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夢想跌落的聲音

  因為曾高參提及的一件事，讓調查組縮小了範圍，在出事的半年前，對方曾經指示過他與廠里另外一個暗藏的人物見面，並要求他聽從他的安排。

  但是那個人，卻一直沒有約曾高參見面，只是有一次給他打過電話，詢問了技術中心的情況。

  本來這個電話是追查不到什麼線索的，因為對方用的是一次性電話卡，打完就扔了，這種電話根本查不著。但是曾高參當時也不知道腦子是怎麼想的，下意識地居然點了電話的錄音功能，因此這段通話一直存在他的手機里。

  說實話，這麼低級的錯誤，讓調查人員都覺得運氣超級好，這段通話很快就被提取進行分析了，雖然對方用了變音手段，但是通過各種技術分析，還是發現這傢伙打電話就在某個機器轟鳴的車間邊上，而這個車間反覆分析，得出結論那就是在西汽內部的裝配車間外。那個時間點，出現在西汽裝配車間外的人員本來也不可能查著了，然而誰料到西汽車間內外裝了很多攝像頭，而這些資料本來要半年自動清洗一遍的，但是誰讓羅恩留了一手，很多攝像資料被備份了，準備保存三年以上，這是他接受王士妹無數洗禮後，留的後備手段。

  雖然那傢伙躲在攝像頭照不到的地方打電話，但是他總是要通過有攝像頭的地段的，把各個地方的攝像資料都拿出來仔細分析後，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原來這個傢伙真的就是技術中心的人，名字叫鄭衍生，07年就進了西汽，從一個車間技工做起，由於技術好，人又上進好學，被組織看中，推薦進入了技術中心。

  他自已就在技術中心，為什麼卻又打電話問曾高參技術中心的情況呢？調查組分析結論是，這個傢伙可能就是自作聰明，希望將來如果有調查的時候，故意誤導調查人員。這個結論就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了，這都什麼智商啊？簡直太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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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真相大白，鄭衍生很快就交待了一切，但是讓調查組吃驚的是，這傢伙從來沒有出過國，是怎麼被拉攏的呢？

  原來這傢伙是在國內被策反的，07年進廠，一直到進入技術中心，他是真心地上進好學，也是真心地想為西汽作貢獻。但是，他那年在休假外出旅遊的時候，意外碰到了一個人，從此命運就發生了轉折。

  那個人先是跟他套近乎，展示自己的雄厚財力，然後假裝跟他一見如故，便跟他推杯換盞，互換了聯繫方式。然後那個人藉口來這裡出差，約他出去喝酒，就這樣他稀里糊塗地跟著這個人進出娛樂場所，並嘗到了此前從來沒有接觸到的各種溫柔富貴鄉的生活，前後數次胡天海地之後，他終於覺得此前的人生都是白活了，只有跟著那個人才能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人生。

  於是他就請教那個人該如何過上這樣的生活，那個人見他終於開竅上鉤，詭秘地一笑後，向他道出了他迅速致富的捷徑。並聲言這只能是自願自主地，他絕不強求。

  但是鄭衍生鬼迷心竅，此時就算是萬丈懸崖在眼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只為了能夠以後過上跟那個人一樣的生活。

  就這樣，鄭衍生心甘情願地成為了那個人的下線，成為了他埋藏在西汽里的一顆釘子，剛開始，他只是提供一些內部的簡單資料情況，後來就開始出賣一些保密的技術資料，再後來，他為了獲得更高的收入，就開始冒險通過各種機會，刺探西汽的保密信息。

  尤其是三代軍車的研製情況，是他搜集資料的重中之重。但因為西汽保密工作做得到位，關於三代軍車的研製進度和相關情況他一直掌握不多，只是通過一些特殊情況判斷進展。很快那個人對他提供情報的速度不滿了，要求他儘快掌握資料，並說，基本上已經可以斷定西汽的三代軍車中標的可能性極大，必須儘快搞清楚具體情況。

  甚至，那個人還給提供了一個聯繫方式，並告訴他這個人是組織埋藏在西汽內部的另外一顆釘子，不到非必要時候不能輕易聯繫。

  前段時間，那個人告訴他，讓他通過技術中心的一處技術漏洞，協助外部攻破內部網絡，進行情報竊取，他費盡心思，用了極高明的手段隱藏了自己，幫助外部攻破了內部網絡，但是可惜，就算是攻破也沒有用，三代軍車的核心技術資料都根本實現了物理隔絕，對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結果還觸發了西汽的警覺。

