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2024-06-12 12:07:04
作者: 向容
忽然冒出來四個凶神惡煞般的刺客,屋裡的三個姑娘一下子就被嚇呆了。厚朴一人分身乏術,左右難以顧及,很快便落了下風。
那幾人可不管,衝上來就往沈染染而來。
沈染染心裡一個咯噔,她沒想到這些人在天子腳下都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刺殺了。估計與之前下毒害她的是同一批人。
他們既然敢青天白日地就在鬧市行動,想必早有了後路。
沈染染腦中反覆思索都想不出到底有誰會如此喪心病狂地要除掉她?難不成真的是圖伯國的人,準備用她的死來懲罰熊崢?
不。以她的直覺,這件事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一個利刃忽然刺到她頸邊。千鈞一髮之時,一個人將她大力拉到懷中。
沈染染反應不及,狠狠的撞在他懷裡,被他緊緊擁住。
這是……龍涎香?
沈染染抬頭一看,這抱著自己的竟然是太子殿下。只見他眉頭緊蹙,一臉憂慮地盯著她看:「有沒有哪裡傷著了?」他扶著她的肩膀,反覆確認了,這才鬆了口氣。
「抱歉,我來晚了,害你受驚了。」
沈染染:……
意識到兩人的姿勢不太合適,沈染染忙從他懷裡躲出來,兩人隔開了一點距離。這才發現原本在屋裡打鬥的人都不見了。連厚朴、冬青和綠意都沒了人影。整個屋裡只剩下太子和她兩人。
沈染染恭恭敬敬地給太子行了個禮,道:「臣女多謝太子救命之恩。不知太子殿下怎會在此?」饒是遇到這樣的事,雖然臉色不大好,但她依舊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沉穩模樣,瞧得太子殿下對她越發喜歡。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若是熊崢在這裡,沈染染必定還是那個青山村里嬌里嬌氣的小姑娘。
女人對男人的態度如何,端看這男人在她心裡是何等位置。
可惜太子殿下自然不知。他出生便被立為太子,光環加身,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女人。所以根本無需對女人多加琢磨,就有許多姑娘對他投懷送抱。只是他向來潔身自好,自然不太懂得如何與女人相處。
他雖然只與沈染染遇到過幾次,沒有什麼太深入的接觸。但她在外人面前冷淡高傲,秀外慧中。卻不曾想在家人面前竟是十分頑皮活潑的模樣,實在讓人想剝開她的外皮,仔細瞧瞧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就這麼看著看著,竟漸漸看得入了迷。這麼個有趣,美麗的姑娘,叫他難以忘懷。
太子秦雲將她小心的扶起:「染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套。我不過有事恰巧路過,聽到聲響就叫人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遇到你。」
「今日你受驚了,我送你回府吧。」
沈染染哪敢勞動大駕,要是被有心之人編排還不知要鬧出多大的事來。況且,她私心裡也是不希望叫熊崢知道的,不然這個醋罈子打翻了,到時候受罪的還是自己。
沈染染忙婉言謝絕,太子哪裡容得她拒絕。
「萬一他們賊心不死,又回來傷你該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這般說法也不無道理,要是他們四人就這樣回府,萬一有人殺出來,那可就要糟了。只是……
太子秦雲見沈染染欲言又止,便道:「今日我微服出巡,一切從簡,不必擔心我被人認出來。」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坐了兩輛馬車一齊朝沈府行去。
剛在馬車坐定,沈染染連忙拉住等在車上的厚朴三人,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不叫上我?」害我一個人面對太子,還被他抱了個滿懷。
冬青、厚朴作為熊崢一方的人都不做聲。綠意只好低著頭對自家小姐道:「太子殿下抱著你,我們只好迴避了。」
沈染染腦袋瞬間變大,頭疼不已,這怎麼能叫抱呢,只不過是順勢救她,不小心撲進去的罷了,哪裡能叫抱呢。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連忙拉著冬青的手道:「冬青,剛才只是太子殿下將我從刀下救出來而已,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事千萬別讓表哥知道啊?」
冬青眼睛看著別處,一臉不想阻攔的樣子。厚朴倒是大喇喇地說:「只怕是來不及嘍。」
在她身邊的又不是只有他們幾個,還有熊崢留下的三十六個親衛。這些人都是刀山火海里歷練出來的,只對熊崢一人忠心。每日裡除了沈染染寫下的小紙條會被傳遞出去,她的飲食起居,每一個細節也都會被一同遞出去。
今日遇襲自然是逃不過他們的眼睛,怕是那時他們就已經發現太子的人來了,所以才沒有出手。不然在那種環境之下,他們絕不會遲遲沒有動作,放任他們處於危險境地。
唯一的解釋就是,爺提前吩咐過,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暴露。
沈染染聞言,捂著臉撲到自己膝頭上。
慘了慘了,這事要是真被熊崢知道了,肯定要同她生氣了。
正當她愁的不行之時,綠意將她上上下下摸了一通:「小姐,你有沒有受傷啊?也不知是誰這麼歹毒,竟然要來殺你。」她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下去。
小姐雖然在外為人比較冷淡,很多人也說她眼高於頂,但也不至於結下死仇。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人來刺殺她家心軟善良的小姐。可一切從馮表少爺退婚之後開始,所有的事都變了。
皇上很快下旨賜婚,然後沒多久小姐就失蹤了。等小姐好不容易回來,身體變得很差,如今才好一點,竟然還有人喪心病狂的要殺她。這一樁樁一件件,叫綠意有些發愁,好像是專門有人盯著她家小姐似的。
她家小姐又不是什麼作奸犯科之人,這些人殺小姐是什麼原因呢?
