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干一票大的

  邢磊指了指姜梨，「這孩子要和她奶奶分家，想著本家也不能讓她帶走一針一線，就打算做兩床被子，剛剛在供銷社還遇見了拆白黨，差點被騙了錢，我尋思，讓你給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從你們廠里買幾尺布，實在不成的話，要是車間裡有碎布頭賣點給她也行。」

  

  眼下整個華國布料都是緊缺的商品，想要在紡織廠直接買布料，孫文秀還要層層逐個領導去審批，但，要說碎布頭，紡織廠里最不缺的就是碎布頭了。

  一些制壞的，零碎的布料，大傢伙心照不宣的撿回家，或是用來縫縫補補，或是存多了同款花樣子，給家裡孩子添置兩件新衣裳，這些也都是有的。

  姜梨聽見邢磊這麼說，眼前頓時一亮。

  這還真是個不錯的法子。

  姜梨：「孫姨，碎布頭就成，我可以花錢買。」

  孫文秀笑笑，朝姜梨一擺手，「這孩子，幾塊碎布頭啥錢不錢的。」

  她扭頭看了一眼自家男人，「你們在這等著，我回車間給你問問。」

  孫文秀風風火火的性子，十分討喜，姜梨能看得出來，邢磊和孫文秀這兩口子，一個性子火爆，一個沉穩幹練，倒也十分互補。

  沒一會兒的工夫，孫文秀就抱著個布袋子從紡織廠里走了出來，「得，小姑娘的運氣倒好，今兒廠里制新棉布，大傢伙存了不少布頭子，你回去縫縫，怎麼著也能制出兩床新被子了。」

  「孫姨，您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姜梨從孫文秀的手裡接過了布袋子，滿滿當當一袋子，拿在手裡厚實的很，「只是，這樣會不會給您添麻煩，我還是出錢賣吧，也省的……」

  姜梨的話還沒說完，孫文秀連忙揮手打斷了她的話，「往常這些碎布頭也都是按廢品處理的，廠子裡回收送去再加工也難，快按著啊，你的事，你邢叔也都和我說了，趕明兒，要是遇見什麼難事，就直接來找我，要是我辦不成，就去找他。」

  倆口子十分熱誠，姜梨聽了，也覺得心坎里暖呵呵的。

  一對只見過兩面的夫妻，尚且如此，可姜家，她的血脈至親卻蠶食她的血肉，想要竟她置於死地。

  ……

  供銷社不遠的胡同里的小院裡。

  趙志偉坐在院裡，閒嗑瓜子，一個瓜子皮沾著牙上，他扭過頭朝地上吐了幾口吐沫，「呸呸呸……」

  「吱嘎」一聲，小院門被人打開。

  楊志偉連忙把瓜子揣進了上衣兜里，朝著走進來的中年婦女笑嘻嘻地道：「媽，回來了，今天咋樣？騙著卡愣子豬玀沒有？」

  他嘴裡的卡愣子豬玀，是老東北的土話，意思是說不夠精明，傻乎乎，蠢笨的人。

  在他們這些騙子，流氓嘴裡，上當受騙的人，大多被叫做「卡愣子」或者「豬玀」。

  要是姜梨在這裡，一定會一眼就認出楊志偉來，他就是前天晚上，在縣城外的小樹林想要打劫姜梨的流氓。

  而，剛剛在供銷社打算騙姜梨買布票的拆白黨大娘，就是楊志偉的親媽——楊大秀。

  這對母子，在平山縣的三街七胡同里可是小有名氣的地痞無賴，坑蒙拐騙，但凡是能弄來錢的營生，就沒有他們娘倆不敢的。

  說起來，這楊大秀也不是什麼好餅，建國前做了十幾年的暗娼，不知懷上了那個男人的種，月份大了才發現，打又沒打掉，只好從良上岸生了下來。

  「我呸！」楊大秀一口唾沫啐在楊志偉的臉上，「你不說還好，說起來，老娘心裡就有火。」

  她走進了小平房裡，一屁股坐在了土炕上，「今天我在供銷社裡看見了一個豬玀，那閨女雖說身子乾癟了些，但模樣長的俊，要是得手了，一定能賣上個好價錢，你猜怎麼著……」

  楊大秀灌了一口水，「那丫頭竟然還認識公安，要不是你老娘我跑的快，這會早就進笆籬子了。」

  楊志偉從兜里抓了一把瓜子遞給了老娘，「我媽那麼精明，還能讓公安抓了？」

  提起模樣生的俊的小丫頭，楊志偉的心裡，忽地就想到了姜梨。

  說起來，那丫頭不就是身材幹癟了些，模樣生的俊俏嘛！

  兩廂一對頭，趙志偉一拍大腿，「得！就是她，德子就讓她給弄笆籬子裡去了。」

  楊大秀從土炕上放置的旱菸笸籮里抓了點菸葉子出來，用旱菸紙卷了，點燃後深吸了一口，「兒子，那丫頭看起來還挺有子的，瞧她今兒在供銷社裡又買鍋碗瓢盆又要買布的，咱娘倆……」

  她說著，朝著楊志偉挑了一下眉頭，「要不要干一票打的！？」

  「阿嚏！阿嚏！阿嚏……」

  姜梨坐在趙曉娟的病房裡，止不住地打噴嚏。

  「是不是感冒了呀？」趙曉娟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關切地問道。

  姜梨揉了揉小巧的鼻子，朝她媽媽笑了笑，「沒事，興許是誰念叨我呢。」

  可不是被人念叨麼！

  這一下午，又被當卡愣子，又被叫豬玀的，楊大秀娘倆，這會兒可要比姜家人還要「點擊」姜梨吶！

  趙曉娟很奇怪，姜梨出去了這麼一會的工夫，從哪弄來了這麼多碎布頭。

  每一塊兒差不多有個手絹那麼大，但卻啥樣子都有，有白底藍花的，有純白棉布的，還有幾塊剛時興的的確良。

  「小梨，你從哪弄來這麼多碎布頭啊？」趙曉娟坐了下來，和喬喜一塊疊起了這些碎布頭子。

  姜梨拿起了一塊白棉布，摸了摸手感的確不錯，品質也算是上乘的了，「我今天去了供銷社，想要買布做兩床棉被，但沒有布票，還好我遇見了上次幫咱們抓我奶他們的公安，他愛人就在縣紡織廠里上班，幫我弄來的這些碎布頭。」

  她將幾小塊碎布拼在一塊兒，「這些棉布親膚，拿來做被裡子正好。」

  她又在碎布里挑挑揀揀，「這些用來做背面，明兒，我在縣城裡找找有沒有彈棉花的，雖說從他們手裡買棉花是貴了點，但至少不要棉花票呀，做上兩床被子，怎麼也能熬到天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