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被調戲？

  沈染染對銀錢向來沒有什麼概念，最多只知道一碗餛飩多少錢，一份酒釀多少錢，一塊帕子多少錢，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家裡的日常所需一向都是熊崢採買的。

  她跑回秋山居，裡面已經零落的不成樣子，還有一隻不知從哪裡飄來的死豬躺在裡頭，發出一陣陣惡臭。她快步跑到房裡，打開櫃門，那石盒子原封不動的躺在裡頭。她費力的推開石蓋子，把油布包打開，所有東西都完好無損。總算讓她鬆了一口氣。

  當她抱著把那木匣子，往裡長面前一推，里長和熊峻都鬆了口氣。只聽里長說道：「這是崢哥兒的銀錢，我原不該擅用，只是事急從權，如今還需要用這些銀票辦正事。等狀況好些了，再還給你們。」

  家裡沒有筆墨紙硯，早讓大水沖走了。里長要求沈染染當著他們的面把銀票的數量金額全部清算一下。到時候還錢也有些依據。里長只借了銀票，那些銀子倒讓沈染染留下了。

  銀子的問題解決了，里長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對熊峻說：「一會兒你去把村里人集齊，不論男女，只要還有口氣的都叫過來，就說有重要事要辦，凡是來的人，咱家管飯。」熊峻點點頭，匆匆領命出去。

  

  不到一刻鐘，里長家門口已經站滿了村里倖存的村民們，甚至有幾個半大的孩子都來了。一個院子都站不下，院外也是擠得滿滿當當。

  里長簡短的講明讓大家過來的原由，又強調了事情的嚴重性，給他們敲打了一番，挑了一百二十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帶上足夠的乾糧，由熊峻和另外一個在村里德高望重的中年人熊松一人帶一隊立刻出發去了地勢較高的兩個鄰縣採買米糧。

  里長則趁著天色尚早，留下一批人看顧宅子裡的糧食，親自帶領餘下的男女老少帶著各家的鍋碗瓢盆，一大隊人浩浩蕩蕩地去了鄰村的石灰山上。

  李癩子不是好相與的，如果不是為了青山村的安全，里長實在不願意搭理這等人。

  里長年邁，好不容易爬上山，已經氣喘如牛。那李癩子見是熊澈，連忙迎上來：「喲，這不是青山村的里長大人麼？今朝怎麼有空來我這兒啊？真是稀客啊。」

  里長慢悠悠的說：「李小子，近日大水，把家中祖宅弄得亂七八糟的，就想要重新粉飾一下，來你這兒借些石灰用用。」這是他們在家裡就商量好的說辭，就怕萬一被他們知道是拿來防疫的，坐地起價，就得不償失了。

  李癩子眼睛咕嚕一轉，往他身上一瞟，左手邊大拇指在嘴角邊摸了摸：「我的里長大人誒，我李癩子可是靠著這石灰礦餬口過日子的。你說借就借，說的倒輕巧，天下哪有那麼便利的事情。」

  「除非……」他拉長了語調，大拇指與食指中指上下擦了擦，比出一個要錢的無賴樣。

  「事到如今，你還這般貪得無厭，不知死活。」里長被他這副貪婪的模樣氣得胸口發悶。

  「喲，瞧您說的，買賣之事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何必說的這麼難聽呢？」瘌痢頭有恃無恐的看著里長，半點也不退讓。

  「那你說說，這石灰什麼價？」里長沉默了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這地痞擺明了要趁火打劫，坐地起價。

  「不多不少，一兩銀子一斤。」李癩子攤開手掌手心朝上，「只要給銀子，想要多少給你們多少。你說公不公平？」

  早先李癩子收到消息，便知道里長會來，叫上同村幾個魁梧的漢子守在山上親自等著他們自動上門來。

  里長這次帶來的人以婦孺為主，雖有幾個漢子，一眼看去就不是李癩子那幾個爪牙的對手。村子裡精壯的漢子都被他挑到鄰縣買米去了，還有幾個身手好的留在了村子裡，防止有人趁虛而入搶了他們的糧食。

  里長聞言胸口氣血上涌，身子晃了晃。若是疫症肆虐，相鄰的幾個村都無法倖免。到時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等死。作為青山村里長，他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沈染染和愛蓮嫂子見里長有些站不住，連忙上前扶住他。

  李癩子乍見到一個臉生的漂亮姑娘站在熊澈身邊，眼裡流出一絲興味。他抱胸走到沈染染身邊，用那雙露骨的三角眼肆無忌憚的打量沈染染。

  沈染染不喜歡這樣被人打量，眉頭緊蹙，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青山村出了這樣水靈的姑娘？里長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啊。」

