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被拋棄的棋子

  小艷敢發誓，在西汽呆了這麼三年，放蕩不羈的員工見過，沉默寡言的見過，但是像這樣變臉變得這麼快的是頭一個。

  她有點被嚇到了，結結巴巴地道，「曾博士，……你誤會了，……不是我要管你，只是給你一個建議！」

  

  「建議？建個屁啊你！」曾博士突然像是神經發作似地，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關鍵是還帶著哭腔，這真把小艷嚇到了。她恨不得立即奪路而逃，對面的這個人在這一瞬間給她的感覺是個神經病，而不是一個學識淵博的博士。

  最後，看到又哭又笑的曾高參，小艷還是害怕了，她站起來身了，跑了出去，她順便去找了曾高參的領導，向他反映情況。

  誰知道，曾高參的領導卻一點也不驚訝地產，「這個曾高參啊，剛開始還很正常，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點神經兮兮了，跟我們這裡的同事，沒有一個合得來的，要不是看他在工作上還算賣力，我也早受不了他了。」

  「他工作還不錯嗎？」小艷問道。

  「還行吧，他技術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畢竟也是個留過洋的博士。」領導隨口說道，「不過呢，他的技術水平也不是不可替代，離職了造不成太大的困難，所以他辭職，我也不打算挽留。」

  搞技術的人說話就是這麼耿直。領導這麼清晰明白地向小艷說明自己的想法，聽得小艷有點腹誹了，但是想到曾高參那種神經模樣，她又轉瞬理解了領導的難處，在工作相處時，領導肯定是也受夠了。

  但是小艷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她很奇怪地問道，「曾高參是留過洋的博士嗎？我看他的簡介是國內畢業的啊。沒有提過留洋經歷。」

  「哦，他在博士期間有一年是在國外交換的，在簡歷里沒有提及，這個當時招他進來的時候，我也問過這個問題，他解釋了一下。」領導隨口答道。

  「不對吧，理論上這種經歷應該是給加分的，他怎麼不寫上呢。」小艷有點想不通。

  「誰知道啊，可能他發神經吧。」領導聳聳肩，「你們也儘快跟他辦離職手續吧。」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小艷嘆了口氣，想不到第一次單獨做離職員工談話就搞得這麼失敗，回去說不定要被孫經理批評了。

  想到這裡，她就又跟著領導回到會議室，準備帶曾博士辦手續，曾博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恢復了平靜，臉上波瀾不驚的樣子，除了他偶爾緊握的、微微有些顫抖的拳頭，說明他依然還在情緒當中。

  小艷有點被他嚇住了，小心翼翼地輕聲讓他一起去辦離職手續。

  曾博士點了點頭，就跟著她回到辦公室辦交接手續，其中一項工作就是交接電腦，但是讓她非常覺得有點彆扭的是，曾博士的電腦已經清空重裝系統了，什麼痕跡都沒留下，交接的同事直皺眉頭，問曾博士的工作文件在哪裡。

  曾博士回答說成果都上傳項目組了，自己可以下，然後就閉嘴不言了。

  對於這件事情，曾博士的同事很生氣，但是又無可奈何，回頭對領導說了些什麼，領導兩手一攤，表示無奈，對這樣的違規他也沒辦法。理論上來說，曾博士的電腦不應該重裝系統，而是要保留原始文件的。

  面對這種情況，小艷也沒有辦法，好在聽領導的意思，損失也不是不能挽回，確實成果都在項目組了，不要原始文件問題也不是太大。

  小艷雖然跟他辦了離職手續，但是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回去後正好碰到孫經理回來，就對他說了這件事情，孫經理聽說曾博士違規刪除電腦文件，也有點生氣。小艷問他，後來會不會出事，畢竟最後是她簽字的。

  「他已經走了嗎？」孫經理問他。

  「還沒呢，我找了個藉口，說結算工資還要時間，另外，需要等這批員工一起辦離職，所以讓他下午再過人事部來拿表走人。」小艷說。

  「你做得對。」孫經理安慰了她一句，低頭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點不妥，於是就打了一個電話，「羅總嗎？我是人勞部的孫經理。對，對，是我，我向你諮詢一個事哈，就是離職員工重裝電腦了，但是他的成果文件都上傳項目組伺服器了，會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呢……啊？這樣啊，先把他留住是吧，很重要嗎？行，我明白了，我知道怎麼做。」

  孫經理掛下電話，臉上神情變幻了好大一會兒，才對小艷說，「恐怕這事沒我們想得那麼簡單，這樣，你下午，不露聲色，要拖住這個曾博士，找各種藉口，就說財務那邊系統出故障了，總之，拖住他，不要讓他離廠，另外，對了，打電話給門衛，讓他們密切注意，不要讓他離開。所有離職員工一律不讓離開，各種藉口都要拖住。」

