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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回京

2024-06-12 12:06:42 作者: 向容

  熊崢剛在岳父大人面前掙了些好感,瞬間就被沈染染破壞殆盡。等熊崢扶著染染一同從房裡出來時,沈慎言臉上的顏色堪比鍋灰。

  青山村糧食有限,就算是沈慎言前來也只能粗茶淡飯招待了。雖說沈慎言、馮勝春、熊崢與沈染染說到底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了。可這四人坐到一塊兒吃飯卻是說不出的尷尬。

  最自在的只怕唯有沈染染了,她適應良好,甚至又開始走火入魔地演起來。先頭幾日因為中毒,看起來病蔫兒蔫兒地樣子,太讓人心疼了。熊崢瞧著她這模樣,神氣活現地折騰著,心裡十分快活。

  「夫君~~我想吃那個。」

  「夫君~~幫我舀碗湯。」

  「夫君~~這個不好吃,你幫我吃了吧。」

  熊崢倒是一改冷然的模樣,當起了寵妻狂魔。染染之命,哪有不從的。

  沈慎言平常哪有見過這般對著別的男人撒嬌的染染,害的他頻頻嗆到。馮勝春在一旁也是食不知味,神色黯然。一頓飯大約只有熊崢和染染兩人吃的盡興了。

  

  飯後,沈慎言提出三日後就要回京了。沈染染吭都沒吭一聲,就要拉著熊崢回房。

  染染心中腹誹:這都叫什麼事啊?讓她嫁誰就嫁誰,她又不是隨人擺布的物件。皇家了不起啊?誰愛嫁誰嫁,根本犯不著來殺她,她這輩子還就認定了熊崢了。

  「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回去告訴他們我不是你女兒,你們找錯人了。我只是熊崢救回來的孤兒罷了。再過兩個月,等他出了孝期,我倆就要擺喜酒了。你要是來參加,我們也請你喝杯喜酒。」沈染染故意忽略了一旁的馮勝春,平靜地對沈慎言說這話,就仿佛跟街坊鄰居嘮家常似的。

  沈慎言心中酸澀,他多想就這樣放女兒自由,可他知道,太子是不會輕易將她放走的。自從沈染染失蹤之後,秦雲看起來雲淡風輕,但是他眼底的瘋狂卻叫他膽戰心驚。

  他想了想,開口道:「囡囡,現在的青山村不適合養病,你身體要是好不了,怎麼成親呢?少維讓你先回家養著,到時候把你和太子的親事解決了,他就會立刻上門提親。到時候爹一定要十里紅妝,把你的親事辦的風風光光的。你就先跟爹回去吧。」

  沈染染一聽就知道,熊崢跟著老傢伙串通好了的,說辭都一模一樣,氣得她一甩袖子就回了房。連房門也好奧鎖了起來。

  叫你出賣我,叫你出賣我,哼。

  可熊崢哪裡是小小的房門能攔住的,沒過多久,就將她輕柔地抱在了懷裡。

  與她相處這麼久,她是什麼心思,熊崢再清楚不過了。膽小,怕孤單,怕被人拋下。有點小勇敢,有點小糊塗,但她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她愛他,依戀他,就不許自己,更不許他背叛。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只是兩人平平淡淡地相守一生。

  作為安朝的儲君,太子就算再寵她愛他,也做不到這一點。不然他也不會點頭娶那張丞相之女,而心上人沈染染只能屈為側室。

  「作為一國之君,是不允許有弱點的,而你就是他最大的弱點。所以你屢屢遭人暗殺。可笑他如今都護不住你,往後更加無力護你。你只要信我,回去好好養病就成,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沈染染不是不信他,但是涉及皇家,誰能有十足的把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旦跟太子對上,只怕最後吃虧的只是她們這種如同螻蟻的臣民。

  太子身為一國表率,如果真的愛重她,又怎會如此罔顧她意願,在她剛被退親傷心欲絕之時,直接讓皇帝下旨賜婚。而她甚至都沒有見過那太子,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未來的小老婆。

  「那你一定要來找我,要是讓太子把我娶回去,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染染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只好點頭同意。

  兩人離別在即,耳鬢廝磨了半晌,緊緊相擁而眠。

  .

