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純屬紙上談兵

  這一趟的經歷真是頗為奇特，連夜趕回去的路上，眾人在車上都無語，都說這個俞老脾氣不好，果然如此，一出口就是毫不留情地批判，怪不得以前混得不是那麼如意。但奇怪那個中年人為什麼對他還如此尊敬。

  

  至於這個中年人的身份，郭志寅出來後也給大家說了，大家一聽，原來副省級的幹部親自給自己開門接待，都是冷汗涔涔，幸好沒有無禮舉動。

  蕭爭先感慨地說，「這是俞老的侄子，改革開放後恢復工作，逐漸受到重視被提撥上來的，自幼俞老對他有教導之功，所以千方百計說服俞老在他家裡住下來養老。」

  眾人對中年副省級的孝心免不了又是一陣唏噓。

  眾人的主要話題還是俞老提出的解決方案，其實這個解決方案如果眾人肯坐下來細心想，反覆琢磨，也許也能想出來，但是像俞老罵的這樣，心太急就顯得愚蠢了。

  其實俞老給的方法非常簡單，就在雙C形截面直通梁的變通辦法，在大梁內側再鉚接第二層加強梁，作為兩條主縱梁，再採用分段鉚接的工藝解決鉚接工藝變形問題，並且根據優化計算結果適當的開減重孔。

  到底不愧是老師傅，簡簡單單就給出了問題的答案，也算是不虛此行。

  只有林超涵在反覆琢磨，其實如果能靜下心來，他自己也能給出這樣的答案，但是卻折騰了這麼一出，太不應該，被罵蠢才簡直是太應該了。

  倒是郭志寅在一旁解釋說，「等你想明白，時間又要浪費了，能這樣解決問題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關鍵是我們以後要多汲取這樣的教訓。」

  林超涵聽了之後，默默地點了點頭，這件事給了他一個很大的教訓，凡事不能著急，靜心琢磨，總有解決方案，這個創新方案本是他自己提的，但是後面卻有點驕傲自滿了，碰到挫折又有點喪失冷靜，實在是太值得檢討了。

  回廠後，大家仔細一算，進行試驗，發現果然用這個方法將車架自重控制在了設計範圍內，同時最大限度的保障了車架的剛度和抗扭能力，雖然沒有完全達到超算給出的最優設計值，但是依然滿足了軍方設計書要求。

  這種次優解決方案算是將車架工裝設備壓力不足的問題破解了，但是卻留下了遺憾，林超涵暗暗發誓，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實現最優設計，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此後數天，廠里持續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文體活動，一時間，沉寂多時的廣場上熱鬧起來。先是登山比賽，再是羽毛球比賽、桌球比賽，後來又搞起了籃球比賽，煞是熱鬧，但是這些熱鬧的背後，卻是林煥海深深的隱憂，全廠數千職工，真正在初期能參與到7噸重卡研製的也就少數人而已，其他大多數人除了正常生產任務外，也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干，搞點文化娛樂活動，豐富一下生活沒什麼不好，但是鮮花錦簇只是表面，內里是極其沉重的壓力。

  不過至少眼前，隨著這些轟轟烈烈的各種活動開展，激發了廠里職工奮勇爭先的熱情，職工們的臉上多了很多笑容，而且隨著三產那邊銷不出去的產品被當作福利發出去，很多職工受益，廠里一時間到處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但是這些東西畢竟治標不治本，偶爾能替曹海鑒解決一部分問題，但是整體來說，那麼大的產量西汽肯定是消化不了的，就算是最後把這些當作福利全部發給職工，那也不行，太單調了，不是誰家裡都可以成天吃椰子吃香瓜吃一整年的，再者沒有現金流滾動起來，年底職工們的其它福利就要受影響了，所以這不是長久之計。

  曹海鑒雖然跟林煥海不是很對付，但是這麼大事，這麼大一攤子產業要是砸在他手上，他也承擔不起來這個責任，這段時間天天來找林煥海商量解決三產的辦法。

  林煥海迫於無奈，只好又召集了一次會議，準備群策群力來解決這個問題，這次會議，主要是幾個副廠長、廠辦和銷售科和一些比較有想法的年輕人，甚至是宣傳幹事李午都被拉來參加會議了，搞到他很興奮，覺得終於到展現才華的時候。

