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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2024-06-12 12:07:05 作者: 向容

  熊崢與副將們一直議事到深夜,等眾人離開之後,他才解了盔甲,躺到床上。他從懷裡摸出那張花箋,紅唇仿佛就在眼前。沒想到一向羞澀的小姑娘,竟然會這般大膽,真恨不能現在就回到她身邊,好好一親芳澤。

  

  這次竟然叫太子鑽了空子去,趁他不在,英雄救美。

  染染,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他將那唇印印上自己的唇,仿佛染染就在身邊一樣。

  漫漫長夜最是難熬。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熊崢翻了身,摸到床上有個東西,拉起來一看,是件新裁的衣裳。這料子不是他穿慣的粗棉布料子,不是他的衣裳,也不知是誰獻的殷勤。難道不知道他從不穿外人做的裡衣麼?

  他正要將衣裳丟出去,忽然眼角瞥見衣角處有一隻黑色的小熊,他猶豫了一下,叫來了外頭隨侍的親衛。

  「怎麼回事?」他指了指手裡的裡衣。

  「啟稟將軍,這衣裳是與那封信是一道送來的。方才您在議事,卑職便把衣裳先放到了床上。」

  熊崢聞言,揮了揮手,讓那親衛下去了。

  這是染染親手給他縫製的衣裳。

  熊崢套了套,大小正合適。他捨不得穿,怕這材質精細的料子,穿了沒兩下就破了,小心翼翼地折好,抱在懷裡,一夜好眠。

  .

  很快到了華陽侯府的滿月宴那日。

  自從馮從黛冷了心以後,馮家那邊有什麼事,馮從黛都是一律不去的。唯有沈慎言,只要那日他有閒暇就會帶沈染染一道出席。一方面是為了官聲,一方面也不希望馮沈兩家鬧僵了。

  所以這次何家辦酒席,沈慎言特地請了假準備帶沈染染一塊兒去。誰知臨了,他那整日吃齋念佛不問世事的結髮妻子竟然盛裝打扮,挽著沈染染的手一道出現了。一時間竟叫他恍若隔世。

  曾幾何時,他與馮從黛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一對璧人,他年少意氣奮發,她溫婉可人。誰想卻因為他沉迷於公務,叫妻女受了這許多苦。他如此拼命向上爬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妻女能好好生活麼?他過去都本末倒置了,如今醒悟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沈慎言連忙揮開馮從黛身邊的丫鬟,親自將她扶上馬車。馮從黛瞪了沈慎言一眼,又不想在女兒面前同他吵起來,就半推半就的上了馬車。

  沈染染見兩人的相處漸漸化冰,從心底里升起一股子愉悅來。

  華陽侯府靠近皇城根下,與沈府隔著幾條街的距離,也不算遠。沈染染同父母到的時候,華陽侯府門前已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了。

  馮從黛與馮從碧是親姐妹,生的也有幾分相似。華陽侯府的管家早年也見過馮從黛,雖然這幾年何沈兩家來往不多,可到底是華陽侯夫人的嫡親妹妹,連忙上前將她三人恭恭敬敬地迎了進去。

  沈慎言將她母女二人送至華陽侯夫人所在之處,又小心對沈染染囑咐道:「染染,你母親一向與你姨母不大對付,你可要好好護著你母親。她最近胃口不好,多給她撿些爽口開胃的菜……」

  馮從黛在一旁聽這沈慎言嘮叨個沒完,便打斷道:「行了,你別送了,染染我們走吧。」

  沈慎言望著母女倆一道遠離的身影,笑著搖搖頭往華陽侯所在的院子行去。

  沈染染與華陽侯家是親眷,來的也算早了。堂屋裡正坐著華陽侯府的老祖宗,華陽侯夫人與華陽侯世子夫人琳琅郡主則坐在她下首,再下面便是一些庶子庶女,侯爺、世子的妾室則坐在一旁的角落裡。

  馮從黛同沈染染剛一進門,馮從碧老遠就迎上來,眼裡隱隱含著激動的淚光:「我的好妹妹,你可算來了。從前我這麼請你,你都不願意見我一見的。這下可好,改日你我姐妹倆定要坐在一塊兒好好說說話。」

  沈染染禮貌性的沖馮從碧一笑,行了個禮:「姨母萬福,染染有禮了。」

  馮從碧連忙握住沈染染的手:「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過來見見老祖宗,見見你表嫂。」

  眾人又是一頓行禮寒暄,這才坐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是曾孫的滿月,老祖宗精神矍鑠,氣色看起來也很好。她朝馮從黛招了招手,道:「黛黛許久未來同我這個老婆子說話了,快過來坐。染染也過來。」

  馮從黛的母親原本就與老祖宗是手帕交,兩家一向交好,這華陽侯府就跟她自己家一樣,沒少來,成親之後才來的沒那麼勤了。到後來青燈古佛相伴,更是再未出過門。如今再來此處,自然分外熟悉。老祖宗叫她乳名,也讓她仿佛回到了過去。