  於是對方吩咐他進入蜇伏階段，什麼動作也不要做。他的心理素質遠比曾高參要強多了，外表言談舉止，半點破綻沒有，調查組對技術中心秘密進行了排查，都沒有懷疑過他。但是因為任務沒有完成，對方還是挺著急的，最近又策劃了一次行動，甚至準備犧牲掉那個棋子，來給他創造機會，但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被拋棄的棋子居然會電話錄音，電話也沒有換，留下了證據，這簡直就是坑爹啊。

  調查組只能說自己運氣好，再碰到對方看上去專業實則很業餘的各種手段。否則短時間還真的查不出什麼來。

  鄭衍生其實也是一顆棋子，調查組更感興趣的是他不斷提及的那個人，但是那個人的名字信息全是假的，各種過往都是精心設計的，隱藏的不錯。

  甚至可能連長相都是假的，只知道口音京腔很重，頗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而且，從言談舉止間，可以看得出這個人應該是很有家教淵源的，對各種上層信息，包括社會信息了解很多，並且似乎在全國各地都有關係人脈。

  當林超涵聽到這個描述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個人——范一鳴。

  純粹就是直覺，沒有其它證據，林超涵就想到了范一鳴，對西汽的興趣這麼濃厚，又不擇手段，還作死地炫富，這個人好像除了范一鳴之外不作他想了。

  於是他就把這個信息提交給了調查組。

  讓調查組意外的是，林超涵居然是對的。范一鳴這幾年雖然神出鬼沒，但是留下的各種痕跡實在是太多，想消除都沒法消除，一旦被鎖定後，各種問題立即被暴露出來了。

  於是乎，一個讓林超涵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一天，陽光還算燦爛，范一鳴的心情也不錯，剛從美國回來，這次去那邊，讓他最感欣喜的是朱梅英對他的態度很好，一直全程陪著他。

  終於讓她接受自己了，這是范一鳴倍感愉悅的事情，多年來，他終於明白，自己其實最應該珍惜的是身邊人，可惜當年豬油蒙了心，做了太多對不起她的事情。如今，終於到了和好如初的時候了。為了她，范一鳴決定拋棄所有，什麼國家利益，什麼家族聲譽，根本都不在存在的，當初要不是這些束縛，他范一鳴也不至於對朱梅英說很多傷她自尊的話。現在，朱梅英要利用他在國內搞情報，那他就只能義無反顧地投身這項工作了。

  至於說那些人忽悠他說什麼皿煮柿油之類的，他是根本不在乎也不信的，真要是那麼偉大，用得著這麼下作嗎？

  是的，他也知道這很下作，但是他心甘情願，他是為了愛情。

  中年范一鳴是這麼看待自己的。

  領了任務 ，得到各種授意，再拿到一筆錢後，范一鳴回國了，這次，他得到的指示是無論如何也要搞清楚西汽內部三代軍車的情況，最好是能把技術資料都給弄到了，據組織上得到的消息，有些技術連他們都沒有，眼饞得很。

  這讓范一鳴有點不自在不舒服，他都有點不相信林超涵能做到這一步，居然讓西方都想偷他的技術，這簡直就是毀壞三觀啊。

  不過，這都不是事，在朱梅英面前，這都不叫事。

  范一鳴回味著與朱梅英一起的時光，朱梅英到美國後，化妝更西方化了，性格也比以前更開放了，范一鳴簡直就是回味無窮啊——雖然心裡也很疑惑，但是他不想多想。失去過最害怕再度失去，他不想再失去了，只要表現出自己的價值，朱梅英最後一定還是會回到他的懷抱的。

  他想起回國前，朱梅英對他說的話，「老范，你這次回去，無論如何，得先保重自己，安全第一。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他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同時也很高興，朱梅英這是多麼為他考慮啊。夫復何求來哉。

  飛了十幾個小時，確實挺累的，范一鳴抖擻精神，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停機場上好像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這好像有點奇怪，但是關他什麼事呢？

  他現在盤算著，儘快啟動自己好不容易策反的藏在西汽里的棋子，現在西汽的三代軍車應該已經交由技術中心進行生產前處理了，相關資料竊取出來應該容易很多了，這個資料拿到後，他準備再跟組織談一談，要個好價錢，賺到這筆錢後，他應該能維持好一段時間的奢侈生活了。

  他甚至想到時候帶朱梅英去歐洲隱居起來，那是多美好的日子啊。

  飛機停穩後，他隨著人流下了飛機，剛下飛機就有兩個戴著墨鏡，穿著夾克便裝的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問他，「你是范一鳴嗎？」

  「是的！」范一鳴不解地回答道。

  「你涉嫌違反我國國家安全保密條例，現在，請跟我回去協助調查，請你配合，否則我將動用武力。」

  這個時候，范一鳴聽見了自己美好的夢想，像一個花瓶跌落，響聲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