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託夢
2024-06-12 07:30:03
作者: 灰兔兔白手套
殷朝民風開放,君權也不似其他朝代那樣高高在上。
因此宮宴開始之前總有一段時間給各位臣子們互相寒暄。
這段時間其實往往都是用來挑選佳偶的最佳時機。
可是這三個人又沒有擇偶指標,於是乾脆來為難胡若優。
她遲緩半天,最終遲疑著開口:「若優還是第一次來宮宴,宮裡當真是富麗堂皇彰顯我殷大國風範。」
那溫柔徐緩的問候自然是來自恆王,胡若優第一時間回答恆王也是無奈之舉。
恆王地位最高,問得問題也比較好回答。
果不其然,見到她第一個回答自己,恆王心情愉悅點了點頭,「確實氣派,青石磚琉璃瓦,尤其這御花園,百花爭艷美不勝收。」
胡若優還想配合他再說兩句,話頭卻被管劉氏接過。
「老身怎麼不知道胡夫人還認得恆王殿下?」
恆王雖然身份高貴卻不能落下個不尊老的名頭,於是恭敬回答:「今日路上出了些小狀況,將路堵死了,本王就順路帶著胡夫人同小侯爺來了,也是今日剛認識的。」
管劉氏做瞭然狀,看她樣子,胡若優就猜到此人或許會給自己使絆子。
果不其然,管劉氏又說到:「胡夫人今日怎麼抽出時間了?前些日子我去候府還聽你說去雞鳴寺給道申祈福,祈福是結束了?」
她身後的女眷聽聞此言立即捂嘴偷笑,一個個眼神譏諷盯著胡若優。
管劉氏這話就是說她喜歡作假演戲,是個慣會用虛招對付別人的小人,不然怎麼會連死人都糊弄。
她那雙布滿紋路卻不顯混濁的雙眼冒著精光,一瞬不瞬盯著胡若優。
只等對方狡辯之後再拋出問題讓她丟個面子。
卻不想胡若優垂下眼帘,仿佛帶著萬千憂傷,一轉眸一啟唇已同剛才截然不同。
盯著自己手帕上的寒梅,她低聲說:「侯爺愛樸素,我日日誦經七日他便同我託夢,說雞鳴寺雖好,卻不足以表他心胸。」
講話之前她特意掃視一圈,沒有看到李司嵐的身影才幽幽開口。
聽到侯爺給她託夢,那竊竊私語的,那滿心看戲的,都將視線或明顯或謹慎地投過去。
「我問侯爺到底如何才能表他胸懷,侯爺說,他望陛下千秋萬代,望天下寒士不吃苦不受凍···」
「他卻連自己在那邊如何都不願意說一句,只囑咐我從雞鳴寺出來後趕緊來看看陛下。」
說著說著,那嬌柔的眼角忽的落下一滴淚來,配合著她的聲音如怨如訴,聽得人仿佛也跟著她一起做了那個夢,讓人好不難過。
聽得如此故事,周圍已經有人跟著長吁短嘆,又有人講起侯爺的往事。
「今日是宮宴,我便想著替侯爺來看看···希望各位不要計較我的身份。」
話已至此,管劉氏的臉同管悅一樣難堪。
什麼託夢,什麼望陛下千秋萬代,通通都是這人演出來的。
可若是她多說一句,就是對陛下不尊重,就是對這在場寒門的挑釁。
「不愧是戲子,真是能裝!」
管悅在管劉氏身後悄聲說。
「管悅住口,專注宮宴,今日是為了給你擇婿,不要再看那狐媚子了。」
見此情形,原本打算同胡若優再聊上兩句的劉世恆也只得按耐下去,等待下次機會。
胡若優同管劉氏對線結束後才發現陸薄元的異樣眼神,
他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一般,用著極為難以描述的視線看著她。
胡若優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後來想到反正這人剛才一句話都沒有替自己說,而後又不想理他了。
陸柏溪坐在兩人中間,極其想問她那日是不是真的有託夢。
剛想開口就被宮人的高呼截停。
皇帝來了。
胡若優立刻正襟危坐,同其他人一般高呼萬歲。
她精神緊繃,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宮宴,還是離皇帝這麼近的位置,生怕出一點差錯。
「平身。」
皇帝開口,眾臣歸位。
三品以上官員及伯爵以上皇親國戚一同前來,將整個御花園圍得團團圓圓。
殷帝見此滿意撫須。
「今日是朕同眾愛卿之間的宴會,我們以國為家,故為家宴。家宴之間難得有如此多芝蘭玉樹的晚輩,朕見之欣喜,此為我殷朝千秋萬代之根基。」
「眾愛卿只當是回到家中,切勿多禮。」
待眾臣回復是後,坐在殷帝身旁的石貴妃嬌滴滴開了口。
「陛下,臣妾看著這小輩們眾多,他們應當都是自己家族中佼佼一輩,不如就在這御花園來個比賽,看看這其中誰能撥得頭籌?」
殷帝極為喜歡這個提議,再加之本身宮宴開始前,總要有些助興節目,再加之今日主題就是賞花,樹上的花要賞,人間的花更要賞。
索性殷帝一聲令下邀的各家族年輕人來一比。
比試方式倒是不限,琴棋書畫都可出手,但是既然是賞花,就要用花為主題。
胡若優就等著這一刻,按照話本中這裡面第一個出頭的會是管悅。
果不其然,管悅第一個站到花園中央,她對著殷帝接過身後侍女遞來的古琴。
輕攏慢捻,竟是彈了一首《浣夢蝶》。
胡若優只是知道管悅因此入宮,只是她沒想到,管悅竟然敢如此大膽在這種地方彈奏這樣的曲子。
這曲子是勾欄里流出來的,經過大樂家季泉改編後流入世家的,只是世家中很多人都將這曲子視作輕佻,難登大雅之堂。
可是皇帝就是吃這一套。
當即賞賜管悅極多,甚至還問了身邊人將管悅名字記下。
胡若優抬起頭,注意到石貴妃的手指甲已經陷到肉里,她還在拍手為皇帝助興。
「陛下,民女覺得我這曲子還不夠好。」
管悅低著頭,眼神斜斜朝著胡若優的方向刺過來。
「如何不好?」
皇帝高興時,自然是願意同這小姑娘多說兩句,像是逗弄貓狗一般,高興了就給塊骨頭。
「民女自知這《浣夢蝶》只得其聲不得其骨,正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民女只能彈奏出這曲子的千分之一罷了。」
胡若優心底咯噔一聲,將身子又朝著陸柏溪的身後藏了一藏。
「你已經彈的很好了,快些下去吧,我看劉家公子許是等不及了。」
管悅還不願意,僵持在場中:「民女知道誰人能將這曲子彈的更出色。」
「胡姨娘必定可以勝任。」
跟著她的目光,殷帝也注意到隱藏在候府人群中的胡若優,眼睛立刻一亮。
胡若優心底猛地一突,感覺今日恐怕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