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青黛心思

  該教的東西教完了，顧安域一行就打算告辭離開了。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蔣清漓正帶著青黛和黃芩收拾行李，她敏銳地發現青黛似乎有些神思不屬。

  她不動聲色地打發黃芩出去，然後一臉關切地開口問道：「青黛，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累著了？」

  

  他們在祁縣住的這幾天，青黛、黃芩她們閒著無事，就主動提出替趙艱他們收拾內務。

  幾個姑娘家用了幾天時間，將縣衙里里外外打掃得一塵不染。

  為此趙艱還專程過來感謝她，說他們的窩從建成以來，還從來沒有這麼幹淨過。

  青黛沉默地搖了搖頭。

  蔣清漓寬慰道：「青黛，你有什麼難處就跟我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儘量幫你做到。」

  紫蘇和青黛都是陪著她吃過苦，熬過漫漫寂寞的人，她在很早之前就想過了，一定要給她倆各自找一個好歸宿。

  現在紫蘇算是有著落了，她原本是想著，等到了北疆，再來張羅青黛的親事。

  鎮北軍中有不少優秀的兒郎，他們雖然出身不太高，但勝在有責任、有擔當。

  且那樣的話，青黛就能一直留在她身邊了。

  青黛的個性莽撞衝動，遠沒有紫蘇沉穩，她還是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更放心一些。

  青黛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遲疑，她吞吞吐吐地開口道：「沒什麼，婢子就是覺得……趙大人他挺不容易的……姑娘不知道，我們幫他收拾內務的時候，發現他幾乎沒有一件衣服是不破洞的，就連官服上都有補丁……」

  蔣清漓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她失笑道：「這位趙縣令，真是個不講究的。」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他的經濟確實十分窘迫，是一個窮得叮噹作響的縣令。

  對她做出的評價，青黛沒有發表意見。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低聲開口道：「婢子聽小四說，趙大人出身營州趙家，他們家是開點心鋪子的，生意做得挺大，有好幾家分店。趙大人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沒吃過什麼苦……只是他的父親早逝，他自己不喜歡做點心，就走了科舉路，來祁縣當了這個小縣令。去年水患發生的時候，他變賣了幾乎全部的家產來填祁縣這個窟窿。」

  可惜只是杯水車薪。

  小四說，去年最困難的時候，他們窮得幾個月沒沾葷腥，每個人都是面黃肌瘦的。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趙艱依然毫不猶豫地捨棄了自己全部的身家財產。

  對此，蔣清漓倒是挺意外的。

  趙艱長得黑瘦，平日裡又總穿一身短打，她還以為他是苦出身，做慣了這種事情。

  青黛的神色有些複雜，「婢子那天壯著膽子問他了，他說——沒什麼理由，只是因為心裡覺得那樣做舒服，所以就那樣做了。」

  蔣清漓怔然。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顧安域之前說過的話。

  他說——自己心裡覺得對，也想要去那樣做，那就去做好了，不用有什麼顧忌。

  趙艱……也是一樣的想法嗎？

  青黛不知道自己主子心底的念頭，她繼續說道：「婢子只是覺得……像趙大人這樣赤誠的人，卻活得這樣狼狽，心裡挺不落忍的……」

  蔣清漓突然咂摸出不對味兒來。

  說句不中聽的，趙艱每天都興沖沖的，他自己尚且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活得狼狽呢！怎麼青黛這個不相干的人反倒是一臉心疼的模樣？

  她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停頓了一會兒，她試探地開口問道：「青黛，你是不是……對趙艱有了什麼想法？」

  青黛一向是個爽朗人，但此刻她忍不住紅了臉頰。

  蔣清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完全是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她定了定心神，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一臉嚴肅地開口道：「青黛，我不覺得這是一門好親事。」

  毫無疑問，趙艱是一個好官。

  可問題就出在他太好了，好到壓根就沒有心思去想自己的個人生活問題。

  別的不說，就說他散盡全部的家產來幫助祁縣的百姓，將自己搞得身無分文，甚至是三餐不繼。

  他自己願意為了理想過這種苦日子，那他的妻兒呢？就該跟著他一起受苦嗎？

  青黛有些急了，「姑娘，婢子不怕吃苦，真的……」

  蔣清漓的臉色有些難看，「就算你不怕吃苦，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吃苦。」

  紫蘇嫁給賀易之，好歹這輩子算是衣食無憂了，即便不能一直待在她身邊，最起碼不用擔心她會受物質上的苦。

  可青黛若是嫁給這個趙艱，那她就得日夜擔心她吃不上飯了。

  更別提青黛今年才十九歲，而那個趙艱已經三十五了！

  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

  青黛聽她這樣說，眼淚頓時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而落，她哽咽著開口道：「姑娘……婢子知道自己說出這種話來，確實是有些沒羞沒臊的……可看到趙大人那副苦兮兮的樣子，婢子就特別想幫幫他……」

  蔣清漓想嘆氣了。

  她拿出手帕替青黛擦了擦眼淚，苦口婆心地勸道：「傻青黛，你那是心裡敬佩一個人，對他產生的好感，不是愛慕。」

  年輕的姑娘家，又沒見過幾個男人，很容易將崇拜當成欽慕。

  她能夠理解，但是她不支持。

  畢竟過日子不是一時衝動就行了，等真的過到了一起，卻發現對方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個模樣，到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青黛哽咽著拼命搖頭，「不只是敬佩……我就是想替他操持內務，讓他能夠沒有後顧之憂地在外面做事……」

  蔣清漓都快被氣笑了。

  她養出來的姑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犧牲精神了？

  做他背後的人……若是他有良心還好，若是沒良心，那不是跟請了個老媽子一樣嗎？

  青黛擦了擦眼淚，看著她開口道：「姑娘不也願意為了姑爺去北疆受苦嗎？」

  她早就聽說了，北疆苦寒，姑娘這樣的大家閨秀到了那裡會很難適應，就連姑爺都捨不得姑娘去受這個苦，但姑娘還是義無反顧地決定要去。

  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姑爺能過得更快意一些嗎？

  姑娘能做到的事情，她又為什麼做不到呢？

  蔣清漓瞥了她一眼。

  長進了啊！還學會將她的軍了。