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們喊我一聲娘

  陸長風躺在地上，耳邊是低低的蟲鳴，頭頂是逐漸蔓延上晚霞的天空，他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他月白色的長衫上多了幾個黑灰色的腳印，衣裳在土裡滾過，已經變得灰撲撲的。白皙的臉上多了幾道淤青，嘴角也裂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在臉頰上抹成一片。

  「哎，是不是打死了？他怎麼一動不動的？」終於有人開始害怕了，小聲地問。

  那個最先挨揍的人走到陸長風跟前看了一眼：「沒事，還喘氣呢。嘶……這小白臉，看著文縐縐的，打起人來還真狠。」

  陸長風慘，他們幾個也沒討到好，每人身上都掛了點彩。

  地上一動不動的陸長風忽然笑了，剛開始只是咧著的嘴，後來笑聲越來越大，逐漸變成了一場肆意的大笑。

  那幾個人看他笑成這樣，反而有些瘮得慌，互相看了一眼：「你們誰打他頭了？把腦子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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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搖搖頭，領頭的那個招招手：「趕緊走吧，別管他了，八成是瘋了。這事，就說他是自己摔的，誰敢出去瞎說，小心弟兄們不饒他！」他一邊說還一邊用拳頭在眾人面前轉了一圈。

  眾人會意，退出門去，回身把大門重新關上，依舊守在門外說說笑笑。

  陸長風依舊在笑，暢快地笑過之後，眼淚順著眼角落下。

  他緊緊攥住拳頭，咬著牙，眼神冰冷。

  冷宮雖然遠，卻也能偶爾聽得乾安宮那邊的動靜，那邊似乎聚集了許多人，吵吵嚷嚷，聲音很大。後來，又似乎有人在打仗一般全是廝殺的聲響。

  他聽見守在門外的幾個侍衛在小聲議論。

  「怎麼打起來了？會不會出什麼事兒了？」

  「應該是那些個不長眼的又窮折騰呢吧，朝里不是有那麼幾個迂腐老頭，死活反對二皇子當皇上嗎？不過二皇子準備周全，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陸長風靜靜地聽著。

  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是二皇子打算反了？在父皇剛剛駕崩的時候？真是瘋了。

  他從地上緩緩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回到殿裡，跌坐在凳子上，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二皇子要反，父皇會全無準備嗎？陸驚蟄會全無防範嗎？事已至此，他反倒沒有方才那麼急迫地想要衝出去了。

  他並不擔心二皇子會得逞，二皇子是個陰險狡詐野心勃勃的人，可惜他算計不過父皇和陸驚蟄。方才鬥爭那般激烈，定是兩股勢均力敵的勢力在敵對，不會是二皇子的人單方面的剷除反對他們的人。

  殿裡的光線逐漸昏暗下來，外面的聲音也全無了動靜，他坐在黑暗裡，輕輕地摩挲著那張護身符，眼神灼灼。

  陸舒韻安慰了半晌陳鳶，把她送去歇息，眼見天都快黑了，才猛地一拍腦門：「完了，把四哥忘了！」急忙扯上景譞往冷宮趕。

  他倆一路飛奔到冷宮，快到雲霄殿時聽見那邊的幾個侍衛還在聊天。

  「這都什麼時辰了，他怎麼還不點燈？不是真的被咱們打傻了吧？剛才你們幾個下手可不輕，是不是真把他打出個好歹來了？」

  「不會吧，咱們都有分寸，哪能真打死他。雖然他是個前朝孽種，好歹是個皇子呢，我方才聽見他好像進屋去了，應該沒事，別怕別怕。」

  陸舒韻把這些話一字不露地聽在耳朵里，一剎那，心頭就升起了一股怒火。

  她一把抽出景譞腰上的劍，氣勢洶洶地走到那幾個人面前：「方才，誰動手打過他？」

  那幾個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見只是個沒見過的女人，便放鬆下來：「喲，哪來的小妞？還拿著劍呢？會不會用啊？不會哥哥教你。」

  「我問，剛才是誰動手打了他！」陸舒韻耐著性子和火氣，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都打了啊，怎麼著，你要給他報仇？莫非，你是他的暖床丫鬟？替主子討公道來了？」那些人哈哈大笑，笑的又猖狂又猥瑣。

  陸舒韻冷笑了一聲：「我不是他的丫鬟，不過，我是你娘！」

  話音落下的一剎那，她手中的刀已經飛速一遞，一刀捅在其中一個的肩膀上，那人慘叫一聲，臂膀上鮮血直流。

  其他人見她下手如此狠辣，知道不是開玩笑了，立刻便拔出刀來。

  陸舒韻喊一聲：「景譞，給我把他們揍趴下，我今天不把他們打的親娘都認不出來，我就不姓陸！」

  景譞忽然從角落裡竄出，沒兩下就放倒了這幾個人。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二皇子不會放過你們！」有個不怕死的還在負隅頑抗，被陸舒韻一腳踹掉了幾個門牙，捂著嘴滿地打滾，再也不敢多嘴了。

  陸舒韻用劍當拐杖拄在地上，看著他們：「二皇子？二皇子因為思念皇上，已經追隨皇上去了，可沒工夫管你們這些走狗。」

  二皇子死了？那幾個嚇的一哆嗦，再不敢廢話了。

  陸舒韻歪著頭問：「誰還有意見？」

  這下誰也不敢有意見了。

  陸舒韻蹲下，對著他們笑了笑：「沒意見的，喊我一聲娘，我就放了你們。」

  「士可殺不可辱！」還有人嘴硬，不過還沒說完，就被陸舒韻往腿上砍了一刀，那氣勢磅礴的話轉眼就變成了求饒。

  「喊不喊？」陸舒韻又笑眯眯地問。

  那幾個硬骨頭互相對視一眼，被這女人殘忍的手段嚇到了，只能稀稀拉拉地很了一聲娘。

  陸舒韻點點頭，哎了一聲：「乖，不過，我還不能放你們走。」

  「為……為何？你說了……」

  「我說了，要把你們打的親娘都認不出來，可為娘現在還認得你們啊。」她伸手拍了拍他們的臉。

  一邊的景譞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方才他還奇怪為何非要當人家娘，有這麼幾個兒子也不嫌膈應的慌，沒想到她是在這等著呢。

  「你說話……不算……啊……」

  接著，就是一陣慘絕人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天邊的最後一點陽光也消失了，陸舒韻捧起其中一個人腫的和豬頭一樣的臉左右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為娘已經認不出你們幾個誰是誰了，滾吧！」

  那幾個人如獲大赦，你攙扶著我我勾搭著你，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走遠了。昏暗的青石大道上，顯得他們的背影設如此的淒涼。

  陸舒韻拍拍手，推開門：「四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