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凌遲

  比約定的早了半小時，陳柚抵達民政局門口時，卻沒想到秦曳也在。

  

  或許是剛到，兩人對了視線，一起道，「這麼早？」

  「我從醫院直接過來。」他百無聊賴盤玩手機。

  車子在一旁停著，司機在裡面等。

  陳柚指了指旁邊的咖啡店，「要不進去坐會？」

  「還剩半小時。」他看了眼腕錶，「也快了。」

  「嗯，」餘下時間不多，要說的更得抓緊，陳柚道，「不忙，流程走起來快，但有些事必須趕在前面說。」

  頓了頓，她道，「今天見到徐洛了嗎？」

  秦曳掀了眼皮，「你要跟我聊這個？」

  他似乎以為陳柚吃醋，所以寧願拖延些時間，「我沒有見她。」

  這麼說來，徐洛聯繫了他，只是礙著其他原因，秦曳選擇了迴避。

  「不光是這個，」陳柚轉頭走在前面，「來一趟吧。」

  類似的對話以前也有發生，大部分時候是秦曳跟她這樣講。

  現在角色兌換，他稍顯不適，眉頭微微擰起，但仍舊隨了陳柚，一起往咖啡店去。

  或許靠近民政局，位置太好，店裡爆滿，幾乎找不到位置。

  在二樓角落，才勉強尋了個空。

  秦曳挑剔，還挺不樂意。

  位置也確實窄，他長腿都伸展不開。

  等到兩人面對面時，陳柚才發現他今天有刻意打扮。

  穿了一套新的休閒款西服，連繃帶都不見了，藏在了袖子裡，垂著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異常。

  頭髮剪短了些，眼尾挑出凌厲的弧度，顯得整個人精神不少。

  不需細看，他已氣質已經不凡，但多看兩眼，還是帥的扎眼。

  「徐洛跟唐峰分手了，你早知道吧？」拿不準該怎麼開場，其實來之前她把要說的都想過很多遍，但是見到了秦曳，被他犀利的眸子多掃幾遍，就有些慌。

  忘了本來的開場白。

  好在這個也不錯，足夠讓男人先服軟，「知道，」他是不愛解釋的，但考慮到馬上領證，對面的女人又懷著孕，便儘量放低姿態，「我跟她確實沒有牽扯，感情上的事都說清楚了。」

  「嗯，我相信你，」他不是優柔寡斷的，如果說了不會跟徐洛和好，那就是不會，「但你跟她還是保持聯繫，對嗎？」

  像伊文秀要求的那樣完全斷聯，他應該做不到。

  就跟陳柚曾幾次下定決心跟他不要再來往，也做不到，一樣的。

  咖啡上來，秦曳捏著杯子，心不在焉的，「如果沒有必要，我不會跟她聯繫。」

  「她為什麼會突然的跟唐峰分手？」陳柚忽然問。

  杯子被稍稍捏變形，有些液體溢出，燙了秦曳的手。

  他皺眉，剛要去抽紙巾，卻看見陳柚已經拿了兩張過來，替他擦掉痕跡，「我沒有心情探究她的隱私，在你回答我之前，我有件事也要告訴你。」

  思來想去，她下不了狠心去騙他。

  那跟騙婚沒什麼兩樣。

  況且日後得罪了秦曳，自己跟媽媽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現在坦白，至少他不會記恨太過。

  秦曳鬆了松領口，「昨晚上就想說的？」

  到底是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原來陳柚藏了什麼心思，他一眼看穿。

  只大約他也想不到那會是怎樣一個秘密。

  陳柚點頭，「嗯。」

  顧不得燙嘴，抿了兩口咖啡。

  唇舌發麻。

  「我沒懷孕。」其實在開口前，她想過如何委婉的，緩緩的，把事實一點點說來。

  至少得有個鋪墊吧。

  但到了這一秒，腦子直接短路，直奔結果。

  秦曳捏著紙杯，開始沒聽清，「嗯？」

  陳柚索性豁出去了，「我沒懷孕，大姨媽都來了。」

  以為的爆炸情緒沒有來臨。

  秦曳指尖控了力道，竟然按住了情緒，慢慢的將杯子放下。

  後面可能是餓了，順手掃碼點了個單，還不忘問陳柚，「要吃點什麼？」

  她中午也沒吃，現在人都是麻的，要了個巧克力華夫，還有炸雞腿，豁出去了。

  直到餐點上來，誰也沒說話。

  炸雞腿拿到手的時候，陳柚沒客氣，狠狠咬了兩大口，然後道，「我本來想跟你坦白。」

  秦曳這才抬眸，看她吃的挺歡，也跟著拿起一個翅膀，「所以為什麼沒說？」

  他竟然不生氣？

  陳柚想，也有可能是氣過頭，反而冷靜。

  他就是這樣的，以前在公司也是，一個項目出小問題，他會發火，讓陳柚自己加班。

  但如果是大問題，他反而冷靜，甚至安撫陳柚不要多想。

  現在是巨大的問題。

  大家都跟沒事人一樣。

  「不知道，」她說的都是實情，不曉得為什麼開不了口，「我想跟你結婚。」

  說出這句，其實在她意料之外。

  但不是出於感情，利益的因素可能占了大部分。

  陳柚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腦子好亂，她覺得胸腔堵著棉花。

  但這話，在男人聽來算是很坦誠了。

  「想跟我結婚。」秦曳眼尾平平，看不出什麼情緒。

  好像思考了蠻久，在判斷接下來該做出什麼選擇。

  陳柚覺得咖啡不給力，又灌了兩口可樂，「如果你要悔婚——」

  「如果要結婚，你還能有別的理由？」他們的婚姻已經不是談感情了。

  之前是為了孩子。

  現在孩子沒了，只能談點別的。

  事情被推動到這個份上，秦曳也是騎虎難下，大家都顧及那點面子，都不想變成笑話。

  陳柚緊張的心情稍微緩解。

  「願不願意結，結了能持續多久，你說了算的。」其實她的算盤，秦曳應該清楚。

  他嗤笑，懶懶的將手邊東西推去一旁，「你是為了錢。」

  沒有在發問，代表篤定。

  陳柚覺得這沒什麼見不得人，「是，我想讓媽媽去休養中心，但我沒錢。」

  跟他結婚的好處太多了。

  如果不計較真愛這件事的話，百利無一害。

  況且，畢竟還曾愛過，比完全湊合的婚姻要稍微好一點。

  「我可以給你錢，給你安排，你能給我什麼？」到了談生意的氛圍里，他也失去興致。

  之前的溫柔，照顧，煙消雲散。

  陳柚想了想，「我可以配合你。」

  他起先沒懂。

  皺了眉，然後才反應過來。

  笑的挺不屑，「你說徐洛？」

  她沒吭聲。

  「所以什麼你都無所謂，只要給錢，你寧願跟我結婚，隨便我安排？」他問。

  陳柚抿了唇。

  一開始也沒想這麼多，但是錢確實是好東西，為了錢忍一忍，有什麼不可以？

  她覺得自己沒那麼金貴。

  「嗯。」陳柚道，心臟是麻木的，根本不會跳動。

  她沒有時間去細想自己想要的一切，只知道缺錢，需要錢。

  秦曳斂了眸。

  「行，那就結婚，兩個條件。」他抬眸，犀利的視線像刀。

  還沒開始割她，卻已經給了陳柚即將被凌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