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陸雲川，你夠了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年初一當天，江萊和弟弟起了個大早，給大門貼上新的春聯，又陪著奶奶去東山燒了香。

  下午，來給老太太拜年的親戚三三兩兩都聚到了江家。

  江奶奶向來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正在房間休息，只有江萊和弟弟兩人在前廳招呼眾人。

  老宅是中式別墅，配合著新年的氛圍，一排長長的燈籠沿著門廳的長廊而掛，遠遠看過去起伏延綿，成為冬日裡的一抹亮色。

  

  門廳前，靠近花園的廊下站著幾個晚輩，也不知是誰起了個話題，又說到了江萊和陸雲川的婚事。

  「真的假的？我看表姐精神挺好的，一點也不像是被退了婚的人。」

  話音剛落便被人接了話過去，「這還能有假嗎？我聽陸雲川的表妹說那天在陸家，陸雲川是當著江萊姐姐的面把退婚的事情說出口的。」

  「可惜了。不過陸雲川那種男人，也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江萊整天追著他跑肯定不行呀，男人嘛，只想做獵人，誰想做獵物？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咦？我聽你這話，怎麼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其中一個少女壞笑著說，「難不成，你也想去陸少面前試試？」

  「說什麼呢你們！」江騰聽著這些話實在刺耳，正想走過去理論，便看見姐姐江萊從屋裡走了出來。

  江萊跨過門檻，上前兩步，竟直接立在了幾位姑娘跟前。

  如細蚊的議論聲頓時戛然而止。

  為首的那姑娘正是江萊的表妹，也是溫瑾的同學。

  背後議論人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竟然還被八卦話題里的主角撞了個正著，幾人又還是小姑娘，臉皮薄，頓時神色一窘，趕緊向江萊道歉。

  「表姐，對不起......」

  話還沒說完，只聽江萊冰冷而乾淨的聲音，「你們也不用猜來猜去了，有什麼可以直接來問我。我和陸雲川的訂婚確實已經取消了。各位妹妹如果有心，男未婚女未嫁的，還有機會。」

  江萊的眸色很淡，波瀾不驚地站在眾人面前，姿態落落大方。

  人都有情緒。

  之前不去反駁這些閒言碎語不代表她就不在乎。

  忍一回兩回，還能次次都忍下來？

  她也不是那樣好脾氣的主。

  早前那些添油加醋的傳言，她多數是沒有聽說的。今天自己撞上了，聽進了耳朵里，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又會大度到裝作不介意呢。

  既然介意，她就不能什麼都不說來粉飾太平。

  今天本是來給江家老太太拜年，幾位小姑娘不過是隨著家裡人來做客。

  她們都出身有頭有臉的人家，自然明白做客就要有做客人的禮數。江萊是江家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女，無論怎麼樣，都不應該到別人家屋檐下來談論主人家的是非。

  幾位小姑娘聞言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被江萊最後那句夾槍帶棒的話諷刺了之後，也不敢反駁。

  陸雲川是什麼人物，他既看不上天仙似的江萊又豈能看上自己。

  「各位妹妹，你們也真有膽子說，江小姐不過是鬧彆扭罷了。要追我們陸總，你們怕是沒機會了。」

  徐涇一出聲，眾人一臉錯愕。

  只見柱子的後面，走出來了八卦的另一位主角，陸雲川。

  陸雲川進屋前，先在外面換了鞋，挺拔的身影一跨入屋內，映入眾人眼裡的便是他深邃立體的眉眼帶著不悅的眼神。

  屋內頓時鴉雀無聲。

  江奶奶從樓梯上下來，陸雲川及時上前，邁上幾步樓梯，扶著江老太太下樓來到客廳，「奶奶，新年好。」

  陸雲川對著江奶奶說了一番新年賀詞，又讓徐涇將禮物搬到屋內。吃的、穿的、各式名貴補品，江奶奶最喜歡的蘇繡旗袍，還有江藤收藏的手辦，在門口擺了整整一長排。

  江奶奶一向生活簡樸，「小川，人來就行了，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話雖這麼說，瞧見陸雲川對待她這個老太太都如此用心，想必對江萊也只會更上心的。只要陸雲川明白過來，這婚事就還有希望。

  陸雲川與江奶奶寒暄了幾句後，從幾人跟前穿過，一言不發地來到廚房。

  待人影消失，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緩了一會兒，細細一想，又覺得氣短了。

  「江萊前腳走開，陸少後腳就跟上，這確實不像是兩個退了婚的人，倒更像是小兩口鬧彆扭。」

  「可不是麼，你看陸雲川送來江家的禮物，哪個退了婚的男人還對前未婚妻這麼上心的。」

  「完了完了,我們剛在門口說的話，陸少一定是聽見了，這可怎麼辦呀......」

  一個年紀小的姑娘急得快哭了，生怕陸少一生氣，連累家裡生意。

  「我就不該帶你出來，一會兒再去給你江萊姐姐道個歉！」她身後的婦人生氣地說道。

  「江騰哥哥，你幫我說說好話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嘴巴沒有個把門的，以後不敢了。」女孩拉住江騰道。

  江騰沒應。

  廚房裡，江萊正準備將阿姨切好的果盤端出來。

  「我來吧。」陸雲川十分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東西，長腿邁向客廳，江萊沒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眾人幾時見過這位只出現在財經日報上的天之驕子做過這樣瑣碎的家事，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吃晚飯的時候，留下的都是江家幾位至親。

  江騰和江萊一左一右坐在奶奶身邊，陸雲川坐在江萊的右手邊。

  席間，陸雲川的話不多，除了和江家幾位長輩寒暄，就是在為江萊夾菜。

  最後端上來的是一道富貴芙蓉蝦。

  陸雲川夾了幾隻到自己碗中，只見他摘掉蝦頭，剝去蝦殼，挑除蝦線，再沾了些湯汁放到江萊盤中。

  江萊轉頭，不解地看向他，眼裡還透露出一絲警告的意味。

  這狗男人，又在這裡演什麼戲？

  「抱歉。」接收到眼神警告，陸雲川充滿歉意地彎了彎嘴角，又將盤子裡的蝦拿起來遞到江萊嘴邊。

  「......」

  這下連對面的江騰都不好意思看，移開了目光。

  這男人，一副你不張嘴我就不收手的欠揍表情。

  江萊硬著頭皮吃下這隻蝦，只見陸雲川慢條斯理地又開始處理第二隻。

  她終於忍不住對他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陸雲川，你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