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沒有說出口愛
2024-06-12 10:36:32
作者: 是狐不是狸
乾安殿這一場鬧劇,鬧的轟轟烈烈,卻無人在意,那個被軟禁在冷宮裡的四皇子陸長風。老皇帝一心想要讓他當皇帝,兜兜轉轉,吵吵鬧鬧,最終,竟然是陸驚蟄成了最大贏家。
陸長風在雲嵐娘娘生前的書架上翻看,似乎經常有人來打掃,書架上只是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書頁嶄新,沒有半點折損發黃的痕跡。
他印象里,他母妃很喜歡看書,這書架上的書就像是她的寶貝,隨便說出一個名字來,只要這書架上有,她都能隨手抽出來。帶過他的嬤嬤說,這些書是他母妃從前朝的廢墟里撿來的,明明那麼多華麗的東西,更值得留作紀念,她卻獨獨選了這些書。
他一本本地翻過,打開看看其中的內容,裡面有不少是記載雲氏王朝的史冊,這些應該是雲嵐自己手抄的,每一筆一划都極盡認真,下面還專門留了空白,用蠅頭小字對這些重大事件進行了批註和自己的想法。
雲嵐的確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女子,她的那些批註,有些與原史所記處理的方式不合,卻有理有據,十分詳細。
陸長風看過,深深吸了口氣。他的母親,的確是個難得的奇女子,若非女子不能當皇帝,她這般韜略,做個帝王也不讓男兒。他忽然有些理解,父皇為何一生對他母親不能割捨了。
帝王會有無數的鶯鶯燕燕相伴,可似雲嵐這般,懂他,識他的靈魂摯友卻不可多得。
陸長風想,若是母妃還活著,若是她沒有那麼討厭他,也許在她身邊長大,他也會成長成一個真正有胸懷有遠見的好兒郎。哪怕沒有強大的母族支持,他也有與人一爭的勇氣,可惜,現在他卻只能縮在這裡,與世無爭。
遠處傳來了一陣陣鐘聲,鐘聲如同悲鳴,一下一下,聲音如蕩漾在水面的波紋,一點點散開,將人的心湖也打亂。
陸長風捧著書,呆呆地聽著,良久,他低下頭,眼睛盯著書頁里一張泛黃的平安符,符上有他母妃娟秀的字跡:信女雲嵐,願以餘生之陽壽,換吾兒長風一生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那喪鐘的聲音猶在耳邊,聲聲迴蕩。
他輕輕地笑了,嘴角勾著。
「啪嗒,啪嗒……」什麼東西滴在那平安符上,氤氳開一片模糊的墨跡,邊緣參差不齊,如同一顆發皺的心。
他顫抖著將那平安符拿出來,用袖子抹去上面淚水,被水化開的墨在他的袖蹭出一片髒污。
原來,並不是無人愛他,母親也不是真的嫌惡他。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或者,她只是走不出自己心裡的那道坎。
遠處有人一聲聲地傳話:「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
他沉默良久,緩緩朝著乾安殿的方向跪下。他伏在地上,半晌未起,肩膀顫抖,低聲的啜泣。
多久了?多久了?多久沒有這樣肆意的哭過?沒有母親的關愛,沒有父親的守護,他不敢哭,只敢笑,因為只有笑容別人才不會看到你內心的脆弱。
他母親的心裡有一道坎,是家仇國恨與愛人兒子之間的抉擇。他的父親心裡有一道坎,是江山天下與深愛女子之間的博弈。他的心裡也有一道坎,是無人問津、無人關心一無所有的痛楚。
他曾經以為他一無所有,這世上無人愛他,他錯了,他的母親愛他,願用餘生陽壽換他一生平安,他的父親愛他,願意於天下人為敵,把江山給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
此生足矣,此生足矣……
他忽然從地上站起,他想要去見見父皇最後一面!
然而,守在冷宮外的侍衛將他攔下:「四皇子,沒有命令,你不得邁出這裡半步!」
陸長風有些慍怒,這些人就這麼怕他去搶那皇上的寶座嗎?就連讓他見父皇最後一面都不肯?
「讓開!皇上駕崩,我身為他的子嗣,理應守在他身邊!你們這麼做,莫非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陸長風生平第一次,如此聲色俱厲地與人說話。
那幾個侍衛互相對視了一眼,竟然嗤笑起來,其中一個嬉皮笑臉地道:「尊敬你稱呼你一聲四皇子你就把自己當主子了?你真當自己是身份高貴的主呢?不就是仗著有個會勾引人的娘嗎?把皇上勾引的五迷三道的,還想把皇位給你?你配嗎?」
陸長風從未受過如此羞辱,何況,還是羞辱他過世的母親。他袖下的拳頭狠狠捏住,牙關咬緊,
另外那個侍衛也笑起來,用刀背在陸長風的身上拍了拍:「現在皇上駕崩了,你以為誰還能護著你?你著急什麼?趕著去繼承皇位呢?我實話告訴你,現在公裡邊是二皇子的天下,二皇子不讓你去,你就不能去!」
「等咱們二皇子當上皇上,到時候能不能留你一命,還兩說呢。哎對了,你們說,他娘是個前朝餘孽,那他算什麼東西?」那幾個人愈發的猖狂起來,仗著皇上駕崩宮裡亂成了一團,無人能管得到這偏僻冷宮,變本加厲地侮辱陸長風,想以羞辱一個皇子來達到自己心理上的滿足。
便有人接口道:「那就是前朝孽種唄!」
幾個人附和著哈哈大笑起來。
「砰」地一聲,離陸長風最近的一個侍衛臉上挨了一拳,重重地撞在牆上。
他深吸了口氣,啐出了一口血沫,揉著臉罵道:「嘿你個小白臉,敢打我?找死!現在可沒人護著你,就算把你打死,二皇子也不會怪罪我們!」
陸長風就是一個文弱書生,何曾做過打人這種粗魯的事情,這一拳打的用盡了全身力氣,手背隱隱作痛,卻生出一股快感來。
這是他從未做過的最狂野的事情,卻也是長這麼大以來最暢快的事情。
有一個人問:「真要打啊?他畢竟也是皇子,打壞了怎麼辦?」
先前挨揍的那個人人呸了一口:「打!不把他打壞不就行了?咱們兄弟打人的手段,那還不是信手拈來嗎……哎……」
話音未落,他的獨自上又挨了一拳,他倒退了兩步捂住肚子:「給我打!」
幾個如如狼似虎的侍衛便朝著陸長風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