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機關算盡

  看顏少卿這表情，辛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我明白了，我方才還在想，被應侍郎威脅了，常滿倉為何不去找顏尚書？畢竟，他和顏尚書不僅是親戚，還犯過同一個罪行，也算是同一條船上的。何況，顏尚書是尚書，而應侍郎只是侍郎。找顏尚書聽起來更合理。常滿倉之所以選擇應侍郎，只怕是他覺得，在顏尚書面前，他是卑躬屈膝的，沒有絲毫尊嚴，就像大人您方才說的，他恨顏尚書。既然如此，還不如撈一大把銀子，換個新的身份，離開。離開前再陷害一把顏尚書，好出一出這些年受的氣？」

  這下，顏少卿連詫異的表情都沒了，這可是辛槐啊！總能猜出事實真相。

  見他如此表情，辛槐心情複雜，既有些得意，看吧！我很厲害吧？

  又有些無奈，顏少卿太可憐了。

  想了想，辛槐繼續猜道：「會不會還和他娘子有關？他想納妾，可因為顏尚書的關係，又不敢。他正妻給他生的兩個兒子身體隨他，不好，他想要個漂亮娘子，想要個健康的兒子。可只要你那後娘在，他只怕永遠都無法將衛氏的兒子認祖歸宗。於是，越發想擺脫你們顏家。只是沒想到，他機關算盡，結果，衛氏的兒子不是他的。」

  顏少卿靜靜地看著辛槐，半天才說了句：「你是算命的嗎？」

  不！辛槐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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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看過的書多，電視劇多，小說多而已。

  看得多了，自然就成精了。

  暗自嘚瑟了片刻，辛槐收了收發散的思緒，繼續道：「常滿倉看起來也不笨，怎麼會信應侍郎這種鬼話呢？」

  顏少卿冷笑一聲：「他就是腦子壞掉了。你是沒見在監牢里，他怨天怨地，怨我父親，怨他娘子，罵應侍郎罵朱華，罵衛氏，反正，都是別人的錯，他自己沒有一點錯。」

  辛槐：「……」

  常滿倉這種人聽起來可恨，其實這種人過得最好。在他們眼裡，日子過得好，就是自己能力強。過得不好，就都是別人的錯。

  這種人應該沒有精神內耗，不知多開心呢！

  沉默了片刻，他又問道：「大人，我聽您方才的話，應侍郎謀劃這事應該不是突然而然，而是謀劃多年了吧？」

  顏少卿也沉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大概是從我父親成了戶部尚書，而不是他那一日就開始懷恨在心，想著要如何扳倒我父親了。」

  辛槐感慨道：「一件事能謀劃這麼多年，夠隱忍的啊！」

  顏少卿搖了搖頭：「他最初的計劃應該是想利用常滿倉和我父親的關係，拉常滿倉下水，讓常滿倉越陷越深無法自拔。最後，再扳倒我父親。他的原計劃應該沒這麼快，只是因為某些事某個人，所以提前了。」

  辛槐知道他說的某個人是指大皇子。

  但如今這情況，為了自身的安全，還是不要說直呼其名為好。

  辛槐點了點頭，又問道：「大人，您是在哪兒抓到的常滿倉？」

  顏少卿凝重的臉色終於緩了緩，甚至還帶上了一點笑意：「這還得多虧了你。就在衛氏家不遠的地方。你還記得，詢問衛氏那些街坊鄰居時，你拿出一副地圖，問一個婦人，在哪兒見過常滿倉的小廝駕著騾車出現？」

  他這麼一說，辛槐大概知道了。

  顏少卿輕輕笑了笑：「他在那附近租了個院子，我就是在那兒找到的他。」

  辛槐一愣：「他沒跑？打算一直躲在哪兒？可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他小廝，對附近的人來說，都是熟人啊！只要一露面，肯定要被附近的人認出來啊！這怎麼躲？躲個幾日倒是有可能的，但再長一點就難了吧？吃喝拉撒什麼的，每日消耗不少啊！常滿倉不會在宅子裡準備了能堅持幾年用的物資吧？那他的咳嗽呢？總咳嗽的話，周圍鄰居要生疑的。如今外頭都是他的海捕文書，其中一條就特別說明，他總咳嗽。」

  顏少卿搖頭：「常滿倉並沒有打算在那兒常住，他只是在那兒藏了銀子，本來打算取了銀子就走。可他病了。他身子本就不好，咳嗽得厲害，糧倉著火時，又被嗆著了。逃出太平倉後，他在附近租的小院子裡擔驚受怕地躲了一晚，第二日就病得爬不起來了。撐著趕到衛氏家附近，見到等著他的小廝，就一病不起了。」

  辛槐又是一愣，道：「他在那兒藏銀子了？這麼看來，在衛氏家搜到的銀子不會也是刑部栽贓的吧？」

  顏少卿臉色不好：「常滿倉說，知道衛氏和朱華的關係後，就慢慢地將藏在衛氏家的銀子轉移出來了。至於衛氏家搜到的銀子是不是刑部栽贓的，暫時還不得而知。」

  辛槐冷笑一聲。

  肯定是刑部栽贓的。

  見顏少卿臉色不好，似乎對刑部既憤怒也無可奈何，辛槐只得轉移話題，猜測道：「常滿倉那小廝不會是丟下他不管了吧？」

  顏少卿看著他，無奈地笑了笑：「你猜得很對。常滿倉還是官老爺時，對人極為刻薄，如今出了這等大事，不再是官老爺了，身邊還有大把銀子，誰還會怕他？誰還會管他？那小廝卷了他的銀子，扔下他跑了。常滿倉這人也是命大，都病成了那樣了，還失去了一切，被下人拋棄，他竟然沒死，我們找到的時候，他躺在廂房的床上，差不多就要退燒了。」

  辛槐沉默著，只覺無語至極。

  大難臨頭各自飛，帶著一個重病的人跑，小廝肯定跑不掉。可小廝一個人，帶走銀子跑，就不一樣了。

  辛槐問道：「那廚娘，粗使婆子，和衛氏的小孩呢？」

  顏少卿搖頭：「她們沒跟常滿倉在一起。就像你之前推測的那樣，她們確實另有其主，卻是朱華。她們久等不到朱華來，也知道太平倉遭了大火，知道朱華應該凶多吉少了，於是就賣了小孩，帶著衛氏的首飾跑了。不過，你放心，她們被抓了。」

  辛槐：「……」

  什麼世道？就沒有一個忠僕嗎？

  常滿倉沒有，朱華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