  李癩子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放肆！」

  「混帳！」

  沈染染與里長兩人一同呵斥出聲。

  沈染染繼續道：「我未婚夫君熊崢乃是朝廷官員，你出言侮辱官員家眷該當何罪！」她言之鑿鑿，氣勢凌然，與平日的乖巧模樣大相逕庭，竟像足了官夫人該有的派頭。

  李癩子聞言卻是笑起來：「哈哈哈，你莫要欺我不懂朝廷律法，你倆尚未成婚，你算哪門子官員家眷？啊，不對，聽聞你倆早有首尾，怕是早做了真夫妻。也不知你的滋味是不是讓人銷|魂蝕骨，叫起床來夠不夠味兒？不然那個大鬍子怎麼會讓你勾動了春|心呢？」說著他同那班同夥肆無忌憚的笑起來。

  沈染染哪裡見過這等流氓，說話下流，沒有一點禮義廉恥。被他這麼一番侮辱，氣的她紅了眼圈，尋思了半天都找不到什麼惡毒的詞來對付他。

  「喲，才說你一句，就紅了眼，這小模樣可真招人。」李癩子伸出手正想摸上沈染染的臉，忽然被人緊緊握住了手腕。

  里長怒不可遏的瞪大了眼：「你要是敢欺負我們村里任何一個人，我們都不會坐以待斃。」話音未落，隊伍里的男人就衝到前面，幾個膀大腰圓的婦人也抱著破盆衝到了面前。

  李癩子狠狠甩掉里長的手，右手比個一字，食指從後往前一甩，後頭的壯漢們立刻會意，抱胸圍站在李癩子身邊，將他牢牢護住。他們手裡拿著手腕子粗的木棍，惡狠狠的盯著眾人。

  愛蓮嫂子見自家公公身邊有人護著了，便悄悄的拉了沈染染走到隊伍後頭去。

  她從懷裡拉出一條絲帕遞給沈染染擦淚：「那種畜生理他作甚，沒得髒了咱的嘴。等小……」她頓了頓又說，「總之，日後總有人把他給收拾了。」

  沈染染抹了淚，點頭稱是。今天來這裡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把這生石灰給帶回去，再拖一兩日就怕有變數。她等自己心情平復下來，仍是走到里長旁邊站著。雙方劍拔弩張，一直僵持著。里長也拿這個無賴無甚辦法。

  她理了理思緒，對李癩子說：「我們今日來不是來跟你們耍嘴皮子、打架的。我們是來找生石灰的。大災之後必有大難，這生石灰能抑制疫病肆虐。若是我將這消息散播出去，你想想會有多少人前來。你擋得住我們一個村的人，可你擋得住八下里鎮，擋得住整個雲州縣城的人麼？」

  李癩子沒想到這姑娘會這般說。現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流民到處都是，要是有人跟他們講生石灰可以防止疫病肆虐，肯定所有人蜂擁而至，他哪裡抵擋得住。

  但是李癩子到底是李癩子，哪裡是一個什麼經歷都沒有的沈染染能唬住的。若這生石灰真這麼好，豈不是個發大財的好機會。他哪裡會輕易放過唾手可得的利益。

  只見他從腰後抽出一把大馬刀，刀刃橫拍在他手掌心，敲的啪啪作響：「我管你們怎麼說，想要拿生石灰，要麼付銀子，要麼問問我手裡這把刀。」

  里長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極為震怒：「李癩子，你給我識相點，不要等縣裡頒下政令，徵用你這石灰窯，你可就吃相難看了。」

  沈染染聞言，心裡一動，當初熊崢走之前就說過有事找柳逸。雖然因為柳逸攔著她去見熊崢這件事讓她十分生氣，但作為雲州知縣，的確還是有很多事需要他幫忙的，而他也正巧幫得上。

  李癩子嗆聲道：「死老頭，老子從小就是被人嚇大的，膽子就是大。老子今天心情好，要買趕早，生石灰十兩銀子一斤。」

  「X你媽的李癩子，還要不要臉了。」

  「你這不是坐地起價麼？」

  「十兩銀子，你他娘的怎麼不去搶啊！」

  「你以為我們怕了你了，狗娘養的。」

  「你小子囂張是吧，就讓你囂張，我們就把你們堵上，看誰熬得過誰！」

  「對，堵上，堵上！」

  李癩子這麼一說，引起了眾怒，大家氣勢洶洶地把他們死死的圍起來，不讓他們下山，困也要困死他們，看誰能熬到最後。

  里長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被沈染染、愛蓮嫂子扶到了一旁的石頭上坐著歇息。

  一時間，山頭上變得十分安靜，雙方對峙之下，事態越來越嚴峻。

  突然，山頂上升起一束白煙，有什麼東西直往上竄，發出一聲長嘯，在半空中又猛然綻開。

  沈染染定睛看去，仿佛有個熟悉的身影在那山頂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