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磕掉了門牙

  鬼祟的身影從村尾一直行至後山的小丘上，只一晃，便消失在了山上的油布棚中。

  孫婆子摸著黑從懷裡掏出火摺子吹亮，昏暗的火苗只堪堪映著幾寸距離的光景。

  

  她舉起火摺子湊近幾分，看見眼前小山一樣的木料，眼神中有片刻驚訝，緊接著眉目間便露出幾分嫉色。

  才這麼幾天就能弄來這麼多又粗又好的木頭，肯定是來路不正，這小賤蹄子原來還背著她藏了一手！

  孫婆子左右瞧了瞧，隨即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在幾棵完整的木料上做了記號，又轉頭看向另一邊被處理成厚板的木材，不禁又動起了心思。

  這個她還拿得動，不管怎麼說，這一趟也不能白跑。

  她靠近正想翻看下面的板材，腳下卻好像突然踩到什麼，只覺腳踝一緊，頓時被絆到倒在地。

  下一刻，劇痛驟然從嘴唇上襲來，慘叫聲也隨之傳出。

  「哎呦喂！」

  孫婆子捂著嘴在地上不住的打滾，連眼淚也抑制不住的從眼眶裡飈了出來。

  「好像有人？」

  此時棚子外突然傳來蘇錦兒的聲音，嚇得孫婆子連忙忍痛從地上爬起來，胡亂將腳踝上的東西扒掉，踉蹌的從棚子後面掀開油布跑了出去。

  蘇錦兒站在棚子外的另一側，借著夜色看向那個連滾帶爬的身影，轉而走進棚子裡，燃起手裡的紙燈籠。

  燈光映照著地上的繩結，還有一顆帶著血跡的牙齒。

  幸而她留了個心眼，回去前在地上埋了陷阱。原是回來拿工具的，卻沒想到意外碰見了自己那個作精外祖母。

  一旁的小桑打了個呵欠，拿了工具正準備要走，一回頭卻見蘇錦兒用手帕墊著，撿起了地上的那顆牙。

  他皺著眉頭不禁露出幾分嫌棄的表情：「好髒。」

  蘇錦兒起身向他看去，不禁揚唇一笑：「這些可都是物證，得好好留著。」

  說罷，便見她用帕子包好揣進懷裡。

  「想不想看熱鬧？」

  瞧著蘇錦兒一臉興味的神情，小桑撇撇嘴：「我要睡覺。」

  「走嘛。」

  蘇錦兒一邊說著，一邊抓起他的手往外走去，卻是絲毫沒有給他選擇的餘地。

  小桑臉上雖然帶著幾分不情願，嘴上卻也沒阻止，只任她拉著自己往張家的方向去。

  另一邊，孫婆子狼狽的跑回家中，張老三本就擔心她這麼晚出門會發生什麼，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直到聽見院子裡傳來東西被碰倒的聲音。

  他推了推身邊的王氏，連忙起來穿好衣服：「起，起，起來。」

  王氏心裡自是十分不願，但一想到孫婆子那副夜叉一樣的嘴臉，終究還是穿好衣服同張老三一起出來查看。

  一進屋就瞧見孫婆子滿嘴是血的模樣，嘴唇也腫的老高，王氏兩人頓時嚇了一跳。

  「娘……您這是？」王氏皺著眉頭，臉上浮現幾分難辨真假的擔憂。

  「杵在那幹什麼！還不給我拿藥！」孫婆子口齒不清的呵斥了一句，說話間扯著磕破的嘴唇，疼得眼淚又淌了下來。

  「哎……」王氏膽戰心驚的應了一聲，連忙去打水找藥。

  「娘，娘，這，這……怎麼回，回，回事？」

  聽著張老三又急又結巴的聲音，孫婆子心裡更是煩躁，礙著面子她也不好意思說是自己摔成這樣的，索性將一切都推到了蘇錦兒身上。

  只見她不顧嘴上的傷，咬字含糊的罵道：「那個小賤種純心要弄死我！嘶，哎呦……」

  瞧著老娘摔成這樣，連門牙都掉了一顆，張老三的怒氣霎時便涌了上來：「太，太太過，過過分，分了！」

  說著，便要衝出去找蘇錦兒算帳。

  「回來！」見狀，孫婆子心頭一驚，連忙脫下鞋扔了過去。

  要是真鬧出去，她去山上的事不就露餡了嗎！

  張老三皺著眉頭，滿臉怒氣的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孫婆子率先出言呵斥：「沒心眼兒的東西！」

  聞言，張老三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分明是為了娘著想，怎么娘反而倒要來罵他？

  見狀，王氏向張老三使了個眼色，便將他推了出去：「你快回去睡吧，這有我呢。」

  待張老三出去後，王氏一邊擰著布巾，一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向孫婆子問道：「娘，那明天，還讓老三他們去嗎？」

  「幹什麼不去？我還就不信了，我能鬥不過一個小賤種！嘶……」

  見他執意如此，王氏也便不再多言。

  此時窗外的蘇錦兒眸子裡閃過一抹盤算，隨即和小桑兩人輕手輕腳的從矮牆翻了出去。

  瞧著身邊姑娘的神情，似是有什麼想法，然而小桑卻也沒有多嘴，兩人只一路往家去。

  翌日晨間，天色才剛蒙蒙亮，小桑便聽得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打了個呵欠，起身往小窗外看去，只見蘇錦兒拿來一堆稻草正在擺弄著，一旁的小玉娘懷裡抱著小老虎布偶，惺忪的眼睛裡帶著幾分好奇。

  「姐姐在做什麼啊？」

  蘇錦兒將稻草塞進一見破舊的米白色衣服里，彎眸笑笑：「你猜。」

  瞧著她手裡那件帶著些許血跡的衣裳，小桑一眼便認出，那是他的。

  「嗯……是不是稻草人？」

  小玉娘話音落罷，便聽得蘇錦兒溫柔的誇讚起來：「我們玉娘真聰明。」

  說話間，蘇錦兒不經意抬眸掃了一眼，正瞧見推開窗往這邊看的少年。

  小桑剛想別開目光裝作沒看見，準備繼續睡覺，稀奇的是，今天的蘇錦兒卻並沒開口喚他幫忙，而他反倒是有些不太習慣，穿上衣服便往外走去。

  「小桑哥哥。」小玉娘抬頭軟軟的喚了一聲，少年微微一愣，心裡竟莫名透著幾分歡喜。

  「玉娘？」前院忽而傳來張氏尋人的聲音，小玉娘連忙應了一聲，起身從後門跑進了屋子。

  蘇錦兒用繩子，將稻草人的四肢分別在衣服里固定好，又將一盆不知名的紅色液體倒在上面。

  小桑微微皺了皺眉，不禁開口：「我的……」

  蘇錦兒抬眸瞧了他一眼，隨即往自己屋裡指了指：「床頭有一件藍色的短袍，算是我賠給你的，你去拿吧。」

  「喔。」小桑不明所以的應了一聲，便抬步往屋裡走去。

  瞧著床上摺疊整齊的衣裳，那顏色，應該是前兩天在城裡買的那匹布。

  這是……她連夜做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