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君子之約

  青黛有些訕訕。

  想了想，她換了個話題，「姑娘，您沒聽婢子說起過自己的爹娘吧？」

  蔣清漓聽她這樣說，不由地疑惑道：「你不是父母早逝嗎？」

  她只隱約記得，紫蘇和青黛是四五歲左右的時候到她身邊來的。

  她也曾聽娘親提及過，外祖父親自把她們送過來，說是她們沒了爹娘，十分可憐，正好她一個人很孤單，權當多了兩個小玩伴。

  「是，婢子的爹娘在婢子四五歲的時候就死了。」

  青黛點了點頭，眼中含著淚光，「婢子的爹娘，他們是被洪水給沖走的，一起被沖走的，還有婢子的姐姐和兩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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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清漓有些震驚地看著她。

  青黛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婢子和紫蘇姐姐是同一個村子的，那時候我們村裡有很多人都死於那場災難，許多人失去了家人……正好老相公去視察災情，看見婢子和紫蘇姐姐孤零零地縮在牆角里，就走過去詢問我們的情況……得知我們家裡都沒人了，他就牽著我們的手，跟我們說他有一個跟我們年紀差不多的孫女和外孫女，問我們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我們當時正害怕得不行，就順勢點了點頭。」

  蔣清漓有些懂了，「後來，外祖父就把你們送到了蔣家，留在了我的身邊。」

  青黛點了點頭，「婢子比較笨，小時候的事情很多都記不太清晰了……紫蘇姐姐告訴我，當初老相公是想讓她留在表姑娘的身邊，讓婢子來蔣家的……但婢子受了驚嚇驚懼不已，死活都不要跟紫蘇姐姐分開……老相公沒辦法，就將我們兩個都送來了蔣家……」

  蔣清漓明白了。

  怪不得……她去找娘親要紫蘇的身契，娘親卻說紫蘇和青黛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有身契，外祖父只說她們都沒有親人了，並沒有詳細說她們的來歷。

  沉思了一會兒，蔣清漓開口問道：「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趙艱生出好感的嗎？」

  青黛沒有說話。

  就在蔣清漓以為她很為難的時候，她緩緩開口道：「婢子很感激老相公，若沒有他，婢子和紫蘇姐姐還不知道要流落到哪裡……婢子也很感激趙大人，因為他拯救了千千萬萬個像婢子一樣的人。婢子選擇留下來，就是想和他們一起做事，為老百姓的將來貢獻一份力量。」

  蔣清漓聽得有些皺眉，「那你完全沒必要嫁給趙艱啊！想要做事的途徑也不是只有這一條，別的不說，小舅和雲木打算在祁縣開幾家店鋪，你可以像紫蘇一樣，當一個女掌柜。」

  再怎麼說，也犯不著去給趙艱當老媽子吧？

  這一次青黛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點。

  她似乎有些踟躕，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不全是因為這個，最重要的是……他這樣不管不顧的行為，讓婢子覺得心疼……」

  蔣清漓默然。

  她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她從內心深處是不願意這門親事的，可她也知道，感情這種事情有時候很沒有道理。

  就像她和顧安域，當初也沒人看好他們，可他們現在不一樣過得好好的嗎？

  感情如水，冷暖自知。

  個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旁人只不過瞧個熱鬧罷了。

  青黛見她一直不說話，心裡忍不住忐忑了起來，「姑娘，若是您覺得不好，那就當婢子沒有說過這些話……裴家和蔣家於婢子有恩，婢子理應終.身服侍在您左右……」

  當初紫蘇姐姐的親事確定下來，她還曾信誓旦旦地說要永遠留在姑娘身邊，現在出爾反爾……也難怪姑娘會傷心失望。

  「傻姑娘，說你傻你還真的傻啊？」

  蔣清漓嘆氣道：「我身邊伺候的人也不缺你一個，我只是想讓你有一個好歸宿而已。」

  而這個趙艱，她不確定他能不能成為青黛的歸宿。

  想了想，她開口道：「這樣吧！我見趙艱一面，看看他心底的想法。」

  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她也不可能去勉強別人，對吧？

  ……

  趙艱來得很快。

  他規規矩矩地束著手，低著頭站在蔣清漓面前，那模樣頗有幾分侷促的意思。

  蔣清漓敏銳地察覺到他似乎有些異樣。

  平日裡的他……有這麼老實？

  她有些懷疑地問道：「你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

  趙艱尷尬地搓了搓手，他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好像……有點知道。」

  也就是說，他知道青黛的心思？

  或許也有可能，青黛對他表露了心跡？

  想到這裡，蔣清漓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她神色不豫地開口道：「你們敢背著我暗通款曲？」

  趙艱的臉色僵硬無比。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那個，王妃……這個成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再說我也沒同意啊！」

  蔣清漓一聽，臉上的怒氣更盛了，「青黛一個姑娘家都開口了，你居然拒絕了她？」

  「咔嚓」一聲，趙艱臉上的表情徹底崩裂了。

  又停頓了許久，他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低聲開口道：「不是我非要不知好歹，可王妃也看見了，我這裡的情況糟糕得很，現在娶妻無疑是害了對方。」

  蔣清漓冷哼了一聲。

  算你識趣，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

  她又問道：「那你對青黛到底是怎麼想的？跟你說，青黛雖然只是一個婢女，但她人長得漂亮，又能幹，完全不愁嫁，後面有許多好兒郎排隊等著娶她呢！」

  趙艱一聽，臉上的神情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小聲問道：「王妃說的……可都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蔣清漓有些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醜話我可是說到前頭了，若是你不抓緊時間，黃花菜都要涼了。」

  趙艱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青黛泫然欲泣的畫面。

  她說：「我什麼都不求，只希望能一直站在你的背後，你照顧百姓，那我就來照顧你。」

  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可一想到自己的現狀，他那點心思很快就又熄滅了。

  娶媳婦兒就得讓她過上好日子才行，若是明知道自己給不了對方好的生活，那又何必耽誤對方呢？

  蔣清漓見他的表情糾結不已，忍不住又在火上加了一把柴，「我此次之所以要將青黛帶到北疆，就是因為我在那裡相中了幾個不錯的兒郎……青黛的年紀也大了，是時候該嫁人了……」

  「王妃！」

  趙艱聽到這裡，急吼吼地打斷了她的話，「您能再給我一年時間嗎？」

  蔣清漓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趙艱吸了一口氣，鄭重開口道：「或許您也聽說了，我的家產在這場水患中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可王爺不是給我們指出了一條明路嗎？我有信心，再給我一年時間，我一定能再掙出一份家當來……到了那個時候，青黛姑娘若是心意不變，我就親自上門提親。」

  按照雲離王的設想，不出一年時間，整個祁縣就能比現在富裕許多倍。

  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日子自然也會好過許多。

  對了，他手裡還有點心方子，他可以委託一個信得過的人，將鋪子重新再開起來。

  到了那個時候，他自然就有資本娶媳婦兒了。

  蔣清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行，那咱們就來定個君子之約，我再給你一年時間，你若是有能力養家餬口，我就同意將青黛嫁給你，若是你不能，我也不願意讓青黛跟著你吃苦……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趙艱聽了，頓時面露喜色，他忙點頭道：「明白，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也不會讓那個……哭著說想要照顧他的姑娘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