  夜半三更,熊崢怕岳父知道自己宿在染染房裡不好,趁染染睡熟了正要出來,誰知正巧被站在院子裡的沈慎言堵個正著。

  「岳父,您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沈慎言咬牙切齒地白了他一眼,他好好的閨女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野蠻人。

  「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睡?」沈慎言沒好氣地反問道。

  熊崢:「染染晚上累了,這會兒有些口渴,我正要去廚房給她端點熱水去。」他故意把話說得模稜兩可,沈慎言聽了差點咬碎了銀牙。

  「岳父別擔心,我與染染定會好好努力,早日讓您抱上外孫的。」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這兩人尚未成婚又怎能同居一室,真是家門不幸啊。日後都不知如何同那太子交代。他又不好指責女兒,她本來就是受了傷害而喪失記憶,因此對熊崢全心依賴。只好把怒氣撒在他身上:「混帳東西,你怎麼能污了染染的清白,日後可怎麼給太子交代啊?」

  沈慎言怎麼看熊崢都不像是這麼糊塗之人,作為一個丁憂的官員,怎麼能做下讓人如此詬病的事呢?

  熊崢從容道:「染染當初半夜在河中洗浴,不幸即將落入漩渦中,我當時正巧經過救了她。正所謂視婦體者夫也。我與她相遇或許本就是上天註定之事。」

  他朝著沈慎言作了一揖,又道:「岳父,夜深了您早些安寢。我給染染倒水去,她怕是要等急了。」

  看著他為染染匆匆跑入廚房的模樣,他的心裡原本的忐忑與不安,似乎有什么正在悄悄的發生著變化,漸漸平靜下來。

  .

  因為一場大水把原本熊崢為染染精心準備的許多衣裳都沖走了,也沒什麼可整理的。由於行程有些急,臨行前一晚,沈染染去向里長一家拜別,回到屋裡又抱著熊崢哭了一夜,兩隻眼哭成了桃子,眼皮上都是哭得用力過頭而冒出的血點子,讓人瞧著就好笑。熊崢見著卻只有心疼。

  熊崢原本有幾個暗中隱藏的親衛,因為別的事被派出去了。如今只有厚朴一人在他身邊。他便讓厚朴和冬青隨沈染染一道進京,貼身伺候,更是把家中所有的銀兩都叫染染一道帶了去。

  「狗熊,我現在就拿著你的銀子,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合適吧。」某人似乎有些扭捏。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我娘子,我說合適就合適。」某人一聽這話,立刻笑開了顏。

  沈染染雖然覺得自己老是這樣,矯情地不行,可她卻忍不住想要一遍遍確認熊崢的愛意。分別總會帶來離愁別緒。而這一去相隔千里,未來如何,沈染染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只能懷著惴惴不安地心情,站在碼頭上與他道別。

  「不,我不走了。」沈染染收回即將踏上船的腳,跑熊崢身邊,像個撒嬌的孩子般,一下子撲到他懷裡。

  熊崢無奈道:「你啊。」他無視沈慎言不喜的眼神,一把抱起深染染走上船去。

  他低沉地嗓音喊道:「開船。」

  沈染染雖然知道不可能,可見熊崢同她一道上船,心裡始終多了幾分歡喜。哪知他旁若無人的徑直將她帶入艙房,剛把她放下,就被抱了個滿懷。隨即他俯下身來,唇上一熱,輾轉纏綿,差點要將她融化在那如火的熱情里。

  正當她被吻得意亂情迷之時,熊崢突然懸崖勒馬,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等我。」就推門走了。

  .