  沈染染本來就是帶母親出來轉轉,也沒想太多,就跟著母親一道坐過去了。

  「染染還有三個月便要成親了吧?」剛坐到老祖宗身旁就聽她問道。

  沈染染一陣尷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她原本也是要等熊崢孝期過了之後才成婚的,這樣算起來也差不多是三個月後的樣子。長輩詢問她也不好不答,只好點了點頭應了。

  「想當年,黛黛說有個遊方的道士給染染算過一卦,說她是大富大貴的命。如今看來應是不差了。」

  「老祖宗……」沈染染實在聽不下去,面上卻裝作一副害羞的模樣。

  馮從黛看見女兒眼裡一閃而過的尷尬,心裡不由得揪起了一把。 她連忙幫女兒轉移話題:「咦,駿嘯的孩子呢?快抱出來讓姨奶奶看看。」

  馮從碧忙笑道:「剛才奶娘把他抱去餵奶了,一會兒就來。」

  這說曹操曹操就到。

  話音剛落,就見一對小夫妻抱著個奶娃娃就進來了。

  「娘,方才寶寶對我笑了。夫君,這回你可要給我作證。」那女子抱著孩子進來,邊走邊說,這才發現堂屋裡坐著馮從黛和沈染染,一下子愣住了。馮勝春雖然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狀況出現,但一時之間仍然無法面對,連忙低垂了眼眸。

  何櫻容是什麼人?她可從不輕易認輸,尤其是面對沈染染的時候。她連忙拉過身旁的馮勝春,道:「喲,二姨和染染來了,真是難得,許久不見了。我同夫君成親之時,你們都沒有來喝杯水酒,今日可不能落下了。」

  她特地強調的話,在座的各位有誰不清楚的。大家都生怕沈染染受不得這樣的委屈,正要說點什麼攪和過去,誰知道沈染染自己開口了:「櫻容表妹許久不見,這落下的喜酒自然是要補上的。只是我身子不好,今日就以茶代酒,祝表妹妹夫早生貴子,永結同心。」說著就將面前的一杯淡茶一飲而盡。

  眾人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沈染染這般大方坦然,仿佛之前大哭大鬧、尋死覓活的不是她似的。可一想她如今即將成為太子側妃,只要能留住太子的心,日後說不定想要謀個貴妃的位置還是十分輕鬆的。自然就看不上一個工部員外郎的五品小官了。

  外人怎麼看她,沈染染從來不在乎。不論馮勝春是什麼因由,從他提出解除婚約開始,她倆就再也沒有了可能,說她偏執也好,絕情也罷。至少現在的沈染染就是這麼想的。更何況她還有了熊崢這樣一個待她如珠如玉的男人。

  馮勝春親耳聽到她的祝福,沒有半分喜悅,秋日的天氣,卻如墮冰窖,叫他齒冷。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資格過問她的事,也早已經認命,那還掙扎什麼呢?就讓他沉淪下去吧。

  只聽馮勝春笑著道:「多謝表妹金口玉言。我與櫻容爭取早日達成。」他與何櫻容成親不過半載,子嗣之事其實一點也不急。但若這是沈染染期望的,他不介意早些完成。

  何櫻容哪裡知道馮勝春的心思,難得聽到自家夫君這麼個儒雅之人,竟會在長輩面前說這些話,這叫她臉上燒的通紅,忍不住嬌嗔道:「你說什麼呢?」

  馮勝春也不辯解,他同何櫻容成婚本來就是父母之約,他對這個表妹並無半分遐思。房中之事也極為平常,實在推不過去了,才行夫妻之事,而且還總挑她不易受孕之日。

  如今儘管知道沈染染就在前頭,他卻不敢多望上一眼,生怕這一望,又教他生出許多妄念來。他將手收回袖子裡,指甲死死的掐住自己。若不是他膽小怕事,又一無是處,如何會這樣傷了她。

  生為一個男人,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還要將她推入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家大院裡。

  染染,我對不住你啊。

  他心中泣血,在這樣的場合卻不敢妄動半分。

  他轉頭叫奶娘把剛滿月的奶娃娃抱走,牽起何櫻容的手入內,好好給長輩們請了安。何櫻容見自家夫君難得這般溫柔,臉上更是笑的比蜜還甜。

  馮勝春到底是男子,不好在內院久待,匆匆寒暄幾句,就離去了。

  今日滿月宴,主角自然是這個華陽侯府未來的小主人。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這個奶娃娃給吸引了。

  馮勝春離去之時,最後抬頭瞧了堂內一眼。他望著沈染染,仿佛要將她印刻到腦海之中,再也不會忘懷。

  沈染染即使知道那道目光一直緊緊追著自己,卻也沒有任何回應。她知道,那前塵往事、是非對錯如今已不再重要,她心裡平靜如水,一腔愛意獨獨都留給了她的狗熊。

  她卻不知道,此時此刻,另有一雙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她,恨不得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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