綠意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當然,沈染染也一樣沒有絲毫頭緒。她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
正說著話呢,染染又忽然轉頭看了眼冬青,只見她低著頭想著什麼。而厚朴乾脆坐到車外頭去了。沈染染總覺得他們的態度有些怪異,似乎知道點什麼似的。可這兩人是常年在熊崢手下的訓練出來的,真不想說的話,沈染染也沒有絲毫辦法。
熊崢一定早就知道要害她的人是誰了。但他為什麼沒有說呢?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已經到沈府大門口了。
沈染染下了馬車,到前頭太子的車駕前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太子沒有出來,一旁的近侍打起了帘子,露出了太子那劍眉星目、龍章鳳姿的臉。沈染染自然是不敢看的,生怕自己捅了簍子。只聽裡頭傳來他沉悅的聲音:「沈姑娘不必多禮,快些回府吧。」
「多謝殿下相送。」沈染染這才轉身回府。
原本一場高高興興的出門散心,沒想到卻惹了事端。好好一頓飯,連吃都還沒吃,就沒影兒了。等回府的時候,沈染染同厚朴、冬青他們早就餓的前肚皮貼著後肚皮了。
等廚房裡把四碗雞湯麵端上來,幾人唰唰唰就風捲殘雲般吃完了。
這下沈染染才回過味來,太子總是喜歡在外頭叫她「沈姑娘」,自稱「本宮」。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則叫她「染染」,從來不會自持身份,就以「你、我」相稱。也不知這太子是對所有姑娘家這般,還是唯獨對自己這般呢?沈染染有時候覺得太子對自己有些太過隨和,太親昵了,叫她升起一種危機感。
她忙找出一張前幾日剛翻出來的花箋,提筆給家裡那頭狗熊寫信擼毛。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她瞧了瞧,覺得誠意還不夠,又坐在鏡前,塗了些朱紅的口脂,輕輕在那落款的位置印了上去。
一個火紅又令人浮想聯翩的印跡。
她也不知狗熊見到她這封大膽的信會如何反應,光是想想就十分令人期待了。她忙把信箋放入信封之中,讓冬青交給了厚朴。
今日他,依舊沒有消息。
.
晚上,綠意拿了白日裡買的舶來布,進來問要歸置到何處。沈染染忙叫她把布拿進來。
不知道是被白日裡的刺客給刺激到了,還是被太子給刺激到了。沈染染愣是一夜沒睡,熬著給熊崢做了一套裡衣,叫冬青連同那封信一道送了出去。
呼。
她躺在床上,已經是瞌睡連連了,沾著枕頭就睡了。
「染染,染染,別睡了……」
沈染染連衣裳都沒褪就實在困的不行睡著了。沈母馮從黛進了蕪嵐院就聽說自己女兒正睡著。可想到滿月宴馬上就到了,衣裳要是不早點裁就來不及了。於是,硬是拉著她起來量了量尺寸,才讓她睡下。
.
安北邊境。
「將軍。」
「進來。」
熊崢穿著鎧甲威風凜凜,十分霸氣。他抬頭,他的親衛掀了帳簾走進來。一陣凜冽的寒風一道吹進來,刺骨的冰寒。再過三個月,這裡就將是隆冬時節,到時候兩軍休戰,想要擊退對方就要等到開春了,他必須要速戰速決才成。
帳子裡他與幾個副將正在研究北紇的地形,親衛遞過來一封信。他也沒多看,直接打開信封,卻抽出了一張花箋。那花箋上火辣辣地印著一個女子的唇印,瞧得他心驚肉跳的。
再看上面那雋秀的字,心裡更是可以釀出蜜來。
幾位副將見自家將軍一臉肅殺的打開來信,忽然整個人眉眼間都洋溢著一股子讓人不太舒服、一點都不協調的柔情來。讓那幾位副將都看傻了眼。雖然幾位副將都未成親,但能叫將軍變成這般的,除了心上人寫的信,不做他想。其中有一個特別促狹的副將,竟悄悄繞到將軍身後,想要瞧瞧,那花箋上到底寫了什麼,竟叫自家素有冷麵殺神之稱的將軍,變了臉。
熊崢感到身側的光被人擋住了,連忙將花箋連同信紙藏在懷中,道:「咱們繼續。」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冷厲,仿佛方才那段小插曲沒有發生過。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火熱。
不知道等他就寢時,看到床上那衣角上繡著一隻憨態可掬的小熊的裡衣時,又會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