  考慮到沈染染身體虛弱,禁不得顛簸,所以沈慎言選擇了水路。從雲州縣到京城,隨水而上大約只需要走二十來天,比陸路坐馬車平穩許多,時間上也更快。

  只可惜染染中毒之後元氣大傷,身體也大不如前,一路往北的行程中,她大多只能躺在床上,稍一動彈就頭暈噁心。

  船行至一半路程的時候,沈慎言遇到了舊識,便提前付了船資,一行人遷到了對方的船上。沈染染身體不適,虛弱無力,還是冬青將她背到對方船艙里的。

  直到船行至京城,她都渾渾噩噩、生不如死地躺在船艙里。船到岸後,沈家更是叫了婆子來將她抬入轎中。

  她沒有精力去看這京城是何等熱鬧,也沒有力氣去瞧這沈府與熊家祖宅相比是何等的氣派,她飽受暈船之苦,全身軟綿綿地在一府人的注目下被抬進了沈府大門。

  沈染染是沈家嫡長女,是沈慎言與曾任國子監祭酒的馮勉之女馮從黛的唯一女兒。兩人原本對沈染染十分寵愛。後來沈慎言在仕途之路上越走越高,整日裡忙於公務,早出晚歸。他始終心懷家國,家中失火了都要同僚相告才知道回來。那一次差點要了沈染染母女的命。從此,馮從黛與他離了心,在後院辟了一處佛堂,又自作主張地給沈慎言納了一房妾室,便帶著女兒在佛堂吃齋念佛,不再過問府中之事。

  沈慎言無父無母,但祖母尚在,還有另外幾房的叔伯兄弟,雖然早已分家卻總是親眷。如今沈慎言官居從一品,那些人自然會時常過府來說長道短。話里話外總是要將自家的子孫過繼過來。

  當今皇上十分重孝,對官員考核也極為看重這一點。後來沈慎言幾次去尋馮從黛商討子嗣之事都被她拒之門外。偶爾有一回讓他進門,卻非要讓他喝酒助興,哪知第二天起來卻發現躺在身邊的竟然是馮從黛給他納的柳姨娘。一夜之間就懷上了,誰知還是個女兒,取名沈圓圓。剛剛九歲。

  之後過了幾年,馮從黛又故技重施,柳姨娘又是一次中的,生了沈家唯一的男丁——沈元昌。如今才六歲。

  自從馮家有後之後,沈慎言就再也沒有敲開過自家娘子的門。但他對柳姨娘並沒有什麼感情,因此只是偶爾過去看下孩子,並不在她房裡過夜。

  沈慎言沒想到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導致髮妻再也不願原諒他,令他悲痛欲絕,只好把所有的心思都撲到了公務上。馮從黛因為決絕的個性,無法原諒沈慎言,一心向佛,到底還是忽略了沈染染。

  她一下子從父母寵愛的千金小姐,一下子成為被父母疏忽的孩子。整日裡除了跟著幾個師傅學些琴棋書畫外,就跑到柳姨娘處尋弟弟妹妹玩。

  柳姨娘是個性子極溫柔的人,個性也十分平和。聽說她是逃荒途中被馮從黛母親從路上救下來的,當時差點被暴民拖去強了。因此她對馮從黛十分感激,自願賣身為奴,在她的陪嫁莊子上做事。後來也是為了報恩,才自願替馮從黛給沈家留後。因此她對沈染染比對自己生的兩個孩子更好。

  如今的沈染染對這個全然陌生的沈府一點印象都無。整個腦袋昏沉沉的,無比難受。

  如果此時此刻有的選的話,她只想一個人窩在被窩裡,好好睡上一覺。誰知這個跑過來哭一場,那個又在旁邊偷偷啜泣,時而又有孩子的哭鬧聲,叫她實在吃不消。

  可她剛要出聲叫停她們,門外又傳來了御醫的聲音。

  沒想到沈府這般麻煩,她的頭都暈成這樣了,也不能叫她清靜地睡上一睡。

  唉,實在是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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