  在會上，曹海鑒把眼前三產面臨的困境和盤托出，最後無奈地說，「事情就是這樣了，請大家都幫忙出出主意。」

  平常話很多的潘振民緊閉著嘴，他對此也完全一竅不通，說什麼呢？

  然後各人都出了一些主意：

  「要不，你看，我們能不能包裝一下，把這些特產出口到國外呢？」有人突發奇想。

  「這些特產人家自己不會出口啊，要你包裝出口？」有人反駁。

  「這樣子，學習小崗村，搞家庭承包責任制，分包到戶，給廠里大家都分一些任務，自負盈虧，自己出去想辦法賣，能賣多少賣多少！」又有人出主意。

  「怎麼可能，大家都不是做生意的料，難道我們去路邊擺個攤賣去？成何體統？再說賣得出去麼？」又有人反駁。

  「那別人不賣，我們自己賣，去省城、縣城，開店，西汽特產專賣店，我就不信賣不出去。」有人陳辭。

  「那能賣出去多少？」還是有人反駁，「我們得開多少家連鎖店，成本呢？萬一經營不善呢？」

  宣傳幹事李午站了起來，「我認為，之所以我們三產經營出現問題，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宣傳不好，我們可以組織發表文章，到省報上發表我們三產大豐收的方法，這樣就能吸引到很多的人關注我們，購買我們的產品。」

  「嗯，這個……這個主意不錯，你來寫？」大家對李午投去讚賞的眼光，讓他獲得極大的滿足，不得不說，這個主意，的確沒有人反對，這其實就是去做GG嘛。

  關係到大家的福利，必須得群策群力，雖然有些主意幼稚，不成熟，倒也是提供了一些思路啟發。但是都不能迅速解決問題，大家都有點發愁的樣子。

  林超涵注意到旁邊坐著一位文文弱弱的大學生模樣的青年，他就湊過去問了一下，原來他就是此前說過的廠里近年來招進，唯一留下來的大學生，叫葉文源。

  兩人互報一下姓名，頗為好奇地互相打量了一番，兩人都是近年才引進的大學生，不同的是，葉文源不是廠里子弟，但是主動留下的，而林超涵則正好相反，廠里子弟，卻是迫不得已回來的。

  兩個人就在會場私下地聊了起來。雖然聊得不是很深入，但是相對有一些共同的經歷，共同話題很多，林超涵發現這位葉文源雖然文弱，但是頭腦卻很清醒，此前他也曾聽人提起過他，在他過來，願意主動留在西汽的大學生，不是腦袋被門板夾了，估計也不見得有多聰明，但是才接觸一聊，卻發現這位葉文源也不是那麼簡單，說話條理非常清晰，而且頗有見解。兩人隨口點評著場上眾人的發言，葉文源輕聲說道，「大家的思路都不見得不可行，只是在現階段不切實際罷了。」

  對此林超涵深表贊成，但是他也不太懂市場經營，因此虛心請教說，「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理呢？」

  「有一些思路，但是也不見得可行，還必須要實地到市場上去走訪一下才能了解實情，我看曹副廠長的話也不見得就是市場真實現狀，不了解市場，我們在這裡純屬紙上談兵，毫無意義。」葉文源斬釘截鐵地說。

  林超涵聽了一驚，正要說話，卻聽見林煥海發怒地說道，「林超涵，你在那裡幹什麼？叫你來是開會的，不是來聊天的。還有沒有紀律了？」

  難怪林煥海會發怒，他希望林超涵過來能提點意見，結果半天一言不發，卻在場下聊得熱火朝天，當他是瞎子嗎？再說了，嚴肅會場紀律，他不拿自己的兒子開刀拿誰開刀合適啊？

  林超涵被嚇了一跳，迅速回過神來，他站了起來，說，「林廠長，對不起，我們剛剛也在討論解決方法。」

  「你能有什麼解決方法？」林煥海臉色不好看，「說不出來，就是小過處分，扣除半月工資。」

  會場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林煥海殺雞儆猴也太狠了吧。

  林超涵無奈地說，「我認為，大家的思路都不見得不可行，只是在現階段不切實際罷了。」

  林煥海冷笑著說，「你這是什麼話嘛，坐在這裡的都是臭皮匠，就你是諸葛亮？」

  一直沒開口的潘振民開口了「老林，年輕人嘛，有點自己的想法是正常的，先讓小超把話說完如何？」

  林煥海斜瞥了一下潘振民，擺了擺手，意思是讓林超涵坐下。

  但林超涵卻不肯坐下了，「有一些思路，但是也不見得可行，還必須要實地到市場上去走訪一下才能了解實情，我看曹副廠長的話也不見得就是市場真實現狀，不了解市場，我們在這裡純屬紙上談兵，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