢已然氣瘋了。他看到別的男人名正言順地擁有他,早已讓他失了理智。如今見沈染染一言不發,再也沒有失態的模樣,反而一臉的清冷鎮定。就像是要決議與他劃清界限似的,讓他原本就狂躁不安的心,一下子燃燒了起來,將他最後一點理智都焚為了灰燼。

  熊崢力大無比,沈染染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他只不過輕輕將她一扯,就被拉入了他的懷裡。還沒等她有所反應,一張大鬍子臉就鋪天蓋地的沖了上來。

  「放肆!」沈染染左閃右避,不想被他得逞,深怕自己一個不著就軟了心腸,讓他為所欲為了。

  「我是太子良娣,你區區一個五品將軍竟敢如此折辱我!」

  沈染染咬了咬牙,大喝一聲,趁他愣神之際,一腳踢了他的心口,勉強將他踢開去。她指尖緊緊掐住手心,仿佛只有那些微的痛感,才能不斷提醒自己與他再無可能。

  熊崢因為她忽然的襲擊,清醒了過來,但心口卻越發痛起來:「別傷了自己,我不碰你便是。」

  秋風涼意襲人,從馬車的車簾縫隙里鑽進來。熊崢怕她生氣,只好坐在靠近車門的位置。風輕柔地吹拂著他的鬍子,讓他想起夏天兩人坐在河邊的樣子。

  那時熊崢剛把沈染染從袁大爺府上把沈染染救出來,她渾身癱軟衣不蔽體,臉上驚恐的表情,讓人心疼不已。待一切事了,兩人駕著牛車回青山村,哪知她睡著了。

  回村的路有些顛簸,怕把她驚醒,就將牛車停在荷葉連天的河邊。

  那時也同今日一般,風兒一吹,荷葉便波瀾起伏,粉色的花苞也在風中搖曳,蜻蜓高飛,蛙鳴聲聲,好一副良辰美景。他回頭望向靠在車沿睡得正香的姑娘,杏眼桃腮,嘴唇微啟,睡得正酣。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像受了蠱惑一般,就這麼慢慢地向她靠近。

  他平生最恨輕薄女子的男人,可他偏偏就做了他心中最不恥的那類人。這是他第一次這麼靠近一個女人,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情不自禁。

  但他,並不後悔。心中甚至還有隱隱的喜悅。

  腦海中不斷想起兩人相處的細節,不斷想起那晚水中她玲瓏有致的身形。一時間攪得他腦中混沌一片。

  這樣看來他那時雖然年紀不小,倒還有些青澀。

  可如今,兩人如何又變作了這般。

  「染染……」他想把自己的推測告訴她,可又開不了口,他害怕是自己弄錯了。

  唉,等釐清了再告訴她吧。

  「你今晚去出雲寺,是皇上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既然皇帝默認了,他說的話也不算錯。

  「你不用擔心,過段時間就會把你接回宮去的。」

  熊崢看著把自己埋在陰影里的沈染染,神色黯然。

  沈染染默不作聲的坐著,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忘了張貴妃的威脅,只好敷衍的從鼻腔里,擠出一個聲調來,勉強應了聲。

  「嗯。」

  兩人相對無言,寂靜無聲。

  夜裡道路暢通無阻,馬車腳程又快,沈染染死命撐著直到快到出雲山腳下,熊崢才發現異樣。馬車停下,正要將她扶下馬車,走近一看,卻見她渾身綿軟,面色蒼白,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怎麼了?」熊崢拉起袖子,給她額上擦了擦汗。

  沈染染拼命捂著嘴,無力地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哪裡難受?方才顛著了?還是……」熊崢忽然想起來,一般成親的時候,合卺酒里都會加些助興的藥。也不知她先頭喝了多少進去?他真是太蠢了,連這點都沒有想到,又如何照顧好她?

  沈染染此時不敢掙扎太過,見熊崢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推了兩下,推不過,只好無可奈何的坐在他懷裡忍著。

  「染染,你哪裡不舒服,我給你看看。」正當熊崢的手即將搭上她的手腕時,她再也堅持不住地往外跑去。熊崢怕她摔著,長臂一攬,將她護在懷裡。

  「嘔。」

  只聽車廂內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熊崢臉上有一秒鐘的呆愣,緊接著他感覺自己胸前有一股熱流,瀰漫著一股發酵了的氣味。

  他低頭一看,沈染染白著臉,癱軟在他懷裡。熊崢見她這般,心急如焚,直接抱著她上了出雲寺。

  出雲寺是遠近聞名的大寺,這麼晚了原本是不接待香客的。敲了半天門,裡頭一個小沙彌開了門。

  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一臉焦急地抱著一位病懨懨的女施主。只聽那男人道:「我娘子身體不適,可否在這寺里借住一宿?」

  出家人慈悲為懷,小沙彌這才開了門,領著兩人到廂房休息。

  「施主來得正巧,正好剩下一間廂房。」

  熊崢向小沙彌道了謝,一腳頂開房門,將沈染染小心放在榻上。這才轉身去點了油燈。

  狹小的黑黢黢地房間,瞬間亮堂起來。

  熊崢見染染閉著眼假寐,也不去戳穿她。轉身出門,去寺內的灶房裡打了桶熱水來。

  沈染染此時熱意已過,渾身發軟,身上汗涔涔地,十分黏膩。她著實爬不起來,也不想直面熊崢,只好犯慫地閉著眼睛躺在榻上。

  「吱嘎」一聲,熊崢推了門進來。

  他拿出帕子在兌好的溫水裡擰了一把,給沈染染擦了擦臉。熊崢見她那睫毛一顫一顫地,他笑笑,只當不知。一雙修長的手,將染染的裡衣打開,他目不斜視地剛要用帕子給她擦那細長的脖子,卻見她睜開雙眼,淡定地將衣襟拉上,閉上眼轉過身去。

  熊崢見她這副模樣分明是要跟他置氣到底了,生氣地上榻與她面對面躺下,道:「你到底怎麼了?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私自入宮。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去。」

  他一把將她揉到懷裡,聞著她身上特有的氣息,這才有了些許的真實感。

  「娘子,莫要丟下我。」

  鐵骨錚錚地熊崢縱是面對敵軍的千軍萬馬他都沒有害怕過。卻在知道沈染染入宮的那一刻,害怕了。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也有這麼軟弱的一天,原來自己也會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我不能失去你。」

  沈染染不敢睜眼看他,閉著眼,卻落下淚來。

  熊崢伸出手,笨拙地為她擦掉眼淚,怎知那淚水卻越擦越多,怎麼都擦不完。他只好將她摟在懷裡,輕輕地撫著她的背,讓她慢慢平靜下來。

  「染染,我不知你為何一意孤行。但你要信我,我一定會明媒正娶,讓你做我的妻子。你再等等,好不好?」熊崢低下頭去看沈染染,希望她能給自己答覆,哪怕是一點點回應也好。

  沈染染今日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總算在熊崢的懷裡鬆懈下來。

  她呼吸綿緩,竟然睡著了,弄得熊崢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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