  小艷有點驚呆了，「發生什麼事了？經理？」

  孫經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直覺是大事，你照辦就是了，多問無益。」

  小艷在此時當然不知道，她提供的這個線索對於苦苦追尋破局的羅恩來說，太重要了，離職、突然發神經、刪除資料、隱瞞留洋經歷，這簡直不要太明顯，他第一時間就敏感地意識到這件事情背後可能有問題，他迅速地通知了相關安全調查人員，並向林超涵進行了匯報。

  林超涵此時不在公司，在外地出差開會了，聽到羅恩的匯報後，也覺得頗有些問題，立即讓葉文源全程跟進處理。很快幾個知情人員及調查人員就碰頭進行了分析，然後著手對曾高參進行了調查，他那台被重裝系統的電腦迅速被取走進行全面檢查。

  一旦有了懷疑對象，那動作起來就很快速了，很快曾高參就像是被扒光了一樣，整個人清晰無比地呈現在了調查人員面前。

  當天下午，曾高參就被秘密控制起來了，他的住處也進行了搜查，對他留洋的經歷調查也立即開展了。

  很快拼圖就清晰起來了，這個曾高參就在上一個公司期間讀博，然後停薪留職去國外交換了一年，這一年過程中，曾高參被國外某組織給腐蝕拉攏了，像他這樣搞技術的人，本身性格就有些孤僻，本來應當很驕傲，不料卻在美色、金錢面前徹底淪陷了。

  剛開始，曾高參還是抱著一絲幻想的，覺得他原先單位涉密項目很少，密級也不高，就算是對方要他提供情報，那也得情報有價值才行，如果知道他的價值不高，說不定會放過他，但是當他真正開始提供密級資料後，對方卻真正掌握了他的證據，以此威脅他必須聽從指示。

  威脅、美色、金錢三樣東西放在他面前，曾高參很清楚，要想不坐牢，他已經除了聽話再無路可走了。

  接下來接到對方的指示後，他就想方設法應聘，跳槽到了西汽，在頭一年，對方除了定期跟他聯繫給錢外，再無任何動作，一直到一年前，對方才開始讓他提供西汽內部的一些資料，但是這些資料，包括技術也好，曾高參接觸到的部分其實價值都不大。

  而且，更讓他覺得無語的是，本來他可以接觸到汽研院裡更有價值的信息，但是隨著林超涵的改革，他調到了幾乎無密可保的小汽車研究所，在此期間，他提供的情報，對方幾乎看不上眼，經常催促他採取更進一步的措施，有時候甚至會口出諷刺，顯然，對方對他的價值也隨之看貶了。

  而在這期間，本來性格雖然不大合群，但是基本還算正直的他，心態逐漸扭曲了，他知道自己在干違法的事情，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弔膽，因此碰到點事很容易就炸鍋，時間一長，同事都受不了他，都不願意跟他交往，雖然說少社交會減少很多暴露的機會，但是心裡的陰暗面不斷滋長，內疚、焦慮、擔憂、野心，種種交替的結果，就是讓他變得愈加神經質起來，很容易就發脾氣。

  要不是他在技術還算有兩把刷子，交待的工作基本還能幹完，他的領導早就把他給趕走了。他的心理疾病癒發嚴重後，幕後勢力對他的情況也有所了解，認為他再幹下去，價值也不大了，前段時間通知他儘快離職。他如蒙大赦，立即提出了離職需求，並且按照對方指示在離職過程中要儘量配合，但是他自已害怕被查，再加上與同事關係不好，這才鬼使神差重裝了系統，結果反而暴露了。

  這些情況有的是通過各種手段調查獲得的信息，還有專家的心理分析結果，此外就是審訊得到的口供。

  現代的技術調查手段十分高明，雖然說他重裝了系統，但是還有些蛛絲馬跡被技術進行了還原提取，他通過內部網絡下載資料的證據基本被還原了，而且，他為了提供情報，還經常偷偷地在加班時間竊取同事電腦里資料的證據也被搜集到了。

  但問題是，雖然曾高參的問題被證實了，前段時間內部網絡入侵的事情還沒有被查清楚，曾高參表示不知情，也沒有參與這件事。

  很快，調查組得出了結論，對方其實是棄車保帥，曾高參只是被拋出來的一個誘餌和煙霧彈而已，準確說，就是對方試探西汽調查進展的一個棋子而已。換句話，曾高參只是一個失去利用價值被拋棄的可憐蟲而已。

  然而，曾高參的暴露，還是給